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李煜緩緩閉上了眼睛,然后如之前一般舉起了純色劍,黑衣人眼中閃過一絲驚色,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收,凝神而待。
劍,乃是兇器,殺人之物。一個好的劍客,不僅要有好的劍法,一柄好劍更是不可或缺,若能如指臂使,自是如虎添翼。
李煜手隨心動,純色劍輕輕挽了個劍花,依然還是純陽劍法,依舊還是無形真氣,順勢便是輕輕巧巧地一劍劃了過去。算不得渾然天成,也說不上驚才絕艷,但黑衣人的手卻是把在了腰間。
“有點意思,不枉老夫唇舌半天。”喃喃自語著,黑衣人卻是緩緩收回腰間右手,一團淡淡光芒在他手指間《縈繞。
“叮!”如擊金鐘,悅耳而綿長。
李煜身形巨震中,卻是未曾后退半步,而那黑衣人,僅僅只是揮了揮右手,不痛不癢一般。
“你的無形真氣尚未成氣,若想逼我出劍,還是拿出你全部本事才好。”黑衣人說著喟嘆一聲,“不過你雖是初窺人劍合一的境界,但能用得好不勉強卻是不錯了。來,給你最后一次機會,再錯過可是你自己不領(lǐng)情了。”
李煜不為所動,如若未聞一般。手中純色劍再次一挽,依然還是之前的招式,依舊還是無形真氣,使出的自然還是那種普普通通的純陽劍法。
不知所謂,心中暗怒之下,黑衣人面色一慍,手中真氣流轉(zhuǎn)瞬間加速,氣勢如虹起來。
“叮!”劍刃的余顫音中,兩條身影分了開來。但見李煜手中純色劍一震,竟是有些拿捏不住,任她落向地面入土數(shù)寸方才停住,激蕩的真氣撞擊讓他面色一紅,一番努力下才將欲噴的鮮血咽下。至于黑衣人那邊,不過腳下稍稍后挪了半分罷了。
“哼,何苦來哉,下一招,是去是留,似乎也用不著你選擇了。”看著半天未曾緩過來的李煜,黑衣人面上閃過一絲失望,雖是如此,手指間流轉(zhuǎn)的真氣似乎愈加強烈了幾分。
李煜強自掙扎而且,仔細掃了對方一眼后,眼睛再次緩緩閉上。
“豎子不可與謀,老夫真是瞎了眼,枉有人?罷了,既然你決意如此,老夫送你一程也算出口悶氣。”恨聲著,卻是手中一動,取了腰間長劍,帶著劍鞘便那么氣勢雄渾地砸了過去,動靜之間風雷生動,倒也不同凡響。
看起來頗為凄慘的李煜渾若未覺一般,依然慢吞吞地挽著劍法,以對方絕快的速度來說,分明是空門大開,頗有點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咔!”聽著耳畔傳來的有別于之前的那種金屬交擊聲,黑衣人明顯愣了一愣。看著動也未動的李煜,他有些懵懂。
“多想前輩承讓,這當是能證明是在下贏了吧!”李煜一掃之前狼狽不堪的模樣,舉止謙恭地問到。
順著李煜的指點,黑衣人瞳孔一陣收縮,看著劍鞘上那一個并不太明顯的孔洞,還有里面隱隱透著的一縷寒光,他愕然了片刻。“哼!”
“前輩休怒,在下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以前輩之能,即便在下再拼盡全力也是無濟于事,萬不得已下才想了這么個取巧的法子。”李煜頗為慚愧地說道。“在下用了手段,前輩其實也算不得拔劍出鞘,做不得準也是應(yīng)當?shù)模谙?”
“是老夫輸了。”黑衣人突然打斷了李煜的喋喋不休,“好了,廢話就不用說了,老夫這便帶你去見那個人。”
聽著對方慍怒的口吻,李煜微微一笑,不過旋即想到了一件事,心中一急便順口而出。“在下想見之人便是這把劍的靈魂,還請?”
“唔,不用你提醒,老夫自然知曉你最想見的人是誰,跟著來便是。”說完不管李煜的張口欲言,腳下輕點中已是去得遠了。
李煜摸了摸鼻子,啞然失笑后神色一收,當即跟了上去。只是,很快他便見到了黑衣人靜立的身影。這里,赫然便是平安鎮(zhèn)牌樓前。
“人在牌樓下,自己找去。”似乎真的生氣了一般,在冷哼一聲中扶搖而去,完全不給李煜說話的機會。
看著消失在夜空中的聲音,李煜笑了笑,這才往牌樓前行去。
“你終于還是來了。”似曾相識的聲音,可惜,卻不是他預(yù)料中人。“而且還是以這般姿態(tài)。”
看著牌樓下自飲自酌的老人,李煜站定后卻是遲遲沒有答話。
抬頭掃了李煜一眼,老人難得笑了笑,“在站到我面前的那一刻起,你的試煉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不管它是否與你想象中一樣。”說著往面前另一個空杯子倒了一杯酒,“來,陪我這糟老頭子喝一杯如何?”
李煜默然。
老人見狀依舊笑笑,“算了,不難為?”
“喝酒不是不可以,但我有幾個問題一直找不到答案,若是前輩能賜教一二,一切自無不可。”李煜截話道。
老人將手中酒杯一豎,“滋溜”聲中,滿面陶然。良久,他才將杯子放回。“再回答提問之前,我來問你,你可是認出剛才那人來了。”
李煜坐到臺階上,伸手端起杯子,將要舉杯卻被攔下,“先回答這個問題,不然沒酒給你。”
“雖然有所猜測卻是無法確定,不如在下說說,您再揭曉答案。”說著也不顧對方是否答應(yīng),自顧自繼續(xù)說道:“首先,作為一個頂級劍客,他一共才摸了兩三次劍,這顯然不正常。還有他提出的條件也比較奇怪,最為高手高手高高手,原本這條件很符合他的身份,但作為一名真正的劍客,能讓他拔劍的絕對不是朋友,以他的身手,我肯定一劍也接不下來。那么,問題來了,這分明有些自相矛盾了。不過在接下來的時間里,他給了我思考的機會,直到我留意到他的劍。”
“劍可是好劍,便是你這純色劍也比不上。”老人插話道。
李煜笑了笑,“劍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是那劍鞘絕對有些不好。若是一般的高手,劍鞘寒酸些情有可原,為了低調(diào)嘛,但他不同,最為最頂尖的高手,兵器應(yīng)該是他的驕傲,又怎么會讓它明珠蒙塵呢!這寒酸的劍鞘,肯定有問題。唔,雖說如此,但我還是差點失了手。”
“嘿嘿,那劍鞘其貌不揚沒錯,但材料可大有來頭,再說有的人性情低調(diào),用什么樣的東西做不得準。”老人提出異議道。
“您說得沒錯,但也恰恰是這個劍鞘讓我明白了,她到底是誰。”掃了一眼一臉疑惑的老人,他伸手向酒杯撈去,這次,沒有人阻攔。“我用我最強的一擊,在那個其貌不揚的劍鞘上啄了一個洞,米粒大小,再小些或許都看不出來了。”
瞬間,老人明白了過來。“能夠如此準確知道你信息的人,自然是再熟沒有的熟人。好吧,如你所想,你是對的,靈鷲宮第一高手,實力絕對超乎你想象。”
李煜跟著笑了笑,看著對方一杯酒下肚,連忙滿上。“她還好么?”
老人的手猛地一陣顫抖,俄而又是一杯酒下肚,“好,自然是好的。”
“死亡次數(shù)到達極限,真的能徹底離開這個世界么?”老人的反應(yīng)讓李煜心中一顫,連忙岔開了話題。
老人謂然一嘆,“不會,死亡是要付出代價的,最終只會成為無魂之物。”
“和江湖末日出現(xiàn)的那些東西一樣?”
老人依舊搖了搖頭,“那些只不過是倒影,并不算真正失了魂。這么說吧,本來不是宋遠橋的宋遠橋成了真正的宋遠橋。”
李煜懂了,“想出去就真的毫無辦法么?”
“有,事無絕對,比如說你現(xiàn)在,只要你愿意,你便可以。當你清醒過來后,這里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場夢,很快就可以遺忘。”狠狠咽了幾口唾沫后,老人才回答道。
“方法,我想知道方法。”
“怎么,難不成你還想幫其他人出去不成。”看著李煜毫不猶豫的點頭,老人苦笑了一下,久久無言。直到李煜一連斟了十杯酒,這才說道:“代價,只要愿意付出代價,沒有什么不可以。”說完掃了李煜一眼,“你是要走,還是想再考慮考慮,你有足夠的時間考慮,畢竟這種機會絕無僅有。”
李煜愣然,腦海中驀然出現(xiàn)了許許多多的畫面,有許多人,也有許多事。
不知過了多久,李煜忽然看向老人,“代價究竟是什么?”
“生命是最寶貴的恩賜,也只有它自己能與自己相提并論。”
“什么意思?”李煜愕然。
老人忽然哈哈大笑一聲,“我以為你懂了,莫不成你以為這個世界能留存活物不成,無論你我,本質(zhì)上來說,都已經(jīng)死了。”
嗡!李煜瞬間呆滯,怎么會!
“不可能,你說只有生命能換取生命,但我為什么可以死而復(fù)生,這里應(yīng)該?”李煜突然鎮(zhèn)定下來,緩緩說道。
老人冷冷一笑,“不要以你人類的思想來揣度我等。好了,最后給你十息時間,無論你是什么選擇,這里都將不復(fù)存在。”
就在李煜再次陷入“心顫”中,周圍的一切變得扭曲起來,不過須臾功夫,天空已然裂開了一條縫,接著越來越多。
“最后三息時間,三!”
“二!”
“我選擇?”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