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嫿一臉懷疑的撿起那支銀簪,發(fā)現(xiàn)這支簪子十分素淨(jìng),與蘇姨娘精心裝扮過的樣子不太相襯,這時,蘇姨娘忙上前,一臉正色的道:“這簪子是剛纔我們喝湯時不小心掉進(jìn)去的,都怪我沒別緊,它簪腳太細(xì),才滑了進(jìn)去,幸好落到碗裡面,否則楓兒就沒命了,難不成大小姐還懷疑這簪子?”
南宮嫿嘴角勾起抹譏諷,不理會蘇姨娘,淡然看向南宮昊天,“爹爹,何管事在做湯羹的時候,大廚房的來旺媳婦一直和其他幾個婆子侯在邊上,要說有嫌疑,她們都有,要不,把她們一起傳來,一個個的審問。。”
周嬤嬤忙道:“她們已經(jīng)來了,全都侯在院外。”
“帶進(jìn)來吧!”南宮昊天瞇起眼睛,蘇姨娘則趕緊扶他坐到鋪有大紅猩猩氈的紫檀寶椅上,隨手給他奉了杯玉觀音。
趙氏陡然轉(zhuǎn)眸,雖心裡憤怒,不過仍努力斂住心神,一臉鎮(zhèn)定的擡起下巴。
好,很好,她蘇氏可以做初一,處處想害她的嫿兒,那她就做十五,爲(wèi)了嫿兒,她也不是怕事之人,更不會假裝仁慈的放過蘇氏,她要打她個措手不及。
不一會兒,來旺媳婦、柳婆子等下人都被叫了進(jìn)來,跟在最後邊的,還有被押著的何然,何然臉上全是熱汗,屁股上的傷疼得他齜牙咧嘴,南宮嫿見他進(jìn)來,忙走過去,輕聲道:“何管事你別急,你沒有做的事,無人能誣陷你,我一定找出真兇,還你一個清白。”
何然能得到南宮嫿的關(guān)心,已是一臉的感動,他堅定的看了眼南宮嫿,朝她道:“大小姐放心,何然定不會讓你失望,何然盡職盡力,斷然不會做那種事。”
等人全進(jìn)來站定後,南宮嫿看向略有些胖胖的來旺媳婦,便道:“你不是怡兒的奶孃麼,怎麼也在廚房幫忙?”
來旺媳婦遲疑一下,面有難色的看了眼蘇姨娘,便小聲道:“因爲(wèi)廚房人手不夠,所以奴婢暫時去幫忙。”
“廚房那麼多人,怎麼會人手不夠?什麼時候廚房的事情要正經(jīng)小姐的貼身媽媽去幫忙了?就算人手不夠,也不該你去,誰讓你去的?”
南宮嫿冷冰冰的掃向來旺媳婦,嚇得來旺媳婦忙撲通一聲跪下,抹著眼淚道:“奴婢……也是聽命令,是蘇姨娘說讓我去幫忙的。”
南宮昊天一聽,臉色當(dāng)即陰沉起來,很明顯,蘇姨娘在做主母期間,刻薄了怡兒,把怡兒的人調(diào)去打雜,這樣還有誰來伺侯怡兒?
南宮嫿見南宮昊天臉色變了,便趁蘇姨娘開口之前,率先問道:“那我問你,何管事在煮燕窩羹時,你們有沒有在場?”
“奴婢們都在場,是奴婢幫著何管事盛的燕窩,還替他看火,直到周嬤嬤來端走燕窩,奴婢纔沒跟著何管事了,奴婢可以作證,何管事沒有下毒。”來旺媳婦知道大小姐平時對五小姐很好,所以不從畏懼蘇姨娘狠毒的目光,低聲道。
來旺媳婦這一說,南宮昊天便豎起眉頭,蘇姨娘則更加怨毒的盯著來旺媳婦,南宮嫿見狀,微微垂眸,道:“爹爹,來旺媳婦已經(jīng)說了,她當(dāng)時全程都和何管事在一起,並沒看到何管事下毒,如此一來,那不是證明這湯羹是在周嬤嬤端的路途中被下毒的,至於這毒是周嬤嬤下的,還是其他人,那女兒就不得而知了。”
周嬤嬤一聽,額頭立即浸滿冷汗,當(dāng)即搖頭道:“大小姐,奴婢怎麼會往碗裡下毒,奴婢哪有這種膽子?大小姐還是看看這究竟是什麼毒藥,然後再搜查誰屋裡有這藥,不就行了?”
經(jīng)周嬤嬤提醒,南宮嫿沉穩(wěn)淡定的端起那藥,拿到鼻端前聞了一聞,再把隨身帶的小冊子拿出來,仔細(xì)翻看了上面解藥毒藥的藥性和癥狀,在用銀簪往碗裡混了混,那銀簪一放進(jìn)碗裡,登時變成了深黑色。
看著這毒性濃烈的藥,南宮嫿不由得呼出口氣,冷冰冰的道:“這兇手也太狠了,竟然下了鶴頂紅,這毒藥有錢都買不到,不是一般有勢力的人,根本看都沒看過,看來,不是普通奴才能有的。”
蒼祁是明令禁止鶴頂紅這一類強(qiáng)烈毒性的藥物出售,一般都是那些人們私下交易,私下交易有風(fēng)險,能夠得到這種毒藥,一定有很深很廣的人脈。
南宮昊天聽到這個,也十分正色的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鐵青著臉道:“沒想到對方竟如此心狠手辣,何管事等人怎麼會接觸得到這種毒藥,就算是他們下的毒,那他們也是被指使的,由此可見,那背後的黑手是多麼的陰毒,這一次,本侯一定要徹查此事,不能讓府裡埋有任何炸彈。”
南宮嫿在心底狠狠的鄙視了一記這個父親後,突然轉(zhuǎn)眸盯向蘇姨娘,不緊不慢的道:“這鶴頂紅除了王孫貴族家的夫人相公常有,便是宮裡用得最多了,宮裡妃嬪們勾心鬥角,手段絕不亞於尋常人家,所以,這鶴頂紅極有可能是宮裡流出來的。蘇姨娘,你不是有個貴妃姐姐麼,能不能麻煩你給父親問問,她是否知道宮裡鶴頂紅流進(jìn)流出的事?”
南宮嫿淡啓紅脣,這麼一說完,嚇得蘇姨娘身子一滯,差點(diǎn)沒站穩(wěn),她竟能分析這麼深,還扯上自己的姐姐,想到這裡,她當(dāng)即堅定的搖頭,“你以爲(wèi)貴妃是那麼好麻煩的?還是算了吧,宮裡的秘事不能透露,我可不想害我姐姐。老爺,還是派人搜查侯府,這纔是最重要的。”
南宮昊天頓了頓,不由得點(diǎn)頭,“好,左明,你領(lǐng)人去搜查侯府,每人的房間都要清查,看能不能找到這種毒藥。”
“是,侯爺。”左明說完,便領(lǐng)著人跑了出去。
這時,一直跪著的柳婆子卻擡眸看向南宮昊天,小心翼翼的左顧右盼後,眼裡浸著濃濃的冷色,抖著身子道:“老爺,奴婢剛纔也在廚房,發(fā)現(xiàn)來旺媳婦出去上了會茅廁,並沒有時時刻刻都陪在何管事左右,她在撒謊。”
柳婆子聳拉著眼皮緩緩說完,已經(jīng)聽得來旺媳婦滿目氣憤,當(dāng)即道:“我當(dāng)時很快就回來了,我不在的時候,不是在你們在管事身邊嗎?這也是說謊?”
“很抱歉,老奴沒見有人看著何管事,只見他一人在那裡煮湯,至於其他的,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只是將自己看到的實(shí)情說出來,奴婢只是忠於職守,不想讓老爺上當(dāng)受騙。”柳婆子仍舊眼皮都不擡一下,看上去就十分的噁心,那張鬆鬆挎挎的老臉上面佈滿紋路,嘴脣又紅又小,一看就是不好相處的人。
這下子氣得來旺媳婦當(dāng)即蹭了起來,咬牙切齒的盯著柳婆子,“你胡說什麼?什麼叫上當(dāng)受騙,你的意思是奴婢們那麼忠心,到頭來還落個騙人的罪名?奴婢不服!”
“來旺媳婦你也別緊張,老爺不是還沒公斷嘛。”蘇姨娘看了看自己的紅指甲,眼皮都不擡一下,一臉的得意。
趙氏坐在蘇姨娘對面,她這下卻沒生氣,和這種人生氣不值得,這時候她得想法子對付蘇氏,讓她也嚐嚐被人設(shè)計的痛苦。
這大家族裡有哪個是乾淨(jìng)的?饒是她最是菩薩心腸,爲(wèi)了女兒也再忍不下去,決定和蘇氏扛上了。
南宮昊天目光晦暗的看向來旺媳婦,又看了眼柳婆子,這時,左明已經(jīng)領(lǐng)著人出去搜查了,看著蘇姨娘一臉冷靜、十分篤定的模樣,南宮嫿嘴角勾起抹冷笑,道:“爹爹,既然要查,就全都得查,豈能只可搜查飛羽院、鳳莛軒的道理?姨娘的人跟著左明搜查我們,那女兒是否也可讓一丫鬟跟在左明身邊,查一查姨娘這藕香院,畢竟,這樣纔算公平。還有,按姨娘的說法,祖母的興安堂也要查,只是,祖母年事已高,哪裡還禁得起這些折騰,要讓祖母知道,還不得如何想姨娘呢。”
一聽到老太太,南宮昊天便有些不悅的睨了蘇姨娘,蘇姨娘在心底冷哼一聲,當(dāng)即道:“查就查,待左明搜回來,你讓玉萼跟著便是了,我清者自清,自然不怕搜查。”
蘇姨娘冷哼一聲,無所謂的環(huán)著雙臂,不一會兒,左明已經(jīng)滿頭大汗且神情緊張的跑了回來,一進(jìn)門,他就有些遲疑的看了眼趙氏和南宮嫿,手中拿著一隻黃色的紙包。
看到這紙我,趙氏猛然瞪大眼睛,忙看向左明,沉聲道:“這是怎麼回事?這是什麼東西?”
左明忙將紙包放到南宮昊天面前,沉穩(wěn)的拱手道:“回老爺,這是在夫人鳳莛軒的院子裡搜出來的,這裡面是一包砒霜!”
“咚”!彷彿有雷擊進(jìn)趙氏心裡,她氣惱的站起身,緊緊盯著那包東西,指著左明怒道:“你胡說什麼?本夫人院子裡哪有這些勞什子?xùn)|西?”
左明一臉爲(wèi)難的抿了抿脣,忙道:“是侍衛(wèi)們找到的。”
言下之意,不是他找到的,如果他找到的,便不會拿出來了,南宮嫿知道左明的爲(wèi)人,忙將趙氏攔住,朝左明淡然一笑,“不用著急,左大哥既然已經(jīng)查了鳳莛軒,找出了這害人的東西,那請再把藕香院和興安堂等地方全查一遍再作定奪,玉萼,還不快跟上左大哥,仔細(xì)點(diǎn)兒,別漏了任何一個地方!”
“是,大小姐。”玉萼額頭沁得有些微微細(xì)汗,捏緊袖子迅速跟在左明身旁,隨著左明開始搜藕香院。
南宮昊天顫抖的拿起桌上的砒霜,他此刻已經(jīng)不知道該相信誰了,但看到趙氏正色的臉龐還有南宮嫿沉穩(wěn)鎮(zhèn)定的模樣,他突然在心底下了個決定,那就是相信她們,畢竟這麼長的時間,她們的表現(xiàn)他都看在眼裡。
倒是蘇氏,已經(jīng)給嫿兒使了好幾個絆子,這樣看來,莫非此事有疑點(diǎn)?
再看著趙氏隆起的肚子,還有她難受失望的樣子,南宮昊天忙上前看著她,然後將她的手拖住,有些愧疚的安慰道:“夫人,你彆著急,無論如何,爲(wèi)夫都相信你,你肚子裡的孩子纔是最重要的,你可不能因爲(wèi)這些生氣。”
見南宮昊天態(tài)度轉(zhuǎn)變,終於肯相信自己,趙氏這才淺淺的垂眸,眼裡浸著瑩潤的淚珠,這委屈的模樣,更看得南宮昊天后悔。
蘇姨娘看著這一幕,眼睛都瞪直了,她忙上前要去拉南宮昊天,南宮昊天看到她一過來,自動往前邊走了兩步,蘇姨娘見狀,眼淚當(dāng)即啪嗒落了下來,難受的在邊上低啜。
南宮昊天這下,則是左右爲(wèi)難,兩個都是他愛過的女人,一同哭,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南宮嫿淡淡瞟了他一眼,心底不由得冷笑,要麼就愛一個,別理其他的,這樣見一個愛一個且優(yōu)柔寡斷的性格,哪是男人大丈夫所爲(wèi)?
不過,此時蘇姨娘已經(jīng)將注意力轉(zhuǎn)到桌上的鶴頂紅上,抱南宮昊天不成,她改成抱南宮楓,並朝南宮楓使了個眼神,南宮楓立即撲向南宮昊天,裝作一臉害怕的看向趙氏,可憐的道:“爹爹,楓兒怕鶴頂紅,楓兒怕死,嗚嗚!”
南宮楓一哭,南宮昊天重心又移向蘇氏,畢竟活生生的兒子纔是最重要的,趙氏的能不有生下來還是未知數(shù),畢竟一切未定論之前,都有許多風(fēng)險。
“楓兒碗中被人下的是鶴頂紅,夫人院子裡就挖出這個東西,老爺,我想也不必再斷了,這根本就是夫人所爲(wèi),她記恨我的楓兒,先派人推他落水,這會子又假裝好人。好理全讓她佔(zhàn)了,倒讓我這受害者落個不好,老爺,你可要公平明斷啊。”蘇姨娘盯著那毒藥,這一仗,她一定要贏,人證物證俱在,看趙氏還何作解釋。
南宮昊天爲(wèi)難的看了眼趙氏,又看向蘇姨娘,此刻,那桌上的鶴頂紅彷彿讓他吃了一般,他沉吟一下,冷聲道:“光是搜出毒藥,就證明與夫人有關(guān)?等搜完全府再說!”
“老爺,你不能因爲(wèi)她是夫人就偏心,妾身雖然地位卑微,可楓兒是你的親兒子,府裡就他一個男丁,他三番兩次差點(diǎn)遭難,這次要不給妾身一個交代,妾身就帶著楓兒一頭撞死在這裡。”蘇姨娘說完,抱起南宮楓,著勢就要去撞那牆,早已被南宮昊天一把拽住,他目光變得越來越冰。
南宮嫿嘴角冰冷的勾起,只是撞死,未免太便宜蘇氏了,她要的是一寸寸打擊她,讓她好不容易燃起一點(diǎn)希望,又瞬間被打擊,這樣一次次失利,最後活得生不如死!
正在這時,搜東西的左明已經(jīng)領(lǐng)著人一臉陰沉的走了出來,手裡同樣提著一小包用黑色絹布包著的東西,一走過來,他就將東西交到南宮昊天面前,冷聲道:“老爺,屬下在蘇姨娘的臥室搜到這個,這也是鶴頂紅,且這種鶴頂紅,毒性更濃!”
“什麼?”正得意的蘇姨娘激動得跳了起來,不可思議的抓過那包東西,正要打開查看,南宮嫿一個箭步衝過去,一把捏住她的手,沉聲道:“慢著!姨娘,我已經(jīng)能聞到,這毒藥毒性極濃,如果隨意打開,有可能它的粉末會侵入人的五臟六腑,如果體質(zhì)弱一些的人或者是小孩子,吸了這種粉末就容易中毒,你要小心,楓兒還在這裡,我娘懷了孕,更不能聞這東西,我勸你還是別打開的好。”
蘇姨娘則冷冷睨了南宮嫿一眼,一把將她的手推開,恨聲道:“你胡說,聞聞粉末怎麼會中毒?只有入口才有毒性,再說這裡面還有幾層小紙包裹著,怎麼可能一打開就是粉末,根本就是你心虛!”
蘇姨娘話一出,不懂的則是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懂了的已經(jīng)瞪大眼睛,似要將她看出一層皮來似的,南宮嫿十分認(rèn)真的望著蘇姨娘,幽幽的道:“姨娘你好聰明,沒有見過此物,竟知道它裡面有幾層小紙包裹著,難道,這東西是你的,你曾經(jīng)打開看過,所以知道里面的玄機(jī)?”
南宮嫿不緊不慢的說完,已經(jīng)慢慢緩過神來的南宮昊天已經(jīng)緊抿著脣,渾身罩著一陣濃濃的肅殺,他雙眸如鐵鋸鑽鋼刀一般盯著蘇姨娘,暴怒厲喝一聲,“大膽!來人,把紙包打開看看,裡面是不是有幾層小紙!”
此時,蘇姨娘已經(jīng)嚇得臉色發(fā)青,雙腿發(fā)顫,一看有人要過來搶紙包,她不知怎麼的,下意識的將紙包護(hù)住,大聲道:“誰都不許過來,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賤人!你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分明是你賊喊抓賊,故意設(shè)計想陷害慧清,怪不得今天好好的,你突然叫本侯來用飯,原來這纔是你最深的用意!”南宮昊天一個箭步衝上前,猛地抓過蘇姨娘手中的藥包,一把遞給左明。
左明隨即拿出去檢查,不一會兒,他已經(jīng)沉著臉進(jìn)來,嚴(yán)肅的道:“回侯爺,紙包裡的確有幾層小紙包裹著,將鶴頂紅保護(hù)得十分嚴(yán)實(shí)。”
這下子,南宮昊天更是凌厲的盯著蘇姨娘,蘇姨娘急了,在南宮昊天要衝過來的她之際,迅速跑到柳婆子面前,一巴掌打在柳婆子臉上,咬牙切齒的將柳婆子拉到衆(zhòng)人面前跪下,“你說,昨天你偷進(jìn)我房裡做什麼?昨兒個被周嬤嬤碰見,你說你走錯了,嬤嬤就放了你,沒想到,你竟在我房裡擱毒藥來陷害我,你這個狗奴才!”
蘇姨娘說完,忙看向南宮昊天,朝他道:“老爺,你別冤枉妾身,一定是這賤奴乾的,一定是她在我房裡放的毒藥,至於夫人院子裡爲(wèi)何有毒藥,妾身就不得而知了。”
柳婆子被拉了出來,她只覺得渾身犯冷,牙齒打顫,她的兒子可在蘇姨娘手上,蘇姨娘讓她當(dāng)擋箭牌,她不得不從啊。
此時,南宮昊天看蘇姨娘的眼神越來越冷,她心裡更急,又朝柳婆子加了一把火,“你招還是不招?你不招,我今天打到你招!”
蘇姨娘的話暗示柳婆子,若是不招,小心她兒子,柳婆子嚇得嘴脣一顫,忙點(diǎn)頭道:“是……是奴婢放的,誰讓你一不順意就打罵奴婢,爲(wèi)了讓姨娘和夫人起矛盾,奴婢在夫人院子裡也放了鶴頂紅……”
柳婆子的話簡直是錯漏百出,聽得南宮嫿冷冷勾起嘴角,如今她可不想插手,倒要看看蘇姨娘如何自圓其說,看來,她得主動出擊了。
蘇姨娘一聽,忙顫抖的看向南宮昊天,牙齒打抖的道:“侯爺,你聽到?jīng)]有?不是妾身乾的,是柳婆子,她記恨妾身,連帶著栽贓夫人,想妾身和夫人兩虎相爭,她好坐山觀虎鬥,侯爺你一定要明鑑,妾身是冤枉的!”
這時,南宮楓感覺到事態(tài)嚴(yán)重,也忙跪到南宮昊天面前,面不改色的撒起謊來,“爹爹,孃親真是冤枉的,這柳婆子人品很差,經(jīng)常在沒人的時候打兒子,還剋扣兒子的吃食,她行徑本就惡劣,孃親只是按規(guī)矩懲罰她,沒想到她記恨在心,爹爹,你要相信楓兒!”
事情到了這一步,南宮嫿與趙氏對望一眼,都心有默契的使了個眼色,南宮嫿走到南宮昊天面前,朝他淡定的望過去,恭敬的道:“爹爹,如今已真相大白,賊喊捉賊,既然嫿兒和孃親已經(jīng)擺脫嫌疑,那我們就先回去了,免得這裡的污濁之氣侵蝕到未出世的弟弟。”
說完後,南宮嫿走到蘇姨娘面前,雙眸深黑,如嵌滿濃濃烈火般燒向蘇姨娘,一字一頓的道:“姨娘,切記,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爲(wèi),以後你若再遇到下毒、刺殺之類事情,請先查查你的院子,別急著請爹爹和娘,省得浪費(fèi)大家時間。”
說完,她扶著趙氏,兩人冷漠的離開了藕香院,兩人一離開後,藕香院便傳來哭天搶地的呼喝聲,也不知道是究竟怎麼了。
一出藕香院,趙氏忙拉著南宮嫿的手,仍舊驚魂未定的道:“孩子,剛纔嚇?biāo)滥锪耍觞N會從我院子裡搜出那害人的東西,而且,怎麼她房裡也有?”
南宮嫿緊握住趙氏的手,目光清明的看向前方,“鳳莛軒的毒藥定是柳婆子去送吃食時找機(jī)會放的,至於藕香院的,便是我在左明搜到鳳莛軒的鶴頂紅時,讓玉萼包了包假紙包趁亂放在蘇氏牀頭的,至於左明爲(wèi)什麼幫我們?nèi)鲋e,我也不得而知。”
“竟是這樣?嫿兒,還好你機(jī)靈,否則,咱們這一次真要被冤枉了。”趙氏一臉的心有餘悸。
南宮嫿心底則十分感激左明,沒想到他竟會幫著自己,那紙包是她用的一個空城計,目的不是裡面有沒有毒藥,而是逼蘇姨娘說出真話,沒想到才一試探,求勝心切的蘇氏就上了當(dāng),自個兒先露了陷。
“孃親你別怕,如今蘇氏已經(jīng)漸漸失去父親信任,她再怎麼蹦達(dá),父親都不會再聽她的,我們只要做的,就是一報還一報,讓她嚐嚐如墜地獄的痛苦。”
“哎,你爹爹那性子,一天一個樣,誰知道他會不會再寵愛蘇氏。剛纔都嚇?biāo)牢伊耍贿^幸好蘇氏沒當(dāng)著大家的面打開紙包,否則裡面什麼都沒有,那咱們就露陷了。”趙氏有些驚疑的拍了拍胸脯。
南宮嫿便勾起脣角,笑道:“不用擔(dān)心,在左明搜出鳳莛軒的毒藥時,我就趁他打開時偷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裡面有幾層小紙包裹著,後邊才這麼說,蘇姨娘怕打開真是這樣,她自然不敢打開。最關(guān)鍵的還是左明那一環(huán),他拿出去檢查時,我一顆心也是懸著的,還好,他是個值得交的朋友。”
“那咱們得好好感謝他。”趙氏點(diǎn)了點(diǎn)頭。
跟在後邊的玉萼則笑了笑,一臉?gòu)舌恋牡溃骸案兄x什麼呀,爲(wèi)大小姐辦事,是他的榮幸,咱們不用!”
一聽玉萼這麼說,南宮嫿便看向她,在她腦門敲了一記,笑道:“小丫頭,聽你這口氣,你好像和他挺熟的,難道,你們倆……”
“小姐你胡說什麼呢?玉萼不理你了。”玉萼一聽,扯著小辮子,一臉?gòu)尚叩穆氏扰艿角斑叀?
城南軍營
午後,一騎鐵騎揚(yáng)起塵沙,在軍營裡狂奔前行,坐在最前方男人約有五十出頭的模樣,卻仍舊富有濃濃的陽剛之氣,策馬凌厲的上前。
跟在男人身後的是一襲白馬黑纓富有氣勢的將軍,兩人策馬在廣矛的曠野上奔騰,在繞著校場巡視兩圈之後,前邊的男人明顯累了,便籲的一聲停下,但見身側(cè)男人面不改色的模樣,當(dāng)即讚道:“燁兒,還是你們年輕人體力強(qiáng)健,想當(dāng)年朕也才二十出頭時,在各皇子的賽馬比賽中,經(jīng)常奪得頭籌,一轉(zhuǎn)眼,朕已經(jīng)老了。”
說話的是當(dāng)今皇帝,皇帝身側(cè)則是狹眉鳳目、一臉淡定的楚宸燁,楚宸燁淡笑著抿脣,“皇上風(fēng)姿不減當(dāng)年,臣不及。”
“你這人就是謙虛,分明箭術(shù)騎術(shù)都蒼祁第一,還故意讓著朕,軍營巡視完了,朕感覺也有些餓了,咱們先用點(diǎn)膳,嚐嚐這野外的風(fēng)味如何?說起來,朕還真想念當(dāng)年和皇子們在山上烤野兔的日子。”皇帝興高采烈的一躍跳下馬,這上的常青山忙將他扶下去,幾名大內(nèi)侍衛(wèi)則迅速圍繞在皇帝身側(cè),目光緊張的四處搜尋,生怕這裡出現(xiàn)刺客。
楚宸燁揚(yáng)脣一笑,揮了揮身上的紫袍,一躍下馬,那身上的紫袍閃著絢麗的流光,看得蒼祁帝忍不住笑道:“你這袍子好生華貴,是羽落郡主贈你的那件?叫什麼名字?”
楚宸燁淡然搖頭,額頭溢起一條黑線:“這叫七彩緞繡衣,是南宮家的姑娘贈的。”
“南宮嫿?”皇帝不由得擰起眉,沉思起來,“她爲(wèi)什麼送你衣裳,難道,他心中意屬的是你?”
楚宸燁則爽朗一笑,眉宇間盡顯風(fēng)華,“皇上誤會了,一次她回府的途中,被惡人追殺,正好被臣看見,臣當(dāng)時救了她,她吐出的血將臣的衣裳染髒了,然後便制了這件新衣送臣,取名,七彩緞繡。臣只是覺得這件衣裳好看才穿的。”
皇帝一聽,心裡懸著的石頭這才落了下來,羽落郡主意屬齊王世子,這誰都知道,他已經(jīng)答應(yīng)過太后要給楚宸燁和羽落賜婚,只要經(jīng)得楚宸燁的同意,便可以賜婚,剛纔一試探,他還以爲(wèi)燁兒中意的是南宮嫿。
看來,不是這樣,所以他才鬆了口氣。
不過一聽到刺殺二字,皇帝當(dāng)即皺起眉頭,冷聲道:“大膽,在我蒼祁國都,天子腳下,竟敢有如此賊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楚宸燁揚(yáng)了揚(yáng)眉,一臉無辜的攤開手道:“臣也不知,只是在最後逼問那刺客時,聽他說幕後主使叫陸震威!”
“這不可能是真名,知道名字也無法查,燁兒,看在這‘?dāng)嘈洹碌姆萆希葬崮憧傻枚嗉优扇耸刈o(hù)京城,切莫再讓此等惡事滋生!”皇帝意味深長的看了那件衣裳,將斷袖二字說得極重,說完還忍不住一笑,看得楚宸燁眉頭緊皺。
都是那該死的南宮嫿,好端端的取這樣一個名字,害他又被人笑了,之前這衣裳的名字,被那死老頭子笑了好幾天,如今又被皇帝笑,他真是一點(diǎn)面子也沒了。
皇帝笑完後,便正色的看向楚宸燁,道:“你對羽落郡主有什麼看法?”
“羽落郡主……是誰?”楚宸燁有些尷尬的擡了擡眸,一臉的訝異,他常年在外打仗,還真的不知道這是誰。
皇帝一聽,立即吹鬍子瞪眼的盯著楚宸燁,“她是老太后的表侄女,性格溫婉,經(jīng)通詩詞歌賦,是蒼祁有名的才女加美人,連這個你都不知道,氣死朕了,朕還說想爲(wèi)你們婚配!”
“老太后的侄女?”楚宸燁額頭又是三條黑線,他有些爲(wèi)難的看了眼皇帝,遲疑一下,一臉呆滯的幽幽道:“那她不是高我一輩,我還得叫她姑姑?不要不要,我不喜歡老女人,皇爺爺你是知道的,就是讓你娶個老太婆,你也不喜歡,還是算了吧。”
楚宸燁說完,淡淡的搖了搖頭,而邊上的皇帝則聽得鬍子再次飄到半空,他瞪大銅鈴般的眼睛,“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人家不是老女人,比你小多了,爲(wèi)了你都拖到十六歲還沒嫁,老太后早就給你暗示過了,你這孩子怎麼就不開竅呢!要不,朕給你看看她的畫像,你看了再決定也不遲!”
“還有畫像?皇爺爺,原來你準(zhǔn)備真是充分--啊!”楚宸燁忍俊不禁的看向皇帝,原來皇帝今日此行,校閱校場是假,來給他相親是真,還把畫像帶上,看來那女孩子真是嫁不出去,臉皮厚到這份上了。
“罷了,看看到底是什麼妖魔鬼怪!”楚宸燁擡起眉頭,皇帝此時已經(jīng)把畫拿了出來,心情又被重重一擊,臉色當(dāng)即青如冬瓜,邊上的常青山一聽,忍不住憋住心底的笑,心道齊王世子也太隨性了,看把皇帝都?xì)獾脻M臉鐵青,卻硬拿他沒辦法。
楚宸燁接過皇帝手中的畫,仔細(xì)看了這畫卷的外觀,由一根紅絲帶繫著,想不到皇帝還真重視這場聯(lián)姻,親自來作媒,看來,這是一場政治交易,用羽落來牽制他,在他身邊安插他的親信,然後讓他永遠(yuǎn)爲(wèi)他的太子效忠。
面上兩人說說笑笑,私底下早已是暗潮涌動,楚宸燁緩緩將畫卷打開,一名天姿國色且溫婉可人的美人便躍然紙上,美人卷珠簾,深坐蹙蛾眉,著一襲緋紅的宮裝,額頭上綴了眼紅梅花鈿,肌膚勝雪,紅脣嬌俏,的確是位難得一見的美人。
皇帝在邊上緊張的盯著楚宸燁,希望在他眼裡看到驚訝的眼神,可待楚宸燁收起畫卷之後,都是一臉的平靜無波,他心情登時跌入谷底。
楚宸燁將畫卷收起,點(diǎn)了點(diǎn)頭,聲音富有濃濃的磁性,“的確不錯,好像見他跳過舞,只是比起月蒔來,還差太多!楚汐喜歡這種類型的女子,皇爺爺還是把她指給楚汐吧,想必他會很高興。”
“胡說,朕是給你和羽落郡主做媒,關(guān)楚汐什麼事?”皇帝肺都快被氣炸了,他生平第一次做媒被回絕的,而且回絕得這麼沒有面子,便又道:“你惦記著你的亡妻朕知道,但你不能因爲(wèi)她就終身不娶,這樣齊王府以後如何傳承?”
“臣不娶妻,便可以更好的爲(wèi)皇上效勞,而且,臣還得稱她姑姑,臣不要!”楚宸燁說完,一臉嫌惡的將那畫紙扔給常青山,這動作更氣得皇帝要跳腳,幸好他定力夠深,只是冰冷的睨了楚宸燁一眼。
楚宸燁不娶妻,便沒有子嗣,沒子嗣,以後就是得到江山也坐不穩(wěn),既然他不娶,他現(xiàn)下也不強(qiáng)求,說不定還是好事,便將眼神放緩和起來,“你這麼說無非是不中意羽落,既然如此,等以後你找到喜歡的,再來跟朕說,走,咱們?nèi)荆 ?
說完,兩人走到大帳裡,副將許由儉已經(jīng)早早的將野兔野雞等準(zhǔn)備好,並將皇帝引到最上方坐下,其他副將則坐在邊上。
一行人談笑風(fēng)生的吃飽喝足後,皇帝有著許久未有的興奮,暢飲了好幾杯,下首的副將們則一個個小心翼翼,生怕惹怒這位喜怒無常的皇帝。
索性皇帝並未發(fā)難,等用完膳後,皇帝這才由人簇?fù)碇隽舜髱ぃ髂客ィ匆妼γ孢B綿的羣山和險峻的高峰,忍不住賦詩一道:“明月出天山,蒼茫人海間,不錯,這纔是我蒼祁的象徵!”
才吟完詩,左邊馬廄裡便傳來一陣清朗的聲音:“山光悅鳥性,潭影空人心,蕩胸生層雲(yún),決眥入歸鳥,果然好山!”
聽到這悅耳的聲音,皇帝忍不住挑眉,朝那馬廄處走去,朗聲道:“燁兒,沒想到你軍中還有人會詩詞,朕倒要看看是什麼人!”
那馬廄裡的袁逸升一聽到皇帝的聲音,忙起身,撣了撣臉上、手上的馬糞,一派文人雅士的走出馬廄,見到皇帝便下跪道:“草民袁逸升參見皇上。”
“袁逸升?這名字好熟悉。”皇帝看著面前的男人雖然樣子有些狼狽,不過舉手投足間卻散發(fā)出陣陣文人的氣息,且長得劍眉鋒目,一臉俊秀,好端端的一表人才的年輕公子,怎麼淪落到要掃馬糞的地步,當(dāng)即側(cè)身看向楚宸燁。
楚宸燁狹眸冷冷睨了眼袁逸升,眼裡浸著烏黑的寒光,並未答話,袁逸升忙朝皇帝恭敬的道:“回皇上,草民乃今年秋試的舉人,當(dāng)時考取了第一名,是跟著許副將來軍營歷練的,是草民心甘情願的!”
“什麼?我蒼祁的舉人解元竟然在軍營掃馬糞?許副將,出來!”皇帝此時已經(jīng)滿目浸著寒冰,那寒冰足以凍死在場所有人。
許由儉早已嚇得雙腿打顫,不過武將的威嚴(yán)仍在,小心翼翼的上前道:“回皇上,末將本想安排袁公子做軍師,不料他自己想從底層做起,想多磨練磨練,末將和大將軍都沒辦法,只得依他了,原想等他磨練過幾天再調(diào)任軍師,誰知道聖上就來了。”
言下之意,這可是袁逸升自己要求的,與他和大將軍都無關(guān),而且才幾天時間。
皇帝一聽,臉上的怒意才稍稍減少些,他遂冷冷掃了許由儉一眼,沉聲道:“要讓朕知道你在撒謊,朕立馬摘了你的腦袋!”
許由儉忙誠惶誠恐的退到後邊,跪在地上的袁逸升心裡則有千把刀子射向許由儉,這人說謊不臉紅,他分明是被楚宸燁耍弄硬安排到這裡掃馬糞的,沒事誰會來掃馬糞當(dāng)歷練。
想到這裡,袁逸升忙又恭敬的道:“請皇上恕罪,是草民甘願前來吃苦,所謂吃得苦中苦,方爲(wèi)人上人,人活在世上,就是要不停的歷練,要經(jīng)得起萬事萬物,將來才能更好的爲(wèi)皇上效忠。”
袁逸升字字句句說得皇帝滿臉讚賞,他將手背在身後,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無比高興的道:“很好,我蒼祁有你這樣的好男兒,是我蒼祁的福,如此這般,你就跟朕回宮,留在明殿做三等侍衛(wèi)吧!”
袁逸升一聽,當(dāng)即大喜過望的伏身叩首,朝皇帝拜道:“草民謝主隆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邊上的楚宸燁微瞇起眼睛,目光似箭般射向袁逸升,嘴角邪佞的勾起,眼裡浸著鋒利的寒芒,一直未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