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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狂花

十一、狂花

(亡者低語 十一、狂花)

煙灰缸里擠滿了煙屁股。

我狠狠把指間的煙吸完最后一口,塞進煙缸,看了眼手機里的新短信。

“真沒想到會這樣。”我說。

林杰吐了口濃煙,他的臉在煙霧后呈青灰色。

“我也沒想到會這樣。”他說。

這是我們從昆山返回后的第三天。

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大批刑警沖進蟻山,全山封鎖,二號蟻場下挖出白骨,裘均一和崔強被銬走,全國媒體聚集昆山,網(wǎng)絡熱議,國外媒體關注……所有這些,都沒有發(fā)生。

特事處表示這事由刑警處理,上海刑警總隊表示需要昆山警方配合,昆山警方表示沒有確切證據(jù),一切還在調(diào)查中。

梁應物嘆了口氣,說:“我們想得太簡單了,裘均一的神奇蟻粉,給他鋪了張很大的保護網(wǎng)啊,誰都不愿意動他。”

林杰氣得把半截煙直接摁進煙缸,罵道:“是啊,那玩意就和人參果似的,誰不想年青幾歲誰不想多活幾年,媽的要我說崔強就不該綁什么流浪漢,直接把這些家伙打包喂螞蟻多好。”

“也許再等幾天?你不是說,昆山警方派了刑警到智蟻科技調(diào)查情況了嗎?”其實這話說的我自己都不信。

果然林杰直愣愣瞪著我,說:“再等幾天?再等幾天黃花菜都涼了,要不是我是局里的人,你是知名記者,梁應物也身份特殊,可能現(xiàn)在被調(diào)查的就是我們而不是智蟻科技了。”

他呼呼喘了幾口粗氣,讓自己平靜一些,又說:“案子是我們捅出來的,不可能不查,但什么時候查,怎么查就有講究了。拖拖拖,拖到線索都被毀干凈了,他們就能過了這一關。”

“這我看倒未必。”梁應物說:“這事情的參與者主要就是裘均一和崔強,可能其他還有幾個人,他們?nèi)耸钟邢蕖6栂亪鱿侣窳松习倬叩陌坠牵F(xiàn)在這樣關鍵時期,許多人都盯著,他們還要處理好那晚看見白骨的守夜人,哪來的時間和機會把白骨挖出來燒掉或運走。”

“就在這幾天。”林杰說。

“什么?”我不懂。

“從今天開始,智蟻科技在蟻山的絕大多數(shù)員工放長假,說是因為不實舉報致使員工人心惶惶,為穩(wěn)定情緒,等到警方調(diào)查有了結(jié)果之后再復工。”

我一下子站起來,說:“不行,我們不能就這樣眼看著他們把證據(jù)銷毀,我要再進山,你們誰和我一起去?”

林杰搖頭:“怎么進山,進不去了。現(xiàn)在肯定看得賊緊,誰要是敢硬闖,他們就能名正言順地報警把你帶走。”

“辦法是人想的,在這里干等有什么用。梁應物你這里能有什么辦法不?”

“我這里也是需要時間,至少要有三四天,我才能搞定進山查證的事情。”

林杰的手機這時候響起來,他看了眼號碼,對我們說:“處里的電話。”然后接起來。

“特事處?”我問。

林杰搖搖頭,是他現(xiàn)在工作的宣傳處。我有點失望,如果特事處打來電話,沒準有轉(zhuǎn)機。

是宣傳處的領導給林杰派活來了,普陀區(qū)真如鎮(zhèn)剛剛發(fā)生了一宗劫持嬰兒時間,正巧一輛電視直播車就在附近,立刻跟上去采訪,變成了新聞臺少見的即時直播節(jié)目,新浪等其它媒體也在跟進,警方在媒體的嚴重關注下展開解救行動。現(xiàn)在行動正在進行中,林杰是負責平面媒體聯(lián)絡的,他得及時跟進,關注此時間,了解上海的各大報紙將以什么口徑發(fā)新聞。

“這種時候還來添亂。”林杰抱怨著,但還是打開電視調(diào)到新聞臺。

后方記者正在事發(fā)現(xiàn)場采訪目擊者,從記者的口述到目擊者的回顧,我們很快就搞清楚了這是怎么回事。

當時被搶嬰兒的爺爺正推著嬰兒車逛街,忽然一輛車停在他面前,跳下來個女的一下氣就搶過四個月大的孩子跳上車跑了。女劫匪手里有刀,威脅他別跟過來,所以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孩子被搶走。

當時這位爺爺向四周的車輛求助,希望能有車跟上去,正巧路邊有輛新聞臺的直播車,載上他就追了上去。

然后鏡頭切到前方,畫面抖動,這是在直播車里,一個中年男子一臉緊張,雙眼直瞪著前方不說話。下方字母打出男人的名字:劉春水。

我這是正雙手抱胸在屋子里轉(zhuǎn)圈,想著如果硬闖行不通,還能有什么辦法可以迅速把這件事曝光出來。實在不行,就雇人四處網(wǎng)上發(fā)帖區(qū),我就等著他們來告我誹謗。

正琢磨著,就看見電視里劉春水的名字。

“劉春水?”我疑惑地說。

“怎么了,這人你認識?”梁應物問。

“張巖的公公,劉小兵的爸爸就叫這個名字。男人叫春水的不多,但是……該是巧合吧,劉小兵是獨子,張巖并沒有小孩啊。”

我盯著這人的臉看,不知怎么,卻覺得他的相貌和照片中的劉小兵有幾分相似。

直播車正跟著劫犯的桑塔納后面,同事跟著的還有警車。記者介紹,因為劉春水極力要求保證孩子的安全,而劫犯手中又持有利器,所以警方?jīng)]有采用激烈行動。

目前劫犯已經(jīng)把車開上了滬寧高速公路,在收費站撞飛了ETC口的橫桿。鑒于此情況,警方已經(jīng)沿途通知了各收費口,開辟特別通道,不再試圖阻擋,等待劫匪自己停車。

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出了上海,在高速上一路往北,也不知終點會在江蘇境內(nèi),還是其他省。

畫面又切到警方,稱現(xiàn)在就看劫犯什么時候加油,那會是第一次接觸機會。

突然間畫面再次切回轉(zhuǎn)播車,有新的情況發(fā)生,前面的桑塔納從昆山出口嚇了。

“昆山!”我們?nèi)齻€一起叫起來。

這還是巧合嗎?

“我問問張巖去。”我說著就要發(fā)短信給張巖,拿起手機,上面有三條未讀短信,其中一條就是張巖發(fā)來的。

只有六個字。

“我去了,祝福我。”

“天哪。”我說。那劫匪莫不就是張巖?

“聰明。”林杰重重一拍大腿:“怪不得她昨天逼著我畫了張蟻山的地圖給她。”

警方?jīng)]有確鑿證據(jù),遲遲不能進入蟻山,但如果他們是為了別的什么原因進入的呢,比如追擊逃犯……

在我們因為種種原因捆住手腳的時候,她卻破釜沉舟,要以一己之力抓住害丈夫的兇手。匹夫一怒,可以血濺五步,任何時候只要敢豁出一切,只為一個目的,那么許多東西就無法再成為束縛。

哪里有什么被搶的孩子,多半只是一個洋娃娃而已。公媳兩個人,早就抱成了一團,面對著媒體和警察唱了一出雙簧,算準了在這樣的緊急時候,許多事情只能聽“受害人”說,沒辦法核實清楚。而且直播車多么金貴,哪里那么巧路邊就停著一輛,多半是劉春水運作的結(jié)果,出筆錢借個名義,讓直播車在特定的時間出現(xiàn)在了特定的地點。

她這是要帶著警察和媒體硬闖蟻山啊。如果她真的能夠走到那些白骨的面前,那么裘均一就是有通天的能耐,都沒辦法把這一切掩蓋下去。

而我們現(xiàn)在卻無法幫她什么,只能在電視機前為她祝福。

新聞節(jié)目不停滴在直播車內(nèi)、警方和后方記者及臺內(nèi)主持人之間切換,昆山警方已經(jīng)和上海警方協(xié)同起來,狙擊手正在緊急調(diào)往前方,警方承諾,在保證不傷害到嬰兒的情況下,神槍手會尋找一切機會開槍擊斃罪犯。好在臺內(nèi)請來的嘉賓專家稱,因為嬰兒特別脆弱,所以除非罪犯大意給了狙擊手特別號的機會,否則一般是不會開槍的。

一切正如我們預料,桑塔納筆直開進了蟻山腳下的度假村,沿山道一路向上。門口的保安根本攔不住,車加著油門對著他們沖過來,只好跳開,嚇出一身冷汗。

警車和直播車跟著就開了進來,警方緊急和智蟻科技協(xié)調(diào),要求他們配合,制造麻煩,現(xiàn)在嬰兒的安全最要緊。

沿著山路向上,開不了多久,就到了必須下車拾級而上的地方。車停下來,好一會兒沒動靜。直播車和警車停在三十米外,攝像機正對著桑塔納的駕駛員車門。

門開了,我們?nèi)齻€伸長了脖子,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屏幕。

鏡頭只拍到一半側(cè)臉,翹鼻頭和嘴角抿著的弧線。

張巖,就是張巖,果然是張巖!

她抱著被襁褓包了個嚴實的“嬰兒”,左手持著明亮的尖刀。背上背著個麻袋,看形狀,里面是個長條狀物體。后方開始猜測麻袋里的東西,有猜土槍的有猜鐵棍的,但我們?nèi)齻€都知道,那里面只能是一樣東西——鏟子。

智蟻科技的絕大多數(shù)員工今天都休息,留下的知情者也沒看穿張巖的真正意圖,以為這就是個神志不清歇斯底里的嬰兒綁架者,交給警方處理就可,給她讓出了上山的道路。

張巖抱著“孩子”急步上山,警方的談判專家跟在她身后,用喇叭試著和她溝通。張巖一言不發(fā),沒有一句回應,只是向前向前向前。當然,張巖根本就不知道身后有人在和她說話,因為她從未回頭,唇讀也就無從讀起了。

鏡頭跟著一路向上,許多觀眾打電話進來“獻計獻策”。有人說,如果她一直不回頭,是不是特警可以悄悄接近,一舉將她制服。

實際上,警方已經(jīng)在有意識地拉近距離,前鋒的兩名警察離張巖不到二十米。

這時已經(jīng)到了半山腰,前面是個白亭子,我曾經(jīng)到過這里。

張巖走進亭子,忽然回頭看了一眼,大聲喊:“五十米,和我保持五十米。”然后她示威性地揮了揮尖刀。

警察和記者只好停下來。

她這才繼續(xù)往前走,并不時回頭。

“會不會已經(jīng)有人從兩邊的林子里潛到她前面去了?”我問林杰。

林杰搖搖頭:“如果要從林子林向她發(fā)動襲擊的話,很難不發(fā)出聲響,畢竟刑警不是特種兵。她劫持了個嬰兒人質(zhì),在她沒表現(xiàn)出強烈的情緒不穩(wěn)定和攻擊傾向前,警方是不會這么做的。”

“幸好他們不知道張巖聽不見聲音。”梁應物說。

“咦,糟糕。”林杰忽然大呼不好。

“她走過了。”

“什么走過了?”

“她本來應該在前一個岔道口左轉(zhuǎn)的,她走錯路了。”

幸好這個時候,張巖也發(fā)現(xiàn)了部隊。她停下來,似乎做了個整理襁褓的動作,然后轉(zhuǎn)過身。

“后退。”她大聲呼喊,然后開始往回走,直到找到正確的路。

“她是在找路嗎,她是在找路嗎?”主持人說:“她不是漫無目的地走,她要去某個地方。這座山是智蟻科技的螞蟻養(yǎng)殖基地,她究竟想去什么地方?這條路通向哪里,前方記者有沒有辦法聯(lián)系一下智蟻科技的有關人員。另外,我們注意到,從進山以來,沒有聽見嬰兒大聲哭鬧,他的生命狀況到底怎么樣,還好嗎,警方是否有必要送一個奶瓶上去。”

“哎呀,這樣依賴了,也許崔強他們會警覺。”我說。

但就和剛才張巖走錯路時我們束手無策一樣,這是場她一個人的戰(zhàn)斗,我們誰都插不進手。

十分鐘后,直播鏡頭里,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二號蟻場那四米高的塑料圍板。五六個智蟻科技的保安,緊貼著入口大門站著,緊張地看著張巖。

“讓他們走!”張巖大聲喊。

于是警方開始用高音喇叭對這幾個人喊話,要求他們退到五十米外。

這幾個人騷動了一陣,卻沉默著并不離開。

張巖亮了亮刀子,叫:“快推開,否則我不客氣了。”

跟在直播記者后面的劉春水急得大叫:“快退開呀,這是干什么,別刺激她呀,保住孩子要緊,這些人在干什么,為什么不退開?”

警察再次向他們喊話,但是沒有用,這幾個保安就是不退。

“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情況,這幾名智蟻科技的員工拒絕離開,現(xiàn)場僵持,氣氛越來越緊張。警方正在試著聯(lián)系智蟻科技的高層。”前方記者解說道。

但是我們都明白,張巖也明白,面前的這幾個人是不會退的,哪怕她抱著的是個真的嬰兒,哪怕她真的把刀插進嬰兒的胸膛,他們都不會退。

所以張巖只能繞。她走進樹林,繞著圍板走。

那幾名保安分了一個人守著正門,另四個人跟了上來。

“這是什么情況,看上去,像是劫匪想要進入圍墻后面的地方,而這幾名智蟻科技的員工試圖阻止。這情況太詭異了,為什么?”主持人在直播間里問,沒人能回答他這個問題。

張巖停下來,站了一會兒,竟然向后面的警察求助,要求他們派警力控制住這幾名保安,把他們帶離視線。

這屬于挾天子以令諸侯,警方只有照辦,派了五名警察,在張巖的示意下繞了個大圈,把五名保安帶走。并沒有發(fā)生沖突,這種情況下暴力抗拒,是毫無意義的。

直播間里評論說,相信暫時劫匪不會傷害嬰兒,因為她現(xiàn)在表現(xiàn)出的行動,似乎另有目的。

阻礙已經(jīng)清楚,我警長的雙手握拳,緊緊盯著電視機屏幕,看張巖下一步的動作。

她走回到緊閉的塑料門附近,慢慢蹲下,把懷里的嬰兒襁褓放在地上。

“她這是要干什么?”前方記者和直播間里的主持一齊叫起來。

張巖一只手伸到背后,從麻袋里把鏟子取出,一手鏟一手刀,向后退了一步,再退了一步,然后一揚手,把尖刀遠遠拋開。

“她把孩子放了!”主持人激動地大喊。

三個特警立刻沖過來搶孩子。

張巖則轉(zhuǎn)過身,雙手握著鏟子,向塑料門猛沖過去。

直播鏡頭本來對著地上的襁褓,現(xiàn)在轉(zhuǎn)向了張巖。她側(cè)肩撞在門上,那門居然沒有上鎖,她使岔了力氣,一個踉蹌。

一棍打空!

就在張巖身形不穩(wěn),差點跌倒的時候,一根鐵棍從她身旁砸下。如果她是正常推門進去,這棍就會正中她腦門。

這個時候,警察離襁褓還有十幾米遠。

張巖拔腿就跑,持棍者在后面追。

“劫匪遭到襲擊,這究竟是想有奧抓住罪犯的見義勇為,還是其中另有隱情?”前方記者一邊跑上前,一邊對著話筒說。

“假的,假的!”抱起襁褓的警察大聲說,他伸手把一個洋娃娃從里面拿出來,舉過頭頂晃了晃。

“這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情況轉(zhuǎn)變之快,讓直播間里的主持人口不擇言:“她什么時候調(diào)的包,是在桑塔納里嗎?”直到現(xiàn)在,還是沒人能立刻反應過來,這整個就是場騙局。

“不對,”現(xiàn)場嘉賓提醒主持人:“警方肯定檢查過那輛桑車,如果小孩在里面早就發(fā)現(xiàn)了。”

“也許事態(tài)發(fā)展太快,警方還沒有來得及檢查車輛。但她完全沒必要這么做,除非她就是個精神病人。現(xiàn)在孩子爺爺是什么反應?”主持人說。

可是前方鏡頭還對著蟻場內(nèi)的追逐,根本顧不上劉春水。

“現(xiàn)在我們看到,里面兩個人一追一逃,哦等等,里面有第三個人,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攝像,給他一個鏡頭。噢,他好像是,好像就是裘均一,智蟻科技的董事長裘均一。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在這場劫持事件中,還有多少事情是我們不知道的?”

裘均一呆站在一角,一動不動。他們還沒來得及開始毀尸滅跡,否則現(xiàn)在就該能看到被挖出來的累累白骨了。

而窮兇極惡追著張巖的那個,不是崔強又是誰。

張巖發(fā)了瘋似的跑著,崔強竟沒辦法追上。跑出近百米后,張巖忽然折返,用力踩了踩腳下的土,然后一鏟鏟下。

鏟子還沒拔出來,崔強就趕到了,又是一棍。

張巖側(cè)了側(cè)頭,棍子砸在她左肩上。

這么兇的一棍,她的肩胛骨肯定碎了。

她咬著牙一聲不吭,把鏟子拔出來,又一鏟下去。

第二棍擊在她后腦。

她的黑發(fā)被激蕩得飛舞飄揚,纏在鐵棍上,又無力地垂落下去。

鏡頭正對著她,正對著這觸目驚心的時刻。張巖身子搖晃了一下,手死死柱著鏟柄,白得驚人,沒了半點血色,卻硬是沒倒下去。

鐵棍再次舉起來,沾著幾縷染血的發(fā)絲,卷著惡風落下。

第三棍,第四棍,第五棍,然后崔強被趕上來的特警撲倒。

鏟子直直地插在土里,插得很深很深。因為張巖全身的重量都壓在鏟柄上,她沒有松開鏟子,那是她的希望所在,更勝過她自己的生命。她如一片孤葉,這根BOBO頭蓋不住她的面頰,幾道血痕順著發(fā)際線掛下來,污了她的臉。

她才挖下兩鏟,什么都沒有挖出來。

她再也沒有繼續(xù)挖的力氣了,再也不會有。

她是否已與埋在這片土壤里的寶寶相會?

我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的時候,看到梁應物在流淚,我也是。

電視里在說著些什么,已經(jīng)聽不太清楚了。

林杰紅著眼,撥通了一個電話。

“強子,我是林杰,別掛我知道你在出任務,我看著電視呢。我告訴你,那女的下鏟子的地方,你給我鏟下去,狠狠鏟下去。我沒開玩笑,你他媽的鏟兩下又死不掉,不鏟你會后悔的,絕對。快點,別拖了!”

電視畫面里,一個特警從后面跑上來,就是剛才帶走保安的五名警察中的一個。張巖已經(jīng)被抬走,鐵鏟還直直地立在那兒。他伸手拔起鏟子。

“你干什么?”正被帶走的崔強看見了,大聲喊,然后奮力掙扎起來。

強子看了他一眼,緊了緊手中的鏟,奮力鏟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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