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下各世家、繡坊派來的領隊、繡娘都睜大眼眸往臺上張望。
看不到樂逍遙呈上來的是一幅什麼樣的繡品,卻看到了各位評判複雜的神色變化。
那是震撼、驚喜與讚賞,那幅繡品絕對不凡。
幾位宮宮和嬤嬤再次商量了一會,爲首的公公站起身來,一手舉著落蕊的繡品,一手舉著齊家繡娘織繡的繡品。
或許爲掩飾尷尬,他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才說道:
“本次繡藝比賽,大明府樂家和臨洮齊家的繡品都極爲比色。比較起來,還是齊家繡娘繡得更精緻工巧,所以今年比試的頭名還是……”
齊家繡娘織繡得意地看了一眼落蕊,哼!再強,頭名還是我的!
落蕊回了她一眼,笑了笑,她本來就不是奔著頭名來的。
做爲東道主,臨洮齊家佔盡優勢。
齊家是大明府最強的刺繡世家,有著最古老的刺繡傳承,論正宗還是齊家絕頂。
而且宮中來人每年都在齊家住著,齊家招待得無比妥貼,臨走還會送上厚禮。
天時,地利,人和,都讓齊家佔了,誰能跟他家搶頭名?
既然說她的繡藝與齊家繡娘並列,那她就是第二名了,這樣便好。
樂逍遙雖然有些不虞,但也沒有吭聲,能拿第二名,他也可以接受。
“且慢!”
正在大家以爲大局已定時,一道男子清朗的聲音響起來。
齊家少家主齊玉衡緩步走上臺,拱手對公公施禮道:
“王公公,樂公子說樂家繡娘研究出一項新繡技,不如讓大家來看看是什麼樣的新技藝吧?”
那位公公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這位少家主難道看不出,他們是在給他齊家挽回面子?
既然他要看,王公公也不能不讓看,就把手裡的兩幅繡品遞給他。
齊玉衡接過繡品,先看了看織繡的,對織繡微微笑了笑。
織繡眼眸燦燦,喜悅非常。
齊玉衡又看了看落蕊的繡品,疑惑地看了眼樂逍遙。
樂逍遙美眸含笑,做了個翻轉的手勢。
“嗬!”
齊玉衡翻轉繡品看過去,不禁驚叫出聲。
使勁閉了閉眼,晃了晃腦袋,他又睜眼看向落蕊的繡品。
這一次眼睛睜得更大了,原來剛纔的確不是自己眼花了。
底下的衆人只看見齊少家主翻來覆去看繡品,竟是被驚得一句話說不出來。
他們翹著腳也看不到繡品的樣子,不免心急起來。
有人大聲喊道:“齊公子,那繡品可以讓我們也觀瞻觀瞻嗎?”
“哦,哦,”齊玉衡拍拍腦袋,回過神來,“這樣高超的聞所未聞的繡技自然應該讓大家都欣賞欣賞。”
他高舉起繡品給大家看,然後又慢慢翻轉。
落蕊自然拿出了她的絕技“雙面異色繡”,只不過這一次繡的卻是一隻貓。
貓的一隻腳爪高高揚起,眼眸犀利如電,似前方有一隻倒黴的老鼠,它正準備一躍而起,將它狠狠踏於腳下。
一面貓是白色橘條,色彩豔麗;另一面卻是黑色白條,沉穩又不失活潑。
圍觀的衆人被這奇特的繡技驚掉了下巴,這是怎樣的一幅巧奪天工的繡品?
他們都是刺繡界的行家裡手,竟從沒有見過這樣高超的技藝。
林落蕊心底暗笑,這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繡技拿到這裡來,任誰都只有頂禮膜拜,跪地唱征服的份。
齊玉衡捧著落蕊的繡品,像捧著稀世珍寶一樣小心翼翼。
當然,對愛刺繡如命的他來說,這就是絕世奇珍。
“大家都看到了吧?”他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悅,語調輕揚,帶著興奮,“樂家繡坊今年的作品堪稱奇寶,這樣的繡品不得頭名說不過去啊。”
“對,對,對!”底下的人一起附和。
剛纔他們不好出聲,因爲這頭名的歸屬涉及到齊家的臉面,他們可不能得罪齊家。
現在既然齊家少主自己都說了,這幅繡品該得頭名,那他們也就不用裝了。
宮裡的公公和嬤嬤們,也不好再堅持。
他們每年都把頭名給齊家,不僅因爲齊家會來事,還因爲宮裡的雲妃娘娘。
雲妃出自齊家 雖然沒有生育皇子,卻因一手雙面繡絕技而深得太后喜愛。
他們是要賣雲妃個人情,但既然人家要主動讓出頭名,他們還有什麼好說的?
林落蕊擰眉凝視著臺上的齊玉衡,她好像錯怪他了?
他的豁然大度不似僞裝,他的真誠直溢出眼眸。這樣的氣度,這樣的從容,他不是輸不起的人。
所以那日的走水不是他授意的,他不是幹那種齷齪事的人。那麼到底是誰做的?
第一次代表樂家繡坊出戰的林落蕊,爭得了今年的最大份額,三萬兩銀子的繡活。
齊玉衡眼眸灼灼地看著落蕊,這樣的姑娘爲什麼不生在齊家?她就應該是他齊家人!
落蕊瞥了一眼卻他身邊的織繡,那位姑娘看向齊玉衡的眼神,情意綿綿,任誰都能看出她的心意。
而望向她時,眼裡的惱怒與狠毒竟似要滿溢而出。
這又是一個白玉蓮嗎?她不禁心生寒意。
繡藝比賽結束了,但是“玉香蕊”還沒有開業,落蕊還需在齊家多住些日子。
齊玉衡求之不得,每日都將飲食起居給她安排得妥妥貼貼的。
落蕊住得也還順心,只是時不時感覺某道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像要扎穿她一樣。
呃,這就叫,如芒在背嗎?
玉香蕊鋪面裝修已基本完成,木木正與師傅做最後的整理。
五六個面色不善的男子,突然提著棍子闖了進來。
“這是要開傢什麼店啊?”爲首的男子懶洋洋地問道。
木木急忙迎上去,抱拳笑言道:“幾位大哥,小店是胭脂水粉店,尚未開業,還請幾位過些時候再來。”
“胭脂水粉店?敢在臨洮開脂粉店,不想活了嗎?不知道臨洮是誰的地盤?”
那男子眉毛一挑,喝了一聲:“砸,給我狠狠地砸!”
另外的幾人立刻上前,掄起棍子就砸。
剛剛做好的貨架、櫃檯、牆上的裝飾物等等,瞬間被砸個稀碎。
師傅嚇得轉身就跑,木木急忙上前阻攔。
那些人連他也不放過,頭被狠狠敲了一記,身上也捱了好幾棍子。
“滾!滾出臨洮!不然見天讓你不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