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臨總出入醉玉軒的頻率比以往都高,一天來回幾趟。整個俱樂部上下的員工都不敢有絲毫放松。
昨天在前臺假扮程晟女朋友的夏小姐,中午又來了,而且身邊還有臨總和程總兩位大咖陪著。這位小姐一臉怒意,時不時瞪著走在前面的臨亦霄,這架勢怎么看都不像普通人。畢竟,敢正眼看臨總的女人,幾乎不存在。
午餐過分地豐盛,但是夏樂希沒有任何胃口。就在十五分鐘前,她打了個電話給房東。
“房東,您怎么換鎖了啊?”
房東老阿婆語氣不悅,嚷著大嗓子,“你退租了我就換鎖啊。”
“我沒有退租啊。”
電話那頭響起鍋鏟聲,“別人都是3號前交租,現(xiàn)在都7號了你還沒交。不按時交房租我有權(quán)利轉(zhuǎn)租出去的。”
“這幾天發(fā)生了事耽擱了。我下午一定給你轉(zhuǎn)賬。”
“不要轉(zhuǎn)賬啦,我的房子不出租啦。居委會來了通知,這個月15號拆遷。”房東語氣不耐煩,“我在炒菜呢,就這樣吧,夏姑娘。”
夏樂希眉頭緊皺,用叉子戳了戳盤子里的牛排,深深嘆口氣。整個漢南市,再也找不到房租這么便宜的房子了。
“少爺,這是更新版的城東龍城老區(qū)舊房改造合同,泰富地產(chǎn)剛發(fā)過來的,請過目。”程晟拿著份文件,腳步匆匆地走進來。
臨亦霄表情放松,細嚼慢咽完,端起餐桌上的清水喝了兩口。這才拿起合同看了兩眼。
“跟社區(qū)那邊打過招呼了嗎?從哪個位置開始動工?”臨亦霄粗略地看了兩眼,繼續(xù)拿起桌上的刀叉,慢條斯理地問。
“地產(chǎn)那邊說從十三坊開始拆。”
“行。放下手里的活,過來吃飯吧。”
夏樂希突然抬起頭,滿臉疑問地看著她對面坐著的臨亦霄。“你們要拆我住的地方?”
臨亦霄不以為然地抬了抬眼,“很奇怪嗎?”
不奇怪,只是很驚訝。
“不是說三個月后才拆遷的嗎?”
“提前了。”
雖然房東已經(jīng)告訴她這個事實了。但是,得知承包商竟然是泰富集團,她心里突然冒出火氣,“你不會是因為我住在那里,想趕我走,才故意提前的吧?”
臨亦霄將叉子放回餐盤上,用餐巾擦了擦唇,他那雙明亮而深邃的眼,突然直視向她。她心中一震,氣勢頓時弱了八分。
“夏小姐,你太將自己當(dāng)回事了。我是個生意人。龍城區(qū)改造項目,我談了三年才拿下來。每拖一天,我要承擔(dān)百萬成本。三個月能節(jié)省多少成本,你學(xué)過加減乘除,這筆數(shù)應(yīng)該會算吧?”
夏樂希的臉通紅,對方在狠狠地羞辱她。
是,她是井底之蛙,而他高高在上。但事實上,她從未想過高攀他,如果不是護身符在他手里,她有多遠跑多遠。
“不過,”臨亦霄突然微笑,語氣冷淡三分,“你確實起了一些作用。程晟拍的那些照片,讓我當(dāng)即做了這個決定。”
說罷,他又將手機拿出來,屏幕對著她,刷著幾張照片,“門口貼著十幾張符,到處掛著大蒜,這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們做地產(chǎn)的很多忌諱,你住那里,影響龍城老區(qū)的氣運,影響我的財運。”
夏樂希臉色鐵青,心中委屈至極。她以為自己從小聽?wèi)T這種風(fēng)涼話,已經(jīng)能做到皮糙肉厚,無動于衷。但是,他說的每個字,依舊像根根長針,狠狠地刺進她的心。
屋里突然陷入沉默。
程晟埋頭吃著餐桌上的霸王蟹,時不時偷瞄他少爺幾眼。
他少爺正拿著手機,低頭敲著屏幕,專注地忙著什么。
夏樂希看著盤里漸涼的食物,低頭抿唇,心中委屈無法隱藏。
屋里的氣氛有股□□味彌漫。
程晟盛了碗熱騰騰的海鮮粥放在夏樂希面前,“夏小姐,嘗嘗這鮑魚,你太瘦了,多吃點。”
程晟比她對面坐著的臨某某可貼心多來了。她小聲道了謝,小吃了幾口,味道真不錯。
“程晟,把我發(fā)給你的協(xié)議打印出來。”臨亦霄打破了屋里和諧的氣氛。
程晟看了眼手機,不解地看了眼他少爺,他少爺一臉嚴(yán)肅。“哦。”
屋里只剩下臨亦霄和她。她低頭默默地吃著海鮮粥,心里想著護身符和找房子的事。
突然,兩張紙飄落在她眼前。
“這是什么?”她拿起來。
“保密協(xié)議。你看一下,沒問題的話,簽個字。”程晟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
夏樂希認(rèn)真看完協(xié)議內(nèi),疑惑地看著面對的男人,“為什么要簽這份協(xié)議?”
“因為我是泰富集團的CEO。我的名譽關(guān)系到我的產(chǎn)業(yè)和我所有員工的生計。”
“那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臨亦霄二郎腿一翹,背部往后一靠,手指在餐桌上敲了敲,語氣傲慢,“跟你去一趟墓地,惹上失蹤案,你還說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夏樂希心里冤屈,語氣大了幾十分貝,“是你硬要拉我去墓地的,怎么怪起我來了?”
“不管如何,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上午去警察局配合調(diào)查,已經(jīng)留下記錄。在失蹤案沒有結(jié)案之前,你必須盡全力維護本人的聲譽。”
嗤!夏樂希心里不忿。真是有錢了不起。“不簽。”
“你最好認(rèn)真考慮一下,不用著急答復(fù)。”臨亦霄神態(tài)淡然。
夏樂希瞪了他半晌,突然意識到這也許是一個討價還價的好機會,“我可以簽,但是我有條件。”
“你說。”
“等失蹤案結(jié)案后,你把我的護身符還給我。”
“這不可能。”
“為什么?”夏樂希以為自己勝算很大,只是一塊護身符而已,對他有什么用?可他毫不猶豫,立刻拒絕。
“你那東西,沒有危害我的名譽,卻威脅到我的人生安全。”
“???”夏樂希眼神更加困惑。
臨亦霄摸了摸下巴,“夏樂希,你可以將這協(xié)議當(dāng)成生意,開個價。”
夏樂希見他不似開玩笑,心里掙扎一番,如果現(xiàn)在拒絕他,要拿回護身符就更難了吧。
“三十萬。”她故作鎮(zhèn)定。
臨亦霄突然嗤笑出聲。
她滿臉通紅。她知道自己獅子大開口,但是也是為了故意為難臨亦霄,能給最好,給不了的話,其實三萬才是她的底線。
“三十萬怎么夠?程晟,加多個0吧。”
夏樂希立刻從座位上跳起來。“三百萬?!”
臨亦霄也站起來,悠然地理了理身上的襯衫。“簽完字后,跟她說清楚注意事項。”
夏樂希就知道,他不會那么好心,帶她來醉玉軒只是為了吃頓飯而已。臨亦霄那欠抽的表情,倒像是她自己得了什么好處似的。
夏樂希難以置信地看著程晟。“什么?你讓我先在這里住著?”
“房子退租了,你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房子。”程晟好言相勸,“別忘了,你和少爺都是目擊證人,警察隨時要傳喚你們。少爺沒有閑工夫去找你,你就先委屈幾天吧?”
“可是我得去找房子啊,我屋里的東西也需要時間收拾……”
“你腳受傷了,先養(yǎng)幾天吧。房子里的東西過幾天去收拾也行,不會有人進去偷的。”
“可是……”
程晟的態(tài)度堅定。“夏小姐,這幾天你就委屈一下。協(xié)議你簽了,千萬不要違約,違約金不是小數(shù)目。”
夏樂希聽他如是說,連忙拿起協(xié)議又認(rèn)真看了好幾遍,看到違約部分,“乙方如果有違約,按10 0 倍違約金支付給甲方?”
不是十倍,而是多了個0。
三百萬,一百倍,三億?!
夏樂希坐在餐桌旁,心里十分不踏實。
“少爺。”程晟匆匆走到一樓大廳,給某少爺打電話。
“辦完了嗎?”
“辦完了。”
“我在去十三坊路上,你帶上設(shè)備,再帶幾個專家。”
“少爺你到了先別開門,就在門外等著。我怕萬一屋里有什么東西,傷著你。”
夏樂希不安地在醉玉軒走來走去,眼下她要分析和消化的事情有點多,思前想后,決定給安婕打個電話。
“安婕。”
“嗚嗚,樂希。救我。”
夏樂希臉色緊張,“你怎么了?別哭,慢慢說。”
“我們社團那兩個新人失聯(lián)到現(xiàn)在,我被警察拉去問話了。律師說,如果他們有什么不測,我要負法律責(zé)任。”
她一直以來都勸安婕放棄經(jīng)營那個直播網(wǎng)站,就是擔(dān)心某一天會出現(xiàn)什么意外。安婕不聽,網(wǎng)站越做越大,會員越來越多。
一直以來都是安婕幫助她的多,現(xiàn)在到了她報答安婕的時候。
“你別哭,我現(xiàn)在去你家找你,我們一起想辦法。”
安婕家里,坐著七八個年輕男女,都是他們直播網(wǎng)站的核心骨干,此刻正愁眉苦臉,在各大網(wǎng)站、維吧和基友圈里發(fā)布失蹤消息。
安婕一把抱住她,稀里嘩啦哭了一通。
她見安婕情緒稍緩才問,“他們昨晚去哪里做直播了?”
“原計劃是去龍城老區(qū)后面那棟舊圍樓的。這兩個孩子是高中生,膽子大,又莽撞,臨時更換直播地點也不提前告訴我們。開直播的時候,他倆已經(jīng)到城西墓地了。”
唉,怎么又是城西墓地啊!夏樂希無奈地嘆。
“我們幾個去墓地找過了,沒找到他們,什么線索都沒有。”其他核心成員加入談話。
“對了,”突然有個打著鼻釘?shù)男∨⒓拥嘏牧伺乃募纾鞍叉颊f你能看見鬼,我們可以請筆仙碟仙問一問啊!”
夏樂希臉色蒼白,抬手搖頭,“你別聽安婕亂說啊,我……”
“樂希,”安婕一把摟住她的手臂,“求求你了,求求你幫幫我們。如果他們真遇到不測,我們幾個都要受處罰的。”
可是……
夏樂希呼吸急促起來。
她不想。
她害怕。
她,剛跟臨亦霄簽了巨額保密協(xié)議。
其中重要的一條就是:管住自己的嘴,永遠別出現(xiàn)“鬼”這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