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情侶的相處模式是多樣的, 有的是膩歪型,每天親愛的寶貝掛在嘴邊,黏在一起;有的是干柴烈火型, 碰上了便如燎原之火不可收拾;有的是斗爭型, 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而云沐和耿介, 是老夫老妻型的。
自從她回學校后兩個人并沒什么大的變化, 反倒是聊天的時候少了。大多還是每天固定的時間上□□, 然后互相報備下彼此在做什么之后就繼續忙著手頭上的事兒。偶爾抬頭看一下電腦上對方亮著的頭像,也就好像看見了人在自己眼前一樣。
耿介偶有聚會,都是當年的大學同學一起組織的讀書會, 大家坐在一起聊一聊經濟,政治或者地理人情。這樣的聚會一般晚上□□點鐘開始, 大多會持續到后半夜的兩三點鐘。有時候有聚餐, 也趕不及平時在線的時間。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提前給她發個短信或者打電話。
云沐經常覺得他們兩個人過的像是老夫老妻那樣熟稔又平和, 她喜歡這樣的狀態。
肖莉自從上次陽臺上的談話之后一直對云沐冷眼,就連最粗線條的文靜都發現了, 有次悄悄地問云沐是不是和肖莉吵架了。
云沐笑笑“沒有。”
“那你得罪她了?”文靜啃著雞腿,聲音不清不楚的嘟囔。
“也許吧。”她抽了紙巾遞給她,轉身去看書。
肖莉對她的態度如何她并不在乎也不會因此覺得討厭,某種程度上來說肖莉確實不會喜歡她。
文宣部的部員曾經當著她的面議論張嘉平病了,她知道那刻意放大的聲音是說給她聽得。雖然不至于無動于衷, 但是她并沒覺得自己應該去看望他。既然不喜歡, 她就不想給人一種看得見的奢望, 那比徹底的失望更殘忍。
耿介的生日是五月三十號, 云沐提前三天就給導員打了電話請假。她平時的表現都很好, 導員痛快的給了假,還調侃她是不是偷懶打算回家去過兒童節。
請假的當天晚上, 她就在□□上和耿介說。“你生日我陪你過。”
“好,那我訂機票飛過去。”耿介原本正整理著資料,眼睛上架著眼鏡。
“不用,我請好了假,機票也訂好了。”云沐在鍵盤上噼里啪啦的打字,嘴角上笑掩都掩不住,她在想耿介的反應。
耿介看著電腦上她發過來的子,搖頭笑了笑。拿起電話撥了過去,他想聽見她的聲音,馬上。
“耿先生。”她溫和清脆的聲音從聽筒傳進耳朵,似乎還帶著愉悅。
耿介也不自覺的笑起來,問她“請了幾天假?你也不怕耽誤課程。”
“請了一周。”
他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說“我真是拿你沒辦法。”
云沐聽見這句話,咯咯咯咯的笑起來,像是偷吃到小黃魚的貓兒,她如何聽不出他語氣里的無奈和縱容。
云沐五月二十九號的下午三點就到了首都,耿介照舊來接她。上了車,他幫她扣好安全帶。伸手去捏她的臉蛋,很輕并不疼“你這個丫頭,怎么就不務正業呢?”
云沐笑著拽下他的手,抱在了懷里。“你就是我的正業啊,耿先生。”
耿介無奈,只能抽回手啟動車子回家。她在一邊笑的開心,讓他覺得牙根癢癢的。
進了屋云沐攤在沙發上,舒緩了一下脊背的疲勞感。耿介給她沖泡了玫瑰花茶,還端了一小碟點心。“你先吃一點,晚上我帶你去吃宮廷菜。”
“好啊。”她坐起來,先在耿介臉上親了一口,才去喝茶。他放了冰糖進去,甜滋滋的和她的心情一樣。
晚飯前,耿介開車帶著她到了禮親王花園,拉著她的手進了燈火輝煌的院門。剛一進去,就看見穿著清宮服飾的男男女女穿梭著,見了人就作揖墩身,嘴里叫著吉祥。要不是知道他是帶她來吃飯,云沐還以為自己是進了哪部清宮戲拍攝的布景地呢。
就坐點了菜,云沐被服務員一口一個格格王爺的給嚇的不輕,看著耿介直發愣。他笑著敲她的腦門。“這的宮廷菜和私房菜還不錯,你也換換口味。”
云沐點頭,打量著四周的環境。古香古色的意境幽美,不愧曾經是王府花園,還有宮廷表演。雖然排場陣仗看起來有些太大,但是感覺還不錯。菜上的有點慢,兩個人先吃了小點心,豌豆黃很細膩。
吃過了飯,耿介拉著她轉了轉,才離開。云沐有些可惜這樣好的花園就改成了餐廳,但也轉念就過去了,專心看著開車的耿介。
回家,上樓進了臥室,云沐有些驚喜的發現露臺上多了個長秋千。她跑過去坐上蕩了蕩,看著走過來站在一邊看著她笑的耿介。她沒想到,只不過是自己小小的一句抱怨,他就真的安了這個。
拉著他坐下,她半偎進他的懷里抱著他的腰。“謝謝你,耿先生。”
耿介摸摸她的頭發不說話,他想給她最好的,最好的。
夜,才剛剛開始,夜幕下絢爛,纏綿的生活,也才剛剛開始。
再次沖了涼躺進被窩,云沐看了眼時間,快十二點了。耿介正半靠在床頭,從床頭柜上拿起那本《伊索寓言》翻到放書簽的那頁,輕聲給她讀著。
她漸漸地有些困了,卻并不肯睡去,終于等到十二點那一刻才爬起來,抽走他手里的書俯身去親吻他的額頭。“生日快樂,耿先生。”
“謝謝。”耿介早就看出來她困了卻一直撐著不睡,不知道竟是為了說這句話。
“那睡覺吧。”她笑著打了個哈欠,拍拍枕頭躺好,一只手放在他肚子上。
耿介也躺好,伸手關了床頭燈。“晚安。”
這是耿介六十一周歲的生日,他照常七點半起床。云沐今天沒賴床,跟著乖乖的爬起來,一起進浴室去洗漱。
兩個人并排站在鏡子前刷牙,動作竟然不經意的默契一致。她嘿嘿的笑,卻咽了一小口泡沫進肚子,趕忙呸了幾下去漱口,耿介笑著看她,也漱了口。
“我洗澡,你要一起洗么?”云沐將頭發解開,開始脫身上的睡衣。
耿介看著在她面前如此自如的小姑娘,不知道該作何表情。不過想想也就釋然了,他和她就好像是彼此身體上的一部分,又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呢。
耿介站在她背后給她洗頭發,動作輕柔的怕弄疼她。云沐的頭揚著,他能看見脖頸纖美的線條。他和她如此裸裎相對,但是卻沒有半分的欲望,這并不奇怪。較之身體的激情和刺激,他們似乎都更加注重心靈的契合和默契。
洗好了,他幫她擦掉水,用吹風機一點點吹干,才去刮自己的胡子。
云沐站在一邊,看著他在下巴上涂滿白白的剃須膏,扶著他的肩膀湊過去在他嘴上親了一下。剃須膏站在她的腮上,白白的一點。耿介拿毛巾給她擦掉,說她“不要搗亂。”
云沐皺了皺鼻子“我去給你做早餐。”
耿介刮胡子的動作停下來,不太信任的看著她。“會么?”
云沐氣結,沖著他哼了一聲,轉身下了樓,身后傳來耿介爽朗的笑聲。
她小的時候,每次過生日都是還健在的外婆,早早的起來給她煮一碗面,在打上兩個荷包蛋,撒上嫩綠的蔥花點兩滴香油,端到她枕邊把她叫醒,真是滿屋飄香。
云沐下了樓,翻找了一下,面條是現成的掛面,雞蛋冰箱里就有。她打開火燒水,卻有點犯難。是冷水打蛋進去?還是水開了打蛋進去?
要不然,一樣試一個?云沐想了,就拿了雞蛋出來,就著冷水敲了一個進去。轉身去洗小蔥和香菜,切碎。又拿了鹽罐過來用指頭沾了點嘗嘗,確定是鹽后放在了一邊。
它掀開鍋蓋去看,水面上浮了一層白沫,拿勺子都撇去她才看見那只蛋,破碎的蛋黃都露出來了。她無語,正瞪著那只蛋,耿介走了進來,看了看鍋里不覺笑了,就知道她搞不定。
“笨,水開了才能打蛋進去。”他說,又拿了蛋出來打了兩個進去,不一會兒果然成型。
云沐推他,指了指餐桌邊的椅子,意思是讓他坐好別插手。耿介從善如流,看著她站在灶臺前不停地看著蛋是不是熟了。
她覺得差不多了的時候準備扔面條進去,正拿捏不準分量的時候,耿介在后面笑著說“三分之一就夠了。”
“哦”她細細分了,扔面進去用筷子攪動。她不確定要煮多久面條才能熟,只能隔一會兒撈出來一根嘗一嘗。
耿介坐在那看著她笨拙的為自己準備長壽面,心里暖的不行。不過,看她這樣子,以后還是讓她少碰這個的好。
云沐嘗了第六根的時候面條終于熟了,她放了鹽進去拿了兩只大的深口碗出來,撈面放蛋澆湯,點幾滴香油撒上蔥花香菜就好了。
“生日快樂,長壽面。”云沐把那只裝著自己煮的破了的蛋的碗端給耿介,笑瞇瞇的說著又去端自己的那一碗。
耿介低頭吃了一口,咸淡剛好,味道也好,似乎是他大半輩子吃的最好吃的面。他抬頭,對她說了句“很好吃。”就低下頭去呼嚕嚕的吃面,他還在用吃面壓制著洶涌而起的感情。
兩個人吃完了面,耿介攔住云沐自己洗了碗和鍋子。擦了手,看見云沐也正看著他。
她把自己脖子上一直戴著的小玉墜摘下來,遞給他。“這是我五歲的時候我爸送的,我一直帶到現在,送你做禮物好不好?”
耿介接過來,上面還帶著暖暖的溫度。是個小巧的猴子,雕刻的很是精細,連身上的毛都看的清晰,小猴子抱著桃子似乎在笑。玉是上好的和田玉,他想云沐的爸爸找這塊玉也是費了心思的。
耿介看了一會兒,輕輕的用手指摩擦著紫褐色的掛繩,又看了看云沐直接戴在了脖子上。“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