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這里的兩個目的其中一個已經達到了。
她會按照她之前所想的,等她回去之后對展拓據實已告她只能活一年半的事實。
除了某些迫不得已的事,她不想欺騙他。
但在對他和盤托出之前,她要完成第二個目的。
寧藍抹了一把眼淚,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僵硬的一動不動,平靜到有些詭異的眼神定定的盯著刑少擎忙碌的背影。
阿澈,抱歉。
她移動著仿若灌了鉛的雙腿,未發出半點聲音,手指微動,藏在袖子里的針管落入她的手心。
她鬼魅般的走到刑少擎的背后,倏地抬起胳膊,拿著針管的手揚起。
泛著銀光的針尖準確的刺入刑少擎脖頸上的血管,她快速的把里面的液體推入了進去。
刑少擎只覺脖子某個地方傳來輕微的疼痛,緊接著身體一麻。
他不可置信的偏頭,對上寧藍烏黑平靜的眼眸,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問她為什么這么做。
寧藍扶住了他下一秒滑落的身體,飛快的從背包里掏出一副電子手銬。
拷住昏迷了的刑少擎的四肢,她把他放在一邊,然后目光空洞的坐在不遠處。
刑少擎比她想象中清醒的要快的多,不過十五分鐘,他就醒了過來。
他靠在鋁合金制作的墻壁上,曲起一條長腿,黑眸凌厲的看向坐在他右邊的寧藍。
“為什么?”他語氣冷冽的開口,打破了一室的寂靜。
他心里充斥著被背叛的憤怒和痛楚,這種感覺再看到他的行動被禁錮住后攀升到了頂點。
刑少擎并不是一個容易相信他人的性格,相反他多疑,十分的多疑,連郁望都只能勉強得到他一半的信任。
但對寧藍,不說有十分,也有八九分了。
他為了她不惜提前使用一條重要的暗線,更是頂著暴露的危險,陪著她深入魔鬼三角區。
就因為她一句‘幫幫我’,他做了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舉措。
換來的就是她的背叛?
有多相信她,刑少擎此刻就有多怒。
寧藍木然的轉頭,漿糊一般的大腦慢慢的開機運行。
她
看著刑少擎冰冷的充滿了殺意的鳳眸,心里一沉,痛的有些麻木的心泛起一陣撕裂般的疼痛。
她的阿澈不會有這種眼神看她。
“先別問我為什么。”她閉了閉眼,直視他冷漠的目光,“少擎,我就問你一個問題。”
“你一定一定要如實回答我。”
“你是阿澈嗎?”她死寂的瞳孔終于有了一點神彩,語氣冷靜的有些過分,卻藏不住蘊含的一絲激動。
刑少擎眉心一跳,薄唇緊抿,他看著她緊盯著自己的眸子,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他當然不是那個阿澈。
寧藍不是第一次問他類似的問題,以前他每次都給了肯定的回答。
但現在,他卻破天荒有些遲疑了。
“我記得我之前告訴過你答案。”他顧左右而言他的開口。
寧藍的心再度一沉,雙眸緊鎖著他的臉,不放過他每一個細小的臉部情緒變化。
“我現在要聽你說!”
“少擎,你是不是阿澈?”她一字一頓的問,字字鏗鏘堅定。
刑少擎眸光微閃,故作苦惱的想了想,隨即頹然道,“抱歉,過去的事我忘記了,想不起來。”
“是想不起來還是故意欺騙?”寧藍再也忍受不住,提高聲音,用低吼的音量質問,“刑少擎!你!是不是在騙我?”
“你不是阿澈對不對?你一直在騙我對不對?”
如果先前的她只是懷疑,那么刑少擎的表現幾乎讓她篤定了。
他騙了她。
他不是阿澈!
刑少擎沉默了下來,其實他若真想繼續騙到寧藍,不算難。
但他竟然不忍心了。
不忍心的代價就是她看出了他的破綻。
“你說啊,你是不是騙了我?”寧藍沖他大吼,歇斯底里般,紅腫的眼眶又一次的涌出淚花,“你說啊!你告訴我!”
接二連三的毀滅性的打擊幾乎摧毀了寧藍腦子里的那根弦,她現在瀕臨崩潰的邊緣,像個瘋婆子般毫無理智。
刑少擎看著陷入癲狂的她,心里的憤怒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歉疚。
“是,我不
是阿澈。”他聽到自己這么說。
說出這句話,他居然覺得有一瞬間的釋然。
他早就厭惡了當別人的替身,尤其在對寧藍心動過后,每次想到她對他的付出都是因為另外一個人,他就莫名的不舒服。
“你是怎么發現的?”
他這句話帶來的效果不啻于犯人在聽到自己被判了槍斃時的心情,寧藍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眩暈感襲來,她像是迎面被人打了一記悶棍,感覺整片天地都在旋轉,周圍的畫面變得支離破碎。
“哈哈……”她突然大笑起來,笑的滿臉都是眼淚。
她覺得自己瘋了。
一定是瘋了。
她都做了些什么?
“哈哈哈哈……”寧藍帶著笑的臉上有淚水在肆意的流淌,她痛苦的抓著自己的頭發,不斷有黑色的長發被她抓落,她卻一點也不覺得疼,還在無意識的用力抓著。
哀莫大于心死。
“寧藍!”刑少擎看到她這個樣子,瞳孔猛地一縮,“你冷靜點!”
“你叫我冷靜?你讓我怎么冷靜?”寧藍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突然一耳光打了過去,打的刑少烈臉一歪。
刑少擎呆了幾秒,這是他第一次被人打耳光。
還沒等他開口,下一個耳光再次正中他的臉頰。
啪!
啪!
啪!
寧藍一直甩了他四五個耳光才停了下來,抱頭痛哭出聲。
在刑少擎被打的期間,他是有能力反抗的,但他看著她幾乎能滴出血的雙眸,感受到她撕心裂肺的痛苦,他沒有選擇一腳踹開她,而是默默的承受了她的怒火。
這是他欠她的。
寧藍抱著頭,嘴里發出啊啊啊的大叫聲,突然,她劇烈的一聲咳嗽,光可鑒人的地板上一灘血漬分外的醒目。
“寧藍!”刑少擎想要去拉她起來,奈何身體失去了行動力。
寧藍看著地板上的血漬,快要崩潰的情緒終于拉回了一些神智,她擦掉掛在嘴角的一縷鮮血,慢慢的坐直了身體。
赤裸裸的現實,殘酷的讓她想發瘋。
但她不能瘋。
她還有事情沒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