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4.20|
按理朝臣與後宮撞面,有一方是要避讓的。豐寶嵐巴不得避開她,身形一閃就往夾道中躲去。
誰知沈?qū)幯奂猓豢匆娝椭袣馐愕卮蠛纫宦?,“豐寶嵐,給我站??!”
兩方隨侍都嚇了一跳,這皇貴妃這麼樣直呼朝臣的姓名真的好麼?
沈?qū)幋藭r氣極攻心,居然用了一點輕功,眨眼就到了豐寶嵐面前,竟一腳將他踢了出去。
“哎喲!”豐寶嵐故意不躲,而後慘叫一聲。心裡暗自叫糟,這是氣得瘋了。
“娘娘!”琉璃嚇傻了。娘娘一聽樂華郡主說完,就那麼樣的放著郡主不管,冷著一張臉就大步衝出了春禧宮。她嚇得連忙跟在後頭,不知娘娘要幹什麼,見她直直朝御書房走去,一顆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本想上前勸解一番,不料就眼睜睜看到了這一出。
沈?qū)幋藭r不管不顧,上前抓住他的領(lǐng)子,惡狠狠地問道:“子祺的骨灰盒在哪?”他怎麼做得出來,他怎麼做得出來!
“娘娘說些什麼,臣不明白。”豐寶嵐重重咳了兩聲裝傻充愣,心中卻想著當(dāng)初就該把李子軒打死!
“豐寶嵐,我沒功夫跟你裝傻,你把子祺的骨灰盒帶到哪去了!”子祺人都死了,他們還不讓他入土爲(wèi)安!愧疚撲天蓋地而來,思及李子祺因她之故九泉之下無法安息,她就完全不能冷靜。
“娘娘,娘娘,您這樣是大大失了體統(tǒng),萬一讓聖上得知可不得了,有什麼話,好好問豐大人不也是一樣麼?”琉璃急忙上前勸說,並試圖與玲瓏將她扶開。天爺!娘娘發(fā)起脾氣來竟是這般理性全無,這若是讓後宮知道了,個個在陛下面前參上一本,陛下即便不願罰也得罰呀!
“娘娘,請您先讓臣起身罷,臣、咳咳、恐怕骨頭斷了。”她眼中的狠勁是要殺了他麼?她的前夫?qū)λ湍屈N重要?那末天家他……
“再不說我讓你再斷一根!”
“再不濟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這麼恩將仇報麼,小李子!”豐寶嵐情急之下只得以恩情壓人。
“你要我的命你儘管拿去,把子祺的骨灰還給我!”
“夠了!”皇帝不知何時趕到了他們身後,臉色陰霾之極地喝了一聲。
萬福跟在後頭,看著眼前一幕簡直不敢置信。方纔小太監(jiān)急急忙忙趕來稟告說皇貴妃打起豐大人來了,他還只當(dāng)小太監(jiān)誇大其辭,但眼前正是證據(jù)確鑿!這位娘娘是發(fā)了瘋麼……後宮中對她虎視眈眈者甚多,她這樣兒,不是生生將把柄送到衆(zhòng)人手上麼?
沈?qū)庌D(zhuǎn)頭看見皇帝,並不因眼前自己的失儀失態(tài)而心虛,反而也是帶著一道兇狠的視線看了過去。她也不傻,豐寶嵐當(dāng)初到中州不情不願又不得不做的態(tài)度,幕後之人不是顯而易見麼!
好,好,一提起她的病癆鬼前夫就不是她了!皇帝一眼就明白了她得知了真相,本有些東窗事發(fā)的窘迫,但看到她這副模樣卻是惱羞成怒。
“趕緊把娘娘拉起來,瘋瘋癲癲成何體統(tǒng)!”東聿衡厲聲喝令左右,而後掃視一妃一臣,“都跟朕到御書房來!”
沈?qū)幇逯橌犻_豐寶嵐起了身,深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冷靜。豐寶嵐總算鬆了口氣,並不要人攙扶站了起來,略爲(wèi)狼狽地拍拍身上的塵土。娘唉,骨頭好似真斷了……爲(wèi)什麼遭殃的總是他……
一行人沉默地跟著皇帝走了。
不消片刻,皇貴妃當(dāng)衆(zhòng)毆打豐家公子之事無法控制地如瘋蔓般傳遍了後宮。
到了御書房,皇帝摒退左右,板著臉揹著手看向一左一右站著的沈?qū)幣c豐寶嵐,明知故問道:“你們做什麼大動干戈?”
他在心頭暗自惱火,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奴才把李子軒的事告知了沈?qū)?,偏偏她又攔下了豐寶嵐。
豐寶嵐此時沒與皇帝對好話,只得小心翼翼地答道:“臣也不知娘娘爲(wèi)何大動肝火……”
沈?qū)幚湫σ宦暎聪騼蓚€男人,“你們也不必把我當(dāng)猴兒耍,我旁的不問,只要子祺的骨灰!”
“娘娘,這其中定有誤會……”
“我親眼看見你帶著兩個盜墓賊到子祺的墓前,還能有假?”
“你這‘子祺’二字叫得倒是順口得很,敢情他還是你的丈夫麼?”東聿衡居然也冷笑起來。
豐寶嵐額上浮出黑線,皇帝表哥,您這獨佔欲這會兒暴露出來真的好麼?
沈?qū)庪m明知是皇帝所爲(wèi),但她完全猜不出來他是何用意。這會兒聽他這般陰陽怪氣,一個瘋狂的念頭冒了出來:豐寶嵐去盜墓時正是她假死之時,東聿衡總不能怕她與李子祺在陰間相會……太瘋狂了!
“……我想與你單獨說句話?!彼粗鴸|聿衡道。
東聿衡自知失言,他也不知那話竟脫口而出,現(xiàn)下只覺丟了顏面,“嘖”了一聲對豐寶嵐擺了擺手。
豐寶嵐恨不得離開這場是非,他差點連禮也忘了,匆匆出了御書房。
沈?qū)幵谒鋈デ翱戳怂谎郏屗难e有些發(fā)毛。他還記得她當(dāng)初那句“不會善罷甘休”的威脅話語。她莫非還想秋後算帳?他這身上還疼著哪……
待豐寶嵐離去,二人陷入短暫沉默,沈?qū)幾呓鼉刹?,“聿衡,我知道子、李子祺的骨灰是豐寶嵐派人盜去的,你叫他還到李家去好不好?”她知道東聿衡當(dāng)慣了皇帝,容不得別人跟他對著幹,現(xiàn)下最主要的是拿回子祺的骨灰,她試圖以退爲(wèi)進。
“你無憑無據(jù),莫要誣陷朝廷命官。”東聿衡卻是撇開視線淡淡道。
“聿衡,李子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沒有他,我可能早就死了,當(dāng)初他不計回報地幫助我保護我,爲(wèi)這……”
“住口!”東聿衡依舊完全聽不得有關(guān)李子祺的話,她還沒說完,就被他狠狠打斷。
“你不能老是這樣子,子祺雖然是我的前夫,但他已經(jīng)死了,你現(xiàn)在後宮裡還有那麼多妃子……”
“朕叫你住口沒聽見麼?”東聿衡瞪向她冷冷喝道。
沈?qū)幰言S久沒有見過他這副模樣了,先是一愣,而後怒氣也上來了,分明是他的錯,爲(wèi)什麼還這般理直氣壯?即便是皇帝也不能這麼蠻不講理,做那種傷天害理的事!
“你叫我住口做什麼?你是心虛了,還是惱羞成怒了?是不是因爲(wèi)我知道當(dāng)初豐寶嵐去中州是受人指使,並且知道那人比他位高權(quán)重,還與李家有孽緣!”
“沈?qū)?!”東聿衡大喝一聲。
兩人大眼瞪小眼劍拔弩張了好一會兒,還是沈?qū)幭仁玖塑?,再次儘量平靜地開口,“聿衡,我不是傻瓜,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我知道是你叫豐寶嵐去盜了李子祺的骨灰,可是我不明白你爲(wèi)什麼這麼做?!?
東聿衡臉色十分難看,他從未被人質(zhì)問過,並且還是這等難堪之事。
“皇貴妃,你要慎言?!彼行┮а狼旋X地道。
“你不說,我也不問,但是李子祺的骨灰一定要還回李家去,讓他入土爲(wèi)安,否則我將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的?!?
東聿衡本可以繼續(xù)否認,但他帝王的尊嚴(yán)不允許他再如垂死掙扎般說些強辭奪理的話,並且沈?qū)幇挡亟辜迸c內(nèi)疚的口氣讓他極爲(wèi)不悅,他竟神使鬼差地道:“不可能!”
沈?qū)幒喼辈桓蚁嘈抛约旱亩?,“你說什麼?”她明明聽清了還是澀澀地問道。
“朕說不可能,那病癆鬼的骨灰永遠也別想拿回去!”
“東聿衡!”沈?qū)幨Э嘏?,“你自己聽聽你說了什麼話,這是一國之君說的話麼!”
“你也知道朕是一國之君,還敢對朕大呼小叫!”
“你拿他的骨灰?guī)质颤N啊,我人還在這,他已經(jīng)死了,投胎了!”
“朕做事何需向你稟告?總之朕自有朕的用意,你不必多問,退下罷?!?
“什麼事我都可以依你,唯獨這件事不行!”沈?qū)幰娝麘B(tài)度堅決,怕極了他真不歸還子祺骨灰,她再次放軟了語調(diào),“你別這樣,咱們現(xiàn)下好不容易兩廂情悅,你難道真要因爲(wèi)這件事傷害我們之間的感情麼?”
“他算個什麼東西,你對朕的情誼就這麼一點兒,這麼一點小事就能破壞?”聞言東聿衡更是怒火上揚。
“你不可理喻!”沈?qū)幙偹阋娮R到這男人無理取鬧的一面。
“哼,朕不可理喻,你的子祺通情達理,溫柔體貼,怎麼就死得那麼早,讓你委委屈屈跟了朕!”
“你幹什麼??!”沈?qū)幧鷼獾卮舐暤馈?
東聿衡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他大喊一聲,“來人!”
萬福連忙帶著人走了進來。
“把皇貴妃帶回宮去,沒有朕的旨意不許出春禧宮一步!”
“李子祺待我恩重如山,如果我不能要回他的骨灰,我也枉活一世,皇帝陛下,你自個兒掂量著辦罷!”雙方都在氣頭上,沈?qū)幹啦皇钦f話的好時機,她最終撂下一句,頭也不回地大步走了。
兩人氣頭還未過,後宮已掀起了驚濤駭浪,皇后那兒被假裝來請安真來告狀的擠得都沒地兒坐了,孟雅假裝震驚不已,卻遲遲沒有面聖的意思。因爲(wèi)她知道有一個人一定會去的。
莊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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