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中極靜,雖然不少人開始在這邊駐足,但呼吸的聲啻起來都尤為輕緩。//人們就如灑在地面上的光斑一樣,也成了一個靜態的景兒,只那雙雙眼睛全在注視著不遠處撫琴的少女。
那女孩兒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身著一身白色繡鳳尾的短旗袍,一頭烏亮亮發絲用銀簪挽著,此時她正半垂著頭,滿心的注意全數集中在了指尖的琴弦上,琴聲如潺潺的流水一樣流淌進人們耳中,伴著此處的和風,此處的竹影,越發顯得超塵脫俗了。
桑榆是等女孩兒演奏后好一會兒才醒過神的,拍幾下手掌,她不無羨慕的看著她手中的古琴“你真厲害,不但畫畫的那么好看,還會彈琴,你一定是出聲書香世家的吧?肯定練了好久的!“
女孩兒聽得,掩唇笑著沖她眨眨眼睛,“怎么樣?騙過你了吧,其實……我學古琴才三個月,就會彈兩首曲子~”
見周圍人不信,女孩兒還抱著古琴去問方才那彈琴的人工智能“怎么樣,李伯伯,我彈的怎么樣?”
那人工智能點點她腦門兒,接過她的琴“至少沒錯音,想糊弄人還差的遠呢,你陽關三疊學會了?”
“還沒呢,這不是不急么,循序漸進才好!”
那人工智能的似乎是拿她沒辦法,跪坐回繡墊上,便繼續在拿出彈琴。女孩兒幾個蹦跳到桑榆身邊,不忘沖她吐吐舌頭“你看·我沒騙你吧,我可是真就學了三個月!”
見桑榆撐大了眼睛,女孩兒彎著貓眼兒咯咯咯的笑出聲來“其實這些都只是個人喜好,若是喜歡就去學嘛,又不一定要作出多好的成績!反正你也只是出于喜好,又不是真的要靠他工作。再說了,學上一些,總是比一無所知要強的!說不定經過你熏陶。你兒女能作出成績呢?”
桑榆聽的不免心動,邊上假意欣賞風景·實則是圍觀的一群人,也有些躍躍欲試。無奈等靜下心一想。還是有諸多的顧及在“你說的好是好,但我怕自己堅持不下來,那我花那么錢買的古琴不是浪費了么?”桑榆撇撇嘴,對自己三分鐘熱隊的性子十分清楚。
女孩兒水靈靈的眼睛微微撐著,面帶疑惑的問道“你難道不知道么?文化館開來就是給你們學東西的啊。里面有琴給你們用的,而且你擔心自己沒法兒堅持的話,可以只報半個月的課程嘛!只要你報了名,就能用那里的琴練習的!“
桑榆眼睛一亮,有些激動的想抓南歌的手·又想起了什么訕訕的往回縮“那學琴貴么?”
“學琴是比其他課程要貴一點的,畢竟古琴本身就很值錢,大概是一千聯邦幣半個月吧?
一千聯邦幣半個月是有點貴,但相比起買一架來說,卻要劃算的太多!見周圍不少人面露欣喜之色。女孩兒也笑的越發開心了,正預備再說些點什么,追不遠處一陣低沉的呼喊叫女孩住了嘴,“阿璃……”
桑榆被清冷的聲音凍的哆嗦一下,下意識探頭看一眼,可惜就能看見半個精壯的身子·別的位置正被竹枝擋著,瞧不真切。
“哎呀,看來我是得走了。”女孩兒縮著鼻子撅起嘴來·給方才作畫的東西,全收進身邊的小箱子里邊“說真的哦,若是你真喜歡那些東西可以好好去學學的!我走嘍”
桑榆下意識沖她擺擺手,看著那個嬌小的蹦蹦跳跳的走到男子身邊,雙手抱住男子的胳膊.
“畫完了?”男子嗓音還是清清冷冷的沒什么感情,但手早已經接過女孩兒背著的箱子,還給她散落發絲全攏在耳后。/非常文學/
“還沒呢,工筆畫最費功夫了。你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不是說事情挺多的么?”
男子沒回答這個問題·只攬著她往回走“你當用午膳了。“
“哎呀·你能別就記得吃和睡么?難道我在你眼中是小豬嗎?”女孩兒在她胳膊上噌噌,語調軟糯抱怨著·人們甚至能想象到她此時親情撅起的粉嫩嘴唇,不禁會心的笑出來。真也不知道要多少的寵溺和嬌慣、才養出這么個嬌娃娃來呢!
桑榆嘆息一聲·也給自家老公發了個通訊,嗚嗚,她的小心靈受刺激了,也需要和老公膩歪膩歪
電話一通,桑榆便掐著脖子用比尋常更嬌柔十分的嗓子,沖自家老公撒嬌“老公,老公,我要學古琴,人家學古琴好不好?”桑榆正滿懷欣喜的瞪著自家相公回應。卻不想那頭“噗通”一聲,人已經從椅子上跌下來了!
桑榆老公,哭喪著臉從桌子底下爬起來,小心翼翼的出聲詢問“老婆,你咋啦?是我哪兒做錯了么?我沒跟什么亂七八糟的女人說笑啊,老婆你別生氣行不?你這樣嚇到我了!!“
桑榆牙齒咬咯咯咯的響,心里頭那點兒嬌柔輕易早給扔到三百里之外去了!“關肅,今晚回去給無跪石子路去!”
“成成成,謝天謝地,老婆終于正常了,我保證今晚跪的足足的,絕對不會缺時短秒!”
桑榆臉色一黑,再也忍不住尖聲罵一句“關肅你個王八蛋!”便關了光腦,氣呼呼的跟個火車頭似的沖了出去······
好吧,血淋淋的現實告訴咱們,許多看著好的東西,還真不不一定適合自己,瞧瞧那悲催的桑榆,哎~誰又知道她是真想溫柔一回呢
時間又才從指縫間不知不覺的溜走了好幾天。經過這幾個天熱熱鬮鬮的開業典禮之后,人們對文化館的性質也有了個全面的了解。雖然新鮮過一陣后,人流開始減少。但那些比書本或則網頁上更為鮮活·生動的民俗表演和解說贏得了大半民眾的好感,在不知不覺間,人們對傳統文化的認識漸漸深入起來。
就比如,現在兩個老朋友見面,除了簡單的問候之外,還會的多出這么一句“誒,最近在學什么呢?我學的是書法,真挺有意思的。”
或者“走,去我家吃餃子去·我老婆包的餃子還不錯,她可是學了好一陣子呢!”
更有的盼道:“什么時候才過節啊,我聽說過節的時候文化館會舉辦很多新活動!”
總而言之,就是一句,岳家這個文化館是成功的,甚至不少學者都站出來對岳家的這一舉措作出肯定,甚至還有個極有名望的學者站出來,直言道:“岳家通過此向人們證明了,它和那些唯利是圖的商人的區別!”
也正是因為這一句,叫岳家在平民之間的聲望推到了頂峰!當然·在這個時候反對的聲音也開始越來越大,尤其是以劉牧和杜蘅爺爺杜固存為首的那一派,頂住來自民眾壓力,直接站出來高聲呼吁“岳家這么做,是將我們萬優秀文化扔進污淖之中!這是對我們傳承的玷污!我們悠久的歷史文化不應該是她謀利的工具!!”
其實啊,人有時候就是這樣,當有人站在與大部人對立的角度的時候,要么就被人給當成瘋子四處妖言惑眾,要么就被人當成真正站在真理的那一方的明燈來崇拜。像劉牧和杜固存這樣的地位,自然是沒人說他們是瘋子或者妖言惑眾!他們學著間的聲望很高·尤其是在大家都對岳家作出肯定的時候,他們逆風站起來說出這些,可以說是真正的高風亮節·不畏強權,出淤泥而不染的代表!
有了人打頭,自然就有那些自認為生就一聲傲骨,應當站在真理一方的文人站出來幫著納喊。加之有心的人引導和不知出于什么原囡也站出來說話的一群人,竟漸漸形成了那么一股勢力,開始了你來我往的對戰!,在天網上,更是一個辯一個駁·你方唱罷我登場·每天新花樣不斷。
民眾幾乎是給這些當成是熱鬧在看,每天都不忘翻上一翻·竟叫他們對自己民族的文化歷史有了更多的了解,這也算是意外的收獲了!
“其實我也不想爺爺那么做的·但他說他說,作為初學者,當有自己的堅持,我這個做孫女的總不好反對的····`·”
南歌正在文化管的竹林里邊畫工筆,卻不想那熟悉的溫柔嗓音又不自覺的跑進耳中,還是湊巧的叫牙疼。
“那是杜爺爺高風亮節,真正尊重我們的祖先呢,當然要支持杜爺爺!對那種人,咱們就不該客氣!我們可以說是宇宙中最優秀你是最悠久的種族!又怎么可以用先祖留給我們的東西來謀利呢,真是敗類!!”
這個尖細的聲音南歌不熟悉,但自從杜固存站出來與岳家對抗開始,威望和知名度也開始姐姐盤攀升,連帶杜衡這個孫女的身價也是水漲船高了。這段時間,總能見她身邊有幾個女孩兒圍著她轉悠。
南歌隨手給畫筆擱下,一手支著下巴,倒是極想聽聽,這次她會怎么回答。
“其實······岳家應該也是處于好心的,而且我們不要給人都想的那么壞嘛~岳家以前不是很好么?最近可能出了一些方案,在進行調整吧?!”
南歌聽的挑眉,這話可就有太多的含義在里頭了!果見另一個低沉些的女生插進來,話語之間全是不屑“哼,那也只是以前,現在岳家的家主根本就被那個卑賤的平民女人迷花了眼,腦子不清楚了,自從那么女人來了之后,生了多少事?我看那女人根本就是個禍水,看的人犯惡心!”
“你別那么說她了,在背后說這些話本來不太好,而且平民其實有很多了不起的人物的,就想常晉詞爺爺他們都是平民啊~”
“所以不是幫著那個賤人一伙的么!”這人說話的聲音有些不穩,看來是氣的不行。南歌聽的不禁反思,她這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才招人那么恨?不禁在支著耳朵細細的聽。
剛巧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聽著像是他們原地坐下了。杜衡沒接之前那女孩兒的話,反是轉頭就著文化管的事情說了起來“你們看這文化管怎么樣7我看了好多地方美,是真挺漂亮的!”
“漂亮什么啊!只要和那賤人有關的東西,再好也是垃圾!”
“可是······這是滄······岳家主用心給她建的呢······”杜衡的聲音聽著有些黯然,低低的,婉轉纏綿,尤其是滄字之后未盡的話,現實藏了百般的苦楚在其間,叫人聞之心碎。
“杜衡,你別傷心了,岳滄聞現在根本就被那個狐貍精迷了眼,才看不見你的好的,之前我明明看見他還救過你呢,你看岳滄聞什么時候管過別人閑事?那分明就是對你有意思嘛~要不是那個賤人,現在岳家主母的位置根本就是你的!”
南歌聽的眉頭又是一挑,她還真不知道,原來蕭遲還有這樣的英雄事跡。貓眼兒跟著瞇了瞇,心上給某人記了一筆。
她當然不會承認,心口酸酸的感覺是吃醋。
也不知是不是杜衡在“黯然神傷”,那邊跟著又是一陣沉默,過了半響才聽見杜蘅低低的,晃似嘆息一般的聲音“你們別說了···…岳家主選擇岳夫人自然有他的道理,而且,常晉詞爺爺,關瑟爺爺他們都很喜歡她呢……”
“杜衡,你是太善良了,所以屬于你的東西才會被那些不要臉的賤人將走的,看著你這樣我好心疼啊,本來那些都是你的,要不是那個賤人,你也不會那么難過了。“那女孩兒心疼的不行,憤憤不平的,南歌都不懷疑,若是她在旁邊不定給她撕了不可!“而且,你那口中的爺爺也很過分啊,都十幾年的感情了,還比不上一個才認識幾個月的平民嗎?”
杜衡這次依舊沒說話,竹林本就安靜起來,也襯的不遠處那悉悉索索的聲音,越發明顯“桐丫頭,不是說要帶我們去看資料么?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南歌一聽常晉詞的聲音,差些沒給手中的筆摔出去!他們怎么在這里?南歌心中驚疑不定,快速收了收了紙筆繞出擋在她和杜蘅之間的樹叢了。
常晉詞此時正同蕭遲站在杜衡幾個身后,晃似沒看見那幾個席地而坐的女孩兒一般,背著手,靜靜的等在哪里。南歌眼角的余光分明能掃見杜衡此時的面色蒼白的跟個鬼一樣。但人很快又恢復正常,勉強的勾出一抹笑容問道:“常……常晉詞……爺爺什么時候過來的?”
常晉詞轉頭,看看的掃向她,“你希望我什么時候過來?”
杜衡面色又是一白,纖瘦單薄的身影晃了幾晃,看起來分外的可憐。“我……我……”
不等杜衡給舌頭擼順了,蕭遲先從他們身邊走過,接住南歌而背著的小箱子。在帶著南歌走過杜衡身邊的時候,蕭遲忽然頓了頓,側頭看向那個搖搖欲墜的杜衡小姐,眼底不見一絲暖色“岳家的主母,若不是阿璃,無人可當!無論何時!”
南歌抱住蕭遲的胳膊忍不住低著頭笑。好吧,她家小池子可是壞透了,在人忐忑不安的時候忽然來這么一句,這不擺明了講,人之前說的話,他們聽的挺全乎嘛~嘖嘖,也不知那纖細柔弱,善良可愛的杜蘅小姐會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