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姨娘,當日在場的人我一個也沒發(fā)賣,都好好在林家呆著呢。
我若真想使出手段審審他們,怕他們也受不住。落蕊可不敢保證,審不出當日實情。
更不敢保證,不會有人把三妹妹和五妹妹,小小年紀就敢陰狠歹毒的算計嫡母和嫡姐的事說出去。你想試試嗎?”
落蕊以林月芷姐妹爲脅,蓮姨娘果然亂了方寸,臉色豁然變得煞白,一時間惱羞成怒。
“是我,都是我乾的,你不要把芷兒和芙兒拉扯進來,她們什麼都不知道。”
“方雪吟,我是你的陪嫁丫鬟,本來就該成爲老爺?shù)耐ǚ俊?
我那麼忠心耿耿地服侍你,你卻還是要把我嫁給一個小掌櫃。整天與那些莽漢愚婦打交道,我豈能甘心?“
“林落蕊不過是個身份不明的野種,卻佔著嫡女的位置。她要嫁進侯府,享榮華富貴,我的芷兒卻不知道要嫁到哪裡去,我又豈能甘心?”
“我求你把芷兒記到你的名下你不肯,卻把林月萱記到名下,給她林家嫡女的身份,讓她嫁入侯府,我怎能不恨你?”
“現(xiàn)在你又懷孕了,想必早知道當年我騙了你。你肯定不會放過我,我就只好先下手爲強,毒殺了你這賤人……”
方氏懷孕是壓倒蓮姨娘的最後一根稻草,這纔是她真正的想法。
她要在方氏發(fā)難之前,先下手謀殺了她,沒想到卻被林落蕊識破。
多年的籌謀一朝功虧一簣,蓮姨娘再也控制不了理智。
這一罵把積壓心底多年的怨恨一股腦地揪了出來,她竟掙扎著想要上前撲打方氏和落蕊。
底下人忌憚她是主君的女人,不敢死死地按住她,只按住她兩隻肩膀。
蓮姨娘雙手胡亂揮舞,連頭上的髮釵掉了下來,髮髻散亂也不顧。
披頭散髮,狀若瘋狂,徹底撕下了她平日裡溫良恭儉寬和敦厚的假面。
林文昌氣得渾身哆嗦,那個善解人意溫柔純良的女人哪去了?就是面前的這個潑婦?
方氏卻由最初的憤怒慢慢平靜了下來,她瞥了眼瘋狗一般的蓮姨娘,淡淡地道:
“碧蓮,當年你賣身入我方家,我感念你賣身救兄,讓你做了我的貼身丫鬟。”
“我以爲爲人妾室苦不堪言,不願將你給老爺做偏房。所以將你許給那小掌櫃,進門便能自己管家理事,何其自在?
沒想到你竟爲此怨恨我多年,如今還要下毒害我。”
“我是早就知道了你當年騙了我,可念在從前的情義,只要你不再起害人之心,我也沒想再對你怎樣。
你這便叫‘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罷了,你我主僕緣分今日也算到頭了。”
”老爺,這賤婢便交由你處置吧。“
方氏側(cè)過臉,不再言語,只把處置權(quán)給了林文昌。
林文昌打量著堂下跪著的幾人和身邊的落蕊和方氏,突然感覺很是無力,何至於便要鬧到生死相殺的地步?
蓮姨娘固然可恨,林落蕊卻也在步步緊逼。
蓮姨娘前面所做的所有惡事,她都已清清楚楚,卻始終隱忍不發(fā)。
直到逼得她犯下大錯,她纔要一擊必殺。
林文昌頭一次在自家後院裡斷案,這感覺還真是新鮮,新鮮得他頭疼。
一邊是髮妻,一邊是最寵愛的姨娘,這刑罰還真不好量。
可是髮妻在旁邊冷眼看著,她纔是無辜受害的那一個。
所以今日之事他不判也得判,蓮姨娘他不罰也得罰了。
“劉金寶綁架鐘嬤嬤的女兒,逼其給我林家主母下毒。本人已供認不諱,明日押入府衙,判流放三千里。”
“丫鬟秋果便發(fā)賣了吧,至於鍾嬤嬤,念她一時糊塗,謀殺未遂,判入獄三年,以儆效尤。”
“蓮姨娘做下這般惡事,罰杖責二十板子,暫關(guān)押柴房。明日一早送到鄉(xiāng)下莊子裡看押起來,今生不得踏出屋子半步。”
“雪吟,落蕊,這樣判決如何?”
方氏無可無不可,但憑林文昌做主。
落蕊卻瞥了眼蓮姨娘,似渾不在意地說道:
“別人都好說,只是蓮姨娘還是趁夜悄悄送走吧,不要讓外人看到。
三妹妹和五妹妹日後還要嫁人的,若讓人知道她們的親孃竟是這般歹毒婦人,日後還怎麼找到好人家?”
“落蕊說得有理,立刻行刑,打完便送走。”
蓮姨娘方纔一番瘋狂的鬧騰,已讓林文昌失望。
思及林月芷和林月芙,如若真如落蕊所言,那倆女兒已經(jīng)做下不少壞事。
若是再跟著蓮姨娘,之後會長成什麼樣真不敢想。
“林落蕊,你這個野種……方氏,我咒你生不出兒子……”
蓮姨娘再沒了往日的溫順和軟,罵得越來越難聽,轉(zhuǎn)而又不斷哀求:
“老爺,求老爺饒了奴婢吧……老爺,我要見月芷和月芙……月芷,月芙,快來救救娘啊……”
“把她的嘴堵上!”林文昌都想親自動手打爛她的嘴了。
咒他林家生不出嫡子,虧她想得出!他心裡對她僅有的那點憐憫疼惜,也消彌於無形了。
“林文昌,你好狠的心,你只顧惜方氏那個賤人,我也給你生了兩個孩子啊……唔……”
下人們很快堵上了她的嘴,不管她舌燦蓮花也好,狠辣毒舌也罷,都只能說給自己聽了。
或許她到現(xiàn)在也不明白,與人做妾,在主子眼裡只不過是個物件,生了孩子也高貴不到哪裡去。
主子想發(fā)落你,任何時候都可以。
不管身後蓮姨娘如何哭喊,叫罵,林落蕊扶著方氏離開了聽雨閣。
夜風清涼如水,天空繁星點點,空氣中瀰漫著夏花淡雅的清香,一切都是那樣的美好。
林落蕊步履輕快地走著,心裡舒爽極了。
終於扳倒了蓮姨娘,不枉她長時間來處心積慮,蟄伏等待時機。
“蕊兒,你說當年有沒有可能,真是蓮姨娘害我兩次小產(chǎn)的?”方氏輕聲問道。
“娘,這事都過去十好幾年了,查也無從查起。蓮姨娘若是沒得失心瘋她就不敢承認,否則父親只怕會把她當場打死。
您放心,只要蕊兒在您身邊一天,便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您。”
林落蕊輕輕握住母親的手臂,直視著她的眼眸,試探地說道:
“娘,蓮姨娘被送到莊子後,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