另外,我聽到了另外一個腳步聲,是轉身離去,帶著無限落寞與頹廢的腳步聲。不知道爲什麼,我不敢回頭,我生怕一回頭,我會真的崩潰。
我知道來人是誰,他的聲音我還能不熟悉嗎?那是沈流年的聲音。
至於另外一個離去的腳步聲,我不敢想......
此時,呂一在我的懷中已經沒有了意識,只剩下若有若無的呼吸,連面上都結了一層淡淡的冰霜。
沈流年有力的腳步聲走來,看了一眼我,然後從我的手中稍微用力的接過了呂一的身體。
我充滿希望又痛苦的看著沈流年,希望的是呂一終於有救了,即便我心裡被刺激的再糊塗,我總還記得初一的話,老一輩出手,或是哪個高手,既然來了,沈流年……還能救活呂一嗎?
而痛苦的是那個腳步聲,不知道爲什麼我不敢看,不敢想,我從此以後還如何去面對?我的話他聽見了吧?就算他知道了,我此刻也不能反悔,也不會反悔。
我的話是真心,在那個時候,我已經是做出了決定,我欠呂一。
可是,只是可是......我的眼中卻出現了各種另一個男人的樣子,沉默的,皺眉的,微笑的,受傷的,最後定格在了墓中棺材初見時,他走來的樣子......簡潔的衣衫,出塵的氣質,帶著一些書生般斯文的清秀完美五官,內斂的模樣,卻又隱約的凌厲。
我突然有些能記起來了,有個男人,叫莫祈……
我傻呼呼的站著,半截袖子還挽在胳膊上,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我迷茫的擡頭,那一刻的對視。
一想起從今以後,我要把這些都拋出心底,全部忘記,忘記他那雙深邃的眼眸,含著無限的神情,最後難過沉默的看著我。
這邊,沈流年沉默無聲,先是打出了兩張符紙,落在了呂一的心口和靈臺,符紙不如道家符紙的符號,奇異的畫著兩個降魔杵,那降魔杵和沈流年身上我曾經見過的紋身一樣,兇神惡煞,此時看著卻有一種安心的感覺在其中。
“他不會死的。”悶悶的,從沈流年的喉中發出了一句嘀咕。
我像一下被抽空了力氣,跌坐在了地上,不會死嗎?不會死就好,太好了!只是......我的心好痛,淚水接連不斷的落下,每一顆都是心酸。
沈流年開始翻動呂一的眼皮,檢查身體各處,把脈什麼的。
而我終於還是忍不住轉頭了,如果已經註定了,再這麼看他一眼,留下一個背影在心裡也不過分吧?
是的,我不知道那個離去的頹廢腳步聲是誰,但我知道,有一根一無形的線,在牽連著我跟他……
回頭,果然看見的是那個蒙面人一步一步離開的背影。
他沒有回頭,腳步也有些虛浮,在這小樹林之中顯得有些踉蹌,他似乎想努力的走好,可是卻
因爲焦急跌了一下,他站起來,扶著一顆樹,看背影似乎是在深呼吸,是在休息,他就這樣站著,就是背影也透著無盡的悲傷。
看著這樣的他,翻騰在心裡的痠痛變成了流不斷的淚水落下,我很期望他回頭,甚至是奢望,我想要能在這個時候,他再看我一眼,哪怕是怨恨的一眼。可他始終沒有回頭。
略微皺眉的側影,好看的鼻尖和下巴的弧線,卻顯得心事重重和憂鬱。
肯定是這模樣吧,會不會更難過?我心如絞痛,爲什麼,看到他的側臉,我會,這樣疼痛得無法呼吸……
那個蒙面人卻走了,到底也是沒有回頭,頭也不回的漸行漸遠……
“別看了,莫祈那傢伙用情再深,也要順應天意。”沈流年忽然出聲了,讓我一下便收回了思緒,我看著沈流年,他此刻正扶著呂一,半跪在地上看著我,神情卻是從未有過的嚴肅。
“莫祈……莫……祈……”我喃喃得開口道。
“你懂?”我這句不是詢問,而是詫異沈流年知道一切?
“我不懂。當然,我也不想沾染那些情情愛。愛。只是莫祈那個傢伙愛拉著我說罷了。不過,他今天必須承認吧,和你有緣的,到底是呂一。這幾世,他註定是孤獨命,就這樣吧。”
沈流年一字一句的說道。
“我......”我不知道該開口說什麼,心裡的悲傷像要涌出身體,可是呢?難道現在對沈流年訴說,我剛剛領悟的,那個背影對於我來說,有多重要嗎?可是我都不曾見到過他的正臉!一切已經是笑話了。
“什麼都別說了。老天爺給了你答案,我原本不該那麼快出現在這裡的,而偏偏是我才能救他。安排這一切是爲什麼?你自己想。你該做的就是好好兌現你的話吧?我覺得那是天意。”沈流年低頭,然後低聲說了一句:“我會好好安慰那個傢伙,你若真心爲他好,從此以後設定一條界線吧,你們彼此都不要逾越。時間最是強大,什麼都可以淹沒。”
是這樣的嗎?我木然的看著呂一還帶著笑意的臉,輕輕的觸碰了一下,臉上還是有一層薄薄的冰霜,呼吸還是不定,但已經沒有更糟糕了。
這突發事件給我的答案就是這個嗎?一切交給時間,就連愛情也是。
只是和莫祈的一切,對莫祈的心情,時間真的能淹沒嗎?
如果多年後的某一天,我突然記起來了莫祈,會不會,恨現在的自己,或者是慶幸呢……
這個時候,呂一忽然皺眉,哼了一聲,我不敢再想,而沈流年悶聲悶氣的說道:“這小子的情況挺嚴重的,我的陣魔符暫時只能讓他不死。回去必須好好醫治,能不能夠恢復到從前,要恢復多久,我沒有把握。現在不能耽誤了。”
說話間,沈流年抱起了呂一,大步的就要離去。
我看著沈流年的背影,忽
然忍不住說道:“你會讓他好好的嗎?我就是現在問問,以後不會再問。”
我不知道我爲什麼要說這樣一句話,可我的內心告訴我,我的內心想問。
此刻的我其實多麼無助,多麼難過,原來被愛也是沉重的,卻又不能阻擋和卸下……
沈流年怔了怔,忽然停住了腳步,說道:“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好好的,但我保證他肯定會活著。其實,我也挺希望你們在一起的,我知道你們很多事情。我也難過,爲莫祈,他是我的好兄弟。也爲你,如果你以後只是爲恩情而……這天意我看不懂。總之,總之,你們各自安好吧。”
說完這話,沈流年抱著呂一離開了。
這個小樹林月光冷冷,風聲呼呼,我麻木的坐在地上,一時間看著這個世界,都覺得陌生了一般。
我丁容與口說出的話,在意義上就從此以後成了呂一的未婚妻嗎?
這樣的話說出來了,就不能收回,因爲面對的是救了你好幾次,爲了你請願自己去死的一個人,這樣的感情不能負。
我低頭,輕輕的挽起了耳邊的亂髮,抹乾了眼淚,站了起來。
那就這樣吧,沈流年說認命,那我也認命了。
我一步一步走出了小樹林,之前那裡人們紛紛的在忙碌,攻擊我的那個身影也不見了,好像各人都有各人的事情,我倒是像個閒人,我也迷茫,我該做什麼?
在這個時候,初一忽然走了過來,一下便攬住了我的肩膀,激動的大哭:“姐姐,那個哥哥沒事了。可是,可是......”我轉過頭,看著初一,伸出手幫它擦乾眼淚,勉強的笑了一下:“初一啊,你哭什麼啊?”
“我也不知道。剛纔我看見了那個蒙面人走過來,那樣子。總之,我就是忍不住哭了......姐姐,你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初一有些無助的看著我,我的心一痛,卻想假裝沒事。
“我,不想這個哥哥死。我發了大願啊,如果這個哥哥能堅強的活下去,我就和他在一起。結果,出現了奇蹟。”我儘量把一切說的輕描淡寫。
初一卻猛然擡頭,有些心疼的看著我,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它知道這種事情豈是開玩笑的事情,老天爺給了結果,我種下的因總是要應驗的。
這樣沉默了半天,初一才說道:“姐姐,十五也不要我了……我以後可不可以跟著你……我不會讓你傷心的……”初一詞不達意,想要安慰我,才發現無從安慰起。
我卻笑著靠在了初一的身體上,有些疲憊的閉上了眼睛,今天晚上的事情太多了,多到每一件我都需要時間去消化。
可是,我好疲憊,疲憊的什麼都不想理會,只想在這個時候靜一靜。於是我開口說道:“什麼都別說了,初一。我想休息一下。”
“好,我帶你去那邊吧。”初一也是茫然無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