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信正想反對,卻見她早已轉身吩咐下人,不再搭理他。
“凊依,把古琴留下,你和軍隊一起撤退,全力保護公主。”秦寒君沒有給凊依接話的機會,眼眸輕垂,自己接過古琴,便信手一撥,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她知道凊依想留下,但是太危險了。她想得計策雖好,卻無法保證全身而退,一切只能憑天意,她如何能讓凊依涉險。她寧死也不愿凊依有事,因為她就剩下凊依,這么一個可以依靠的人了。
“小姐,我。。。”
“嗯?”秦寒君淡淡的應了聲,雙手輕拭那把古琴,突然覺得有些后悔,不該把古雷琴還給財神爺。要是在死時有名琴作陪,倒也不是件壞事,她自嘲一笑。再待抬起眼來,眼眸卻是說不出的冰冷、深邃、不容抗拒。
凊依一滯,話卻說不出口。她輕咬下唇,直勾勾的看著秦寒君,顯得既不甘愿有非常傷感。
這樣的傷感或許是會傳染的,秦寒君看著手中的折扇,眼睫輕顫,眼眸中霧氣聚攏。她閉眼輕嘆一聲,和出的白起,襯這那張絕塵的容顏顯得有些哀傷。
“如果我回不來了,幫我告訴成諾,他的折扇,我不還他了。”是否因為寒氣的緣故,那絕美的音色像被凍著,變得如此暗啞、低沉。
“小姐,您要保重。”道上一句保重,竟讓喉嚨哽咽,兩行清淚竟滾落下來,這個忠心耿耿的丫鬟,竟淚流滿面。她被林克拉扯著離開,卻還是一步三回頭。直到一隊人徹底的消失在秦寒君的視線里,她才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弟妹留下,定是有良策了。”成信這句話不是問,但是陳述。秦寒君轉頭淡淡的看著他,眼眸流轉,“將軍何以如此認為,弟妹智慧不及將軍,您都想不出良策,弟妹又怎會有。”她說得云淡風輕,微微上揚的嘴角,竟有著一絲的狡黠。“弟妹留下只是因為天太冷,最近缺乏活動罷了。”
成信眼角狂(和諧)抽,這個女人果然知道了。在柳莊之時,她將相公關在雪梅閣外,成信聞之頗為惱怒,曾說過:“這個女人是不知何為三從四德,還是天太冷,缺乏活動,腦子太肥,愚鈍了不成!”他只是當著成小姐的面嘮叨著,不料這話還是讓多舌的丫鬟學去,讓她知道了。罷了,大丈夫能屈能伸,豈能與這小女子一般見識。
他恭恭敬敬的說道:“對不起,柳莊說得那些混賬話我收回。”
秦寒君聞言卻撲哧一笑:“將軍心下定想,這大丈夫能屈能伸,怎能與我這小女子一般見識。你們男人心里想的,永遠與嘴上說的不一樣。”
“你。。。”成信揉了揉額際,心里只道冷靜冷靜,一切以大局為重。他深吸
一口氣,再待開口,又被她搶白。
“將軍莫怪,只是弟妹的辦法,并不是什么萬全之策,無法保證全身而退。”她淡淡一笑,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將軍或許是這輩子,我最后一個交談的人,這才心生作弄。”
這輩子最后一個交談的人,成信有些訝異的看著眼前這個,有著淡淡笑容的女人。怎么會有人將這樣話,用如此云淡風輕的口吻道出。
“那如何做?”
“用雪攻。”她指著那一車的煙火,淡淡的說道。
成信眼睛一亮,燦爛笑道:“弟妹果然聰慧。”此時不遠處,雜亂的腳步聲正在步步逼近。只是那些人不知道,等待他們的將會是滅頂之災。
半盞茶之后,阻擊之人馬行至成信所隱匿之處,卻聽清幽冰冷的琴聲從頭頂飄來,宛若仙樂。為首紫袍之人一驚,抬頭望去,見一白衣女子抱著古琴,坐在陡峭雪坡凸起的石塊上。這時,雪坡更高處,一男子一身戎裝輕躍而下,立于白衣女子身側,似在說些什么。如此了得的輕功,怕是世上罕有,紫袍眼皮一跳,莫非這個男人就。。。
“你是天朝第一將軍,成信!”紫袍喊道。
“正是。”成信話剛落音,秦寒君揚手一撥,琴音變調,雪地之上,到處可見點燃的煙火,在陰霾的天空開出絢爛的花火。
秦寒君怔怔的望向天空的煙花,用一種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卡斯城的煙火果真一絕。”
紫袍有那么一瞬的慌亂,待鎮定之后,卻冷哼道:“天朝將軍也太小瞧我們了!這點煙火就想攔我們。”
“我不是想攔,而是要全殲。不是用煙火,而是。。。”成信停頓一下,看著頭頂鋪天蓋地而來的雪浪,冷冷說道:“雪崩。”
“你瘋了!引來雪崩你也難以幸免。”紫袍還想繼續罵道,可惜這雪浪來勢兇猛,成信早已將消逝在白皚皚的雪浪中,而他們也將無法幸免。
雪山振動,再到恢復平靜之時,那燃放煙花之處,早已經重新鋪上一層厚雪。
而那百里之外,清泉崖上,一華服少年正在撫琴,桌上紅泥火爐,黃瓷酒暖,飄散的陣陣酒香。
“嘣!”一根琴弦斷裂,音樂戛然而止。少年眼眸墨黑,泛著剔透的黠光。他拿出酒槽中的黃酒,倒滿一杯,托起杯沿碰到微涼的薄唇,卻停了下來。少年好看眉頭輕皺,呼吸顯得有些急促。上一根琴弦斷了的時候,恰是他師妹死了。這次,莫不是君兒遇上什么危險。
“公子。”血走喊道,聲音略有遲疑,最后還是說道:“邊關來報,成將軍和少夫人退敵之時,遇上雪崩,至今生死未卜。”
少年手中酒杯滑落,掉在地上“哐啷”碎成三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