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是在醫院醒來的, 他身邊坐著郭艷梅，郭艷梅來他家的時候發現的，她撞開了門。似乎每個人都在擔心他的處境, “李成, 你瘋了嗎？”

“我沒有瘋。”李成說, “我發現我的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 我一定是在小說里, 只有小說才會這樣。為什么我會變成李成？為什么我會遇見喬思暮？為什么趙欣欣在一切正好的時候，恰巧死掉？你想過沒有，你為什么會遇見那個王八蛋, 一定有無數雙眼睛看著我們。有個寫手在寫他們喜歡看的故事，而我們就是故事里的人。”

李成緊緊拉著郭艷梅的胳膊, “你想, 一定有很多雙眼睛在看著我們, 在看我會怎么做，趙欣欣死了以后我會怎么改變。”

“李成, 趙欣欣死了。”郭艷梅看著李成，“你也瘋了嗎？楚門的世界？”

“對對，就是楚門的世界。”李成說，“你讓我死，我死了你們就能安穩了。”

“李成, 你死了, 只是你看不見了。”郭艷梅說, “我們仍舊過著我們表面光鮮亮麗的生活, 你不能死, 你要活著，你不喜歡喬思暮嗎？你難道讓喬思暮一個人來承受這一切？”

“不會的, 一定會有安排的。”李成說，他低著頭抓緊自己的手，“這個作者一定會如讀者安排的那樣，讓喬思暮再遇見一個好人，一個比我好千倍百倍的好人。”

“你以為趙欣欣死了，只有你一個人傷心難過嗎？”郭艷梅說，“她的父母只有她一個女兒，你不需要負責嗎？她的家人誰來照顧？你的家人誰來照顧？你以為喬思暮就不自責內疚嗎？”

李成深呼吸了幾口氣，他癱倒在床上，緩緩閉上眼睛，又睜開，目光消沉。“一定是安排好的，我當初幫了你，然后作者便順理成章地安排你來勸我，沒有比你更適合勸我的。”

“你說這一切有安排，那我們的話也是你所謂的那個作者安排的嗎？”郭艷梅說。“沒有哪個人可以操縱哪個人的思想。”

“小說除外。”

“可這一切都是真實的。”郭艷梅拿起李成的手，李成的手腕上纏了繃帶，郭艷梅指著李成割腕的地方，“你這里，不疼嗎？”

“疼。”李成說。“正因為一切都是疼的，都是我能感受到的，所以我以為這一切是真實的。這是假象，這是錯的感覺。”

“我不知道如何評價你的感覺。”郭艷梅說，“你心里想的這些，本該有一個很好的引導方向。如果這是篇小說，或者是一篇劇本，你要做的，不是終止它。當然你想推翻它，可是終止它只是另外一個極端，我們是要推翻它，我們要把主動權交到我們自己手里。”

穿越人來人往，看海平面上的潮起潮落，活在世上便要有個念想，郭艷梅的話，不過是讓李成心底里有個念想。他坐在病床上，想坐在深淵里，他抬頭，記得他從醫院脫困，搬到一個小地方去住，他想躲避與喬思暮婚姻破裂的現實。趙欣欣的死又讓他回到了現實，一夢朝夕，重生后的人生，甚至上輩子，他抗拒地接受著安排，無論怎么抗拒，都逃不過現實的碾壓。他從喬思暮最需要他的時候脫身，他從趙欣欣的死亡中割腕，一次次進入現實又逃避現實。李成一直以來便認為自己是一個冷漠的人，他置身事外，他冷眼旁觀，卻不知道自己早已身在局中。

突圍的方式，從來只有對自己誠實。郭艷梅離開了醫院，喬思暮不在他的身邊，他只要有想法，便能從窗口上跳下去，跳下去什么都結束了。李成閉上眼睛，他沒想到自己會睡著，做了很多夢，他夢見了趙欣欣。新聞在播報她的生平，為什么他夢到的趙欣欣也死了？他坐在長凳上，趙欣欣輕快地走了過來，是她十幾歲時候的樣子，李成知道，李成從小便和她玩在一起，記得她每一個年紀時候的模樣。趙欣欣愁眉苦臉地坐在他的身邊，這好像是他們第一次吵架，趙欣欣的第一次離開。“成哥哥，他是個壞蛋。”

李成沒有說話，他生怕說話，趙欣欣就不見了，趙欣欣每說一句話，便變小一歲，直到很小的時候，笑得很開心。趙欣欣自從懂事以來，李成便沒讓她開心過，她最開心的應該是現在，她稚嫩地看著李成，“成哥哥，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電視機。”

“這是誰？”

“這是你。”

“好漂亮。”

“是啊，好漂亮。”

“我死了嗎？”

“你死了。”

趙欣欣的小臉蛋皺了起來，“我死了啊。”

“嗯。”

“那我以后是不是再也見不到成哥哥了？”

“嗯我也見不到你了。”

趙欣欣開始低頭哭了起來，“成哥哥會忘記我的。”

“不會的。”

“有人叫我了，成哥哥，我要走了。”

李成張了張口，他說不出話來了，他想告訴趙欣欣，他其實是女的，他叫方錦然。趙欣欣小小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了李成的視線里，這一次，趙欣欣永遠地走了。她似乎連解釋都不想聽了，可是李成卻很想告訴她。等到聲音能夠喊出口的時候，李成發現自己醒了，他在醫院又一次醒了過來，這一次他沒有重生，也沒有穿越。柜子上有幾張文件，法院受理了他和喬思暮的離婚案件。這些事情，都需要他回到現實受理。

他走下床，發現自己瘦了許多，怎么會瘦這么多。他拉開窗簾，陽光鋪在他臉上，他準備離婚完，回到那個村子。贍養父母，還有趙欣欣的父母。

……

己醒了，他醫院又一次醒了過來，這一次他沒有重生，也沒有穿越。柜子上有幾張文件，法院受理了他和喬思暮的離婚案件。這些事情，都需要他回到現實受理。

他走下床，發現自己瘦了許多，怎么會瘦這么多。他拉開窗簾，陽光鋪在他臉上，他準備離婚完，回到那個村子。贍養父母，還有趙欣欣的父母。

全文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