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管事離開的時候,一個淡淡的、似有一絲冷嘲熱諷意味的聲音,卻是從孟斯傲主仆三人的身后,傳了過來:“好大的威風!孟小侯爺果然是和傳聞中的一樣,自大、傲慢、目空一切,尤其喜歡敗家——”
“嘖,怎么每次來龍淵閣,都能碰上****?上次是錢八兩,這次又不知道是哪個貨色了。?”說話間,孟斯傲轉過身來,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下一刻,他的眉頭微微皺起,看著來人道:“哪里冒出來的這么一個癟三,什么時候龍淵閣的門檻也降到這種地步了,什么阿貓阿狗都可以進來——我說,‘琉璃廠’在外城,你特么走錯地兒了!出門右拐直走,出了朱雀門,第二條大街就是,趕緊去吧,說不定日落前還能淘到點有價值的玩意兒了。”
這剛剛對他冷嘲熱諷的家伙,看起來年紀卻也不大,頂多二十五六歲的模樣,穿著一身青色的儒裝,頭發(fā)被梳成了一個發(fā)冠,白色的發(fā)帶飄在腦后,配上他俊朗的五官,倒是頗有點風流才子的味道。
很可惜,孟斯傲搜索了一遍記憶,也沒找到此人存在的痕跡。而不在他的記憶里,要么就不是京師中人,要么就不是大離勛貴圈子里的。
當下,孟五少就懶得再去搭理他,直接轉身朝自己那個包廂的所在去了。
“先生,這孟斯傲果然和傳聞中的一樣,不學無術也就算了,凡是紈绔子弟有的毛病,他身上都給包圓了。”這青衣儒士身后一個書童大半的少年,看著孟五少消失在走廊拐角處的背影,很是皺了皺眉頭,一臉鄙夷地對這青衣儒士說道,“先生為了這種人,不辭萬里到大離來,我是真心覺得不值。”
這青衣儒士卻是沒有應他,而是皺眉沉吟了片刻,這才面有困惑地自言自語道:“奇怪了,關于這紈绔子弟的傳聞,從我進大離國界開始,一直就有兩個版本……一個將他說得一無是處,另一個卻是正好相反,似乎頗有浪子回頭、頑石開竅的味道……只是,剛剛此人上那‘目空一切’的傲氣,卻是如此的強烈,根本就不像是刻意偽裝出來的……”
“先生,這就是一個如假包換的紈绔子!各大王朝中像他這樣的米蟲,比比皆是,先生何必為了這種人耗費心思。”那書童打扮的青年勸道,“要我說,直接給大離皇帝施壓,讓他嚴懲了這紈绔,我們也好盡快回去。”
“不急。”青衣儒士淡淡說道,“我這次來,一是為了了斷此人和周家之間的恩怨,二則是要好好評估一下大離那兩支正在組建中的妖獸騎兵軍和妖禽騎兵軍的整體水準。大離雖偏居大路東隅,但一旦實力暴增,難保沒有稱雄中州大陸之心啊。”
那書童打扮的少年有些不解道:“爭霸中州大陸,那是那些王朝國度的事情,反正,不論是中央圣朝繼續(xù)做大,還是大離王朝異軍突起,這片大陸的話語權,一大半都還是我們‘至圣閣’的!中州大陸是我儒門的地盤,而我‘至圣閣’又是儒門的最高圣地。不管那些王朝的皇帝如何蹦跶,只要‘至圣閣’一句話,照樣讓他們皇位不保!”
“這天下的事情,要是有這么簡單就好了。”青衣儒士搖頭笑了笑,“總之,我自然有我的打算——好了,我們也進去吧。這大離的龍淵閣,不知道比起中央圣朝的總閣來,又是如何。”
說話間,這主仆二人也是穿過了進門后的這道走廊,向著貴賓包廂區(qū)而去了。
此時,龍淵閣頂層的一間書房中,大掌柜面無表情地聽完了那管事的稟報,想了想,站起身來,踱步走到窗邊,朝底下的大街上掃了一眼,淡淡問道:“他要看我龍淵閣的珍藏?”
“是。”那管事應道,“而且,我能夠感受到,他說那些展示在進道走廊兩側物件是‘垃圾’的時候,身上那種傲氣,非常自然,絕對不是為了刻意表現(xiàn)自己而故意裝出來的。”
“連將階都看不上眼?這就有點意思了。”大掌柜沉吟了一下,點點頭道,“臨時開一次拍賣,吩咐下去,給貴賓區(qū)包廂留座的那些勛貴,全都遞一份請?zhí)!?
頓了頓,他想了一下,又補充道:“前兩日從中央圣朝來的那位‘至圣閣’大儒,也遞一份請?zhí)!?
那管事?lián)u了搖頭,應道:“那位大儒正巧也來了,而且,還跟那孟斯傲撞在了一起。我上來前,他們兩人似乎已經(jīng)開始了斗嘴。”
“哦?”大掌柜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來,“這就有趣了——你去送請?zhí)桑@次拍賣,我要親自出馬。”
那管事的臉上,頓時露出了驚詫的神色來。
“我自有我的道理,你下去辦事吧。”大掌柜卻不跟他解釋,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聲。
“是!”那管事帶著一肚子的疑問,起身離去了。
等那管事離開,房門被再度關上的那一刻,這龍淵閣大掌柜的臉上,頓時浮現(xiàn)出了一絲古怪非常的神色來,嘴里喃喃自語道:“中了‘追魂奪魄針’都不死,反而奇跡般地廢材變成了天才……總不能是我那一針,無意中激發(fā)了他體內(nèi)遺傳到的段家血脈吧……無論如何,這次我都要親自看看,至少,也得為那一次的失手,給拓跋家一點兒交代才行……”
如果孟斯傲此刻在場,聽到這龍淵閣大掌柜的自言自語,只怕立刻就會聯(lián)想到殺了他這具身體前主人的那個人。
當時,如果不是他意外借尸還魂,那孟福帶回護國公府的,就只能是一具已經(jīng)魂飛魄散了的行尸走肉。而“他”的死,一定會被算在胖揍了“他”小半個時辰的申屠破軍身上。
到那個時間,孟開疆發(fā)狂之下,以他金丹修士的強大,只怕申屠家就要和孟家結下真正的死仇,大離軍方兩位大佬徹底反目,劉玄宗的宏圖偉業(yè),也將因此而徹底夭折。
有時候,命運就是因為一個無意中到來的過客,被徹底改變了原有的軌跡,向著一個誰也無法預料的方向,繼續(xù)滾滾地前進。
龍淵閣的辦事效率極高,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京師中凡是有錢有勢的勛貴,就都知道了龍淵閣要臨時舉辦一場珍寶拍賣會的消息,一時間,幾十輛價值連城、奢華不凡的馬車,都在京師的一條條街道上穿梭而過,向著龍淵閣的所在,馬蹄聲“得得”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