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得趙王妃識破，為了救景玨，她闖趙王書房，不惜用頭撞門，滿臉是血，額頭的傷疤至今還清晰。

提起往事，景玨的氣焰弱了幾分，趙王妃冷笑一聲說：“孽障，你自去吧！生死由你！你父王正為了朝局煩心，因六皇子的事兒，如今他內(nèi)外受埋怨，正噎堵了一口怨氣無處發(fā)呢。你自己探頭去送打，你就去！聽聞，他打發(fā)人去把那對兒母子接回府來了，晌午就到了?！?

趙王妃越說越惱，變作委屈，反是嗚嗚咽咽的哭起來。

景玨一驚，往事噩夢一般才散去，如今又飄來眼前，反是逼他不得不同仇敵愾了。

春旎，他滿心的虧欠，他的一顆心早已死，娶什么女子對他來說都無所謂，只是他不想虧欠什么人，虧她的，他一定會還她。

景玨這才回身，扮出些許笑臉，涎個臉湊過去搖著母親的衣袖輕聲道：“怎么說哭就哭了，我同你一心的，你又不是不知？父王娶了那么多房小妾，巴不得看母妃你哭得花容凋萎才快意，看看，眼角皺紋都哭出來了，莫哭了！”

趙王妃這才打掉他的手，賭氣道：“你來做什么？去尋那丫頭去呀！”

景玨嬉皮笑臉的哄了母妃幾句，趙王妃這才恨恨地說：“娘何苦不想周全你的好事，只是門第懸殊，是那丫頭無福。你好端端的不要同她糾纏害了她，畢竟那是我娘家的親甥女。說起旎兒這丫頭，其實娘也喜歡得不得了的。可是你小姑父去的早，家道中落，你父王的嚴(yán)厲，哪里會真的應(yīng)準(zhǔn)這門親事？前有狼后有虎的，那女人一回來，定然拿此大做文章，你娶旎兒過府，反是害了旎兒。搞不好碰個頭破血流，害人害己。你總不想看到旎兒在府里日日心驚膽戰(zhàn)，處處指背的過活吧?你是行伍中人，一年到頭在府里能有幾日，你讓旎兒日日面對她嗎？”

王妃探尋的目光望著兒子，似在探查他二人的私情有

多深，心里也有幾分含糊。絲毫從未聽景玨提起過方春旎，如何突然就干柴烈火般不可收拾了？

景玨淡然一笑，似在自嘲說：“本也沒什么，旎表妹或許根本心里沒我，不過兒子是自作多情。更何況，兒子是娶個續(xù)弦，她好歹是黃花大閨女?！彼а览淅涞?。

見兒子軟了下來，趙王妃嘆息一聲說：“娘何嘗不知道你的心里的苦，媳婦不是你所想的，可是你貴為世子，諸多的事兒是不能隨意的，你父王何嘗不是如此過來的？”

景玨點點頭，滿眼痛苦說：“兒子還是相信，人定，勝天！”

“癡兒，你還是冥頑不靈?！壁w王妃無奈說，“你小姑母的性子太過好強(qiáng)，不然，讓旎兒為貴妾，以圖將來，倒是使得的。”

景玨慌忙搖頭，但是變作默然無語。

不知沉默多久，他忽然仰頭凜然道：“兒子空擔(dān)個小世子的名分，十二歲起就浴血沙場，南征北戰(zhàn)，回頭看看，一無所有，竟然連個心儀的女人都留不住，反不如那市井浪子活得瀟灑。若是如此，兒子情愿不要這虛名，不做這什么世子，帶了表妹浪跡天涯了去！”

話音才落，趙王妃一記狠狠的耳光抽在他面頰上，旋即更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漸漸的，無助的啜泣聲響起，趙王妃摟住了兒子在懷里終于哭出聲來：“玨兒，娘這一輩子別無所圖，就指望你了。你怎么能說出如此混帳的話，難道娘養(yǎng)你二十年，都不及那旎丫頭在你心頭的分量嗎？”

景玨忍了淚無語，落寞的跪坐在地，冰冷的面頰上毫無表情，他哽咽道：“娘，這王妃的名分對娘真的如此的榮耀？為此娘要忍氣吞聲，為此娘還有強(qiáng)顏歡笑為了那大度的賢名，任由父王身邊那些妖精興風(fēng)作浪！”

一句話仿佛戳去了趙王妃的痛處，她落淚又咬牙托起兒子的面頰咬牙說：“那你就給娘爭口氣，

待你日后做了趙王，任你娶誰，無人能攔阻你！你就可以為所欲為！癡兒，莫爭在一時。府里那么多兄弟，如今大浪淘沙般只剩了你在你父王身邊得寵，府里誰個不看了你父王對你的器重而眼熱呢！”

景玨仿佛心有所動，卻黯然道：“風(fēng)景不殊，正自有山河之異。古人的話果然不假，只是，待到成名之時，旎表妹她，怕早已花落誰家，綠樹成蔭子滿枝了?！?

趙王妃直起身子寬慰他說：“娘無法成全你這樁婚事，但是娘倒是有法子讓那旎丫頭一世不嫁去等你?？墒?，就怕到時候她人老珠黃，你早已看她不入眼了！”

景玨詫異地望著母親，仿佛覺得這話冰冷可怕，冷不防一腳踩進(jìn)了冰潭水，令他一個激靈，忙側(cè)頭說：“我的事兒，娘不必再問?！?

景玨垂頭喪氣的從母親的寢殿走出，在殿外駐足嘆氣，仰頭望天，仿佛天色都灰蒙蒙的沒了生氣，幾抹云絮死一般的沉寂。他狠狠捶了廊柱，卻見小廝笑兒探頭探腦地望這這邊。

“猴崽子！一雙賊眼看什么呢？”景玨心里正沒好氣，惱得罵一句。

笑兒四下看看左右無人，貓個腰溜過來低聲說：“世子爺，韻榮小五爺過府來了，巴巴的在啟明齋等了爺半晌了?！?

“他來做什么？”景玨不厭煩道，瞟一眼笑兒一臉竊喜的模樣問，“笑得什么？”

笑兒忍俊不禁捂住嘴說，“爺是沒見到呢，韻榮小五爺那張白凈的小臉，被抓花了，還拿話搪塞奴才們說，是國公爺夫人養(yǎng)的那只長腳暹羅貓給抓的。鬼才信呀！不定是被杏花巷里哪位姐兒起了醋意撓的呢！”

韻榮小五爺?shù)淖娓甘钱?dāng)今的榮國公，昔日開國的元勛之后，祖上的蔭庇，讓韻榮就是個玩鷹走馬遛鳥逛窯子的花花公子。景玨同他泛泛之交，只是往年從邊關(guān)歸來，在京城里去瀟灑尋歡作樂排遣消閑時，才會記起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