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軒輒氣得跺腳。這個女人明知道他在監視唐府的動靜,眼線看見唐府派了馬車去南城,一定會回來給他報告,這樣他就更能堅信洛熙煙去了南城。
這個該死的女人,根本就沒去南城。她給自己準備了足夠多的時間,不應跑到哪兒去了!
三個男人爭了這么長時間,找了這么長時間,卻根本就沒有人知道那個小女人到底跑去哪兒了。
慕容軒輒一直不說話只是氣得又是砸桌子又是跺腳,唐萬錦著急了。
“慕容軒輒,到底是不是你把人藏起來了?她說過,只要她不見了,肯定是被你關起來了!”
“什么?”慕容軒輒氣急反笑,“她……”
“她也是這么跟我說的,”蒙紹還不忘補上了一句,“她答應跟我回國的時候就說,如果我們走不成或者她不見,一定是你派人阻撓,把她抓走了!”
慕容軒輒銀牙緊咬,心里不知道吼了幾百遍。
洛熙煙,咱們走著瞧!
慕容軒輒的火兒還沒發出來,蒙紹第一個跳起腳來,輪著手里的刀就朝慕容軒輒砍了過來,“呼呼”地帶著風,像是奔著要命來的。
唐萬錦見蒙紹動了手,一時間也著起急來,一個飛身也搶了過來。
“說,你把熙長公主綁到哪里去了?”
“蒙紹,你真是不要命了!”
“王爺要是害怕自己功夫不如我,大可叫你的三千羽林衛出來幫忙!”
“那倒不用,”慕容軒輒略一側身,堪堪躲過蒙紹劈頭一刀,“本王能不費一兵一卒的把洛熙煙留在身邊,當然也不怕你用什么怪招數!”
蒙紹這次是真的生氣了,渾身的力氣像是上了發條,屋子里瞬間瓦罐齊飛,桌椅橫行。后加入的唐萬錦其實不知道應該幫誰或者打誰,他只是覺得他是來找人的,不動手可能問不出洛熙煙的下落來。
于是三個人打在一起,你打我一拳,我回他一腳,根本就沒個誰和誰一伙兒誰幫誰打誰的。安茜看傻了眼,呆了半天才想起來要上去幫她的主子。
這場“動亂”最終以慕容軒輒和安沁的合力獲勝而告終。唐萬錦早就一跳三尺高,躲到了房梁上。蒙紹被慕容軒輒將手臂困住,動彈不得,嘴里卻還是不饒人的大吼。
“一天找不到公主,我就一天不會放過你和這鎮安王府!”
“那我就砍了你,看你還怎么敢在本王面前造次!”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不過想讓我放棄找她,挫骨揚灰也是不可能的!”
這個血性漢子一生戎馬,殺戮半世,唯獨對這洛熙煙,放不下,忘不掉,舍不得,掙不開。
也許,這便是宿命吧。得到一些,失去一些,最后了然一生,空空而去。
慕容軒輒忽然松了手,猛地一推,將蒙紹推離自己到了房門口。
“你再不走,本王就用今天晚上你私闖王府幾欲行刺的理由,出兵鋒芒關!”
蒙紹呆了呆,渾身僵直,沒有動作。
慕容軒輒覷著眼睛看向門口蒙紹的表情,冷著聲音繼續道。
“祁連國在鋒芒關外三十里扎營,不就是為了和政軒國開戰嗎?本王遂了你的心愿,怎么,看你不是很高興啊!”
“你怎么知道我不高興?”
“蒙紹,本王現在念一念你這不顧國家社稷,莽撞無禮的三條罪狀!”
蒙紹梗著脖子,臉上青一塊白一塊,不服氣地吼道。
“什么叫三條罪狀?”
“第一條:罔顧法紀,攜武器私闖民宅,不問青紅皂白動刀動槍……”
“什么叫不問青紅皂白,明明是你把熙長公主……”
“你看見本王關起她了?”
蒙紹憋了一口氣在胸口,不說話了。
“第二,作為拆散人家模范夫妻的第三者,妻子的情夫……”
“模范夫妻?第三者?情……”
“有洛熙煙的休書為證!”
蒙紹一雙大眼狠命地瞪著,卻鼓著腮幫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有些事情心里明明有一大堆可以反駁的話,卻因為要保密而一句也不能說。所以他恨死打嘴仗,有能耐動手,勝者王敗者寇,拳頭說話最爽快。
慕容軒輒吵架總也吵不過洛熙煙,不過有她培訓,現在的嘴皮子對付蒙紹這樣的木頭綽綽有余了。要是洛熙煙知道自己這無心插柳柳成蔭的好事,會不會后悔當初跟慕容軒輒吵架的日子?
“第三條!”慕容軒輒語氣突然變得嚴厲起來,“兩國現如今勢如水火大戰一觸即發,作為蒙家軍的統領和靈魂,居然以身涉險孤身入敵營,真不怕我調來三千羽林衛先砍了你這個敵軍首領,再連夜出兵滅了你祁連國的軍隊?”
蒙紹臉色有點發白,雖然前兩條他不認承,不過最后一條,他覺得很有道理。雖然他很自信能一人于萬軍營里取上將首級,可是慕容軒輒在這里,再加上訓練有素的羽林衛,想要他的命,真的是易如反掌。
慕容軒輒突然大喊一聲。
“我都說了洛熙煙沒在我這里,還有,你怎么知道洛熙煙不見了的?是不是你綁走了人,然后來我這里假意要人?”
蒙紹漲紅了臉,爭辯道。
“怎么可能?”
“沒可能你心虛什么?”
“我沒有……”
“都這時候了,還不走?”唐萬錦突然從房梁上跳了下來,拍了他肩膀一下,順勢搶走了他腰上的令牌,掉頭就跑。蒙紹“呀!”地大喊一聲,急忙轉身去追。
這一場鬧劇,就這么收場了。
慕容軒輒看著門口,半天一動沒動。
管家急忙忙進了屋子請示道。
“王爺,讓他們倆走嗎?”
“走。”
管家剛出去,突然有個侍衛跑了進來,進門就跪下,慌忙中道。
“王爺,北城傳來消息,好像有人看到洛王妃了!”
“什么?”
“好像是因為偷盜,被人送到官府去了。”
“馬上備馬,備馬!”
都說洛熙煙不闖禍都不是她的性格了,不過這次的災禍,真的跟她沒關系。
好不容易從蒙紹手里跑出來,騙過糾纏她的唐萬錦,休了慕容軒輒,消消停停地來到北城這么一個荒村,打算借住一宿天亮就走,碰上祁連國的軍營就想辦法回國的——雖然關于祁連國她是一點記憶也沒有,所以也無所謂的歸屬感。可是不管怎么說,落葉歸根,狐死首丘。那里是這個洛熙煙身體的故鄉,把她這個身體送回去,也算沒白占人家身子大半年。
可惜,就這么個小小荒村,出了事情了。
洛熙煙剛進了荒村就奔著最大宅院去了。從虎石坡回來,她知道一般這種院子都是頭頭的家,管事兒,有錢,有閑房,愿意賺錢,能吃到飯,還不惹麻煩。
前頭都猜對了,可惜事情總有意外。
她忘了世人都有見財起意的邪念,尤其是在兵荒馬亂的年代,兩國對峙,隨時可能開戰的情況下。人心惶惶朝不保夕,哪里都不能住太久。只有錢是管用的,什么都是假的。
洛熙煙當晚在這小村子里算是房屋最完整的一家農戶里住下,因著對這里的銀錢沒什么概念,于是掏出一錠金子把兩夫婦嚇得當時就愣住了。
吃飽喝足洗過澡,剛穿上褻衣的洛熙煙還沒等喘一口氣,門就被人踹開了。一群官兵手拿兵器,也不讓洛熙煙說話叫喊,帶上鐵鏈手銬就帶走了。
這是洛熙煙這輩子最無語的被捕,管你是女人還是弱不禁風剛剛風塵仆仆的還沒歇息,怎么粗魯怎么來,好像她是江洋大盜,不用這種手銬腳鐐她就跑了似的。從小到大,生氣委屈不如意的事情不少,可是如此冤枉還不準辯白的情況,可是第一次。
洛熙煙要瘋了。
“當!”
堂上官老爺敲了一下驚堂木。
堂上看起來威嚴無比虎著一張臉身著官服的應該就是這一片兒的官兒了。洛熙煙想不明白,自己不就是吃了一頓飯洗了一個澡,還是給了錢的,怎么就被抓起來,還是這么給下了大刑的。
“堂下嫌犯,你可知罪?”
洛熙煙皺了皺眉,抬頭看著堂上裝模作樣的官老爺。
“我犯了什么罪,怎么我自己一點都不知道?”
堂上老爺一眼看見洛熙煙的臉,愣了一下,精瘦灰白的臉上閃過一絲異樣,突然一抬手把師爺叫到身邊,低著聲音問道。
“不是說是個江洋大盜嗎,怎么是個美人兒啊?”
“老爺,你管是誰干嘛啊,錢到手是真啊。賺了這一筆,您就可以馬上告老還鄉安穩地過日子了。”
“嘿嘿,這倒是。不過可憐這一張桃花嬌顏了。”
“判了案子,這人不久歸您管了嘛!”
公案上兩人猥瑣得意的笑著,看得洛熙煙心里發毛。
青天白日的,自己又沒有什么怕他查的,洛熙煙想想又不怕了,于是一抬下巴。
“你憑什么要抓我?這政軒國的天下還有沒有王法了,可以這么目無法紀胡亂抓人嗎?”
縣官忽然仰頭大笑,陰測測地回道。
“這地兒俗稱三不管,地圖上既不屬于政軒國,也不是祁連國,鋒芒關以外這塊地兒已經亂了幾百年了。只要打仗,這里戰火一燒,人就跑光了。安靜個三五個月,人們再回來。就這么個地兒,誰能安下心來治理?”
“既然三不管,你這縣官是怎么當上的?”
“哈哈,你這美人倒是有點意思,什么都要管管呢。本官怎么當上官老爺的用不著你管,反正你簽字畫押,結案了了,咱們就省得麻煩動粗了。”
洛熙煙冷笑,動了動肩膀,渾身的鐵鐐鎖鏈開始“嘩嘩”作響,像是對堂上官員最后一句話最好的諷刺。
簽字畫押,首先得讓她先知道她犯了什么罪啊!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們不能就這么毫無緣由綁了我!”
“毫無緣由?”縣官細眉一跳,朝著門口大喊一聲,“帶證人上堂!”
“有!”
不一會兒有兩個官兵帶了兩個人上來,“撲通”一聲跪在了洛熙煙身邊。
“本官問你,躺下跪著的,可是你們口中所說的偷盜者?”
“回老爺的話,這女子鬼鬼祟祟的溜進村子里,見到好人家就下手偷盜,在小民家中被我逮個正著,這才報官要老爺您派人去抓……”
“胡說八道……”洛熙煙氣得轉過頭去爭辯,尾音卻隱在嘴邊,看見身邊跪著的兩個人的時候,睜著眼睛愣住了。
“大爺大娘,你們……”
聰明如洛熙煙,一看見這樣子瞬間便清楚過來了。想是自己掏銀子掏得太過大方,惹得有些人財迷了心竅,才惹得如此禍端。
“我何時偷盜,可有證據?”
“我……我和老頭子親眼所見,這就是證據!”
“定罪講求人證物證確鑿。我問你,物證在哪里,我偷了你什么東西?”
“就是……就是那個包裹!就是那個!”
洛熙煙一愣,隨即便有人將她的包袱“啪”地一聲摔在了她的面前。繩扣子系得不是很結實,露出了里面金銀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