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么耽擱著, 等到裴硯殊和曲子傾趕到正門時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門里門外早就被圍了個水泄不通,也多虧了曲子傾有個少爺的名頭, 才讓他們成功突破人群進入內圈。
而在重重包圍之中, 領頭對峙的兩個人分別是曲陌棱和桃淵荀。
曲陌棱一臉憤怒, 火焰高漲, 任是哪個大人物的家被圍成這樣, 都不會高興得起來,他們曲莊,恐怕成了天下人的笑話。
而桃淵荀呢, 仍然是那么溫和有禮的態度,一身正氣凜然。
江湖兩大高手, 就這么站在一處, 不必言語就已是氣氛緊張, 劍拔弩張。
“裴姐姐裴姐姐,好久不見啦。”裴硯殊抬眼看去, 只見像個半大孩子一樣的桃七七正使勁的沖她揮著手,一臉興奮。
她作為武林盟主,此刻正站在桃淵荀的身邊,而她身邊護著她的,毫無疑問就是那個寵妹狂魔---衛清, 多日不見, 這兩個人之間的關系, 看起來微妙了許多。
于是, 裴硯殊沖著桃七七咧開嘴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容:“好久不見, 小七。”
到了這里,如果還有人看不明白的話, 那恐怕就只能是傻的了,裴硯殊是混入曲莊的奸細,這點毫無疑問。像是說好了一樣,曲莊那邊的人齊刷刷的后退一步,跟裴硯殊保持距離。
唯有曲子傾,一直站在裴硯殊身邊,不動如山。
在這樣緊張的氛圍下,曲陌棱突然眼睛死死地盯著裴硯殊,眼冒怒火,他已經不想和這群人這樣子站下去了,這個死局的開口,可以是裴硯殊。
于是,曲陌棱伸出左手,手掌化作利爪像著裴硯殊抓去,今天竟然來了這么多人,不止是前武盟桃淵荀,其他三大山莊的那幾個老頭竟然也過來了,更有甚者,江湖各大隱居高手,這是準備將他曲莊圍個透徹,讓他插翅難飛啊!
“裴姐姐,小心。”桃七七驚呼出聲。
裴硯殊閃身躲開,才后退了幾步,就見到曲子傾更快一步的擋在了她的身前,代替她,受了那一掌,透著衣服間的縫隙,她分明看到了,那一滴一滴緩慢滴落下來的,鮮紅色的液體。
一瞬間,裴硯殊瞳孔緊縮,眼神里滿是恐懼,心在那一剎那,也跟著顫了顫。
“曲子傾,你在做什么?”裴硯殊大喊出口,只想快點,再快點,把那雜亂的東西從自己的心里清出去。
“我......你就當我是在替那個人受罪好了。”曲子傾歪過腦袋,沖著裴硯殊露出了一個笑容,一個淡得幾乎看不到顏色的笑容。
“你是不是傻?”這是他昨天對自己說的話,現在,她還給他。裴硯殊感覺有眼淚從眼眶里滲出來,她沒有伸手去抹,反而走前兩步,抱住了曲子傾。
“我不傻,你才傻呢。”曲子傾伸手抹去裴硯殊眼角的水珠,他這一爪傷在心口,但是曲陌棱在臨近的時候收了力,也就是說,雖然流血了,卻傷得不重。
說著,裴硯殊彎下腰,抱起了曲子傾,她是練武之人,曲子傾的這點體重對她來說還不算什么。
反倒是曲子傾,鬧了個大紅臉,一直想要掙扎著跳出來,裴硯殊哪里會讓他如愿,便用手死死的摳住他的腰,曲子傾這才作罷。
就這么,她抱著他,再不理會現場眾人,徑直離開了,她的任務已經完成,這里的事情與她再無相干了。
回到清心苑,裴硯殊才把曲子傾放下,撐在床上,伸手就去扒曲子傾的衣服:“我看看,傷得嚴重不?”
卻被曲子傾伸手按住了:“不嚴重,不用看。”
“不行,你這樣說我反倒更擔心了,松手,我看看。”裴硯殊也是個執拗的人,當即就伸出了另外一只手去繼續扒曲子傾的衣服,他今日穿的白色鑲金邊長袍,胸口的血跡看起來格外明顯。
但事實證明,真的傷得不是很嚴重,裴硯殊當即掏出那瓶早晨曲子傾給她上藥時用的金瘡藥,對著那個傷口便是一股腦的撒下去,邊撒還邊嘟囔:“不嚴重你還表現成那副模樣,欠打啊!”害她白擔心一場了。
曲子傾搖了搖頭,笑得一臉無奈,他知道,女人最是不可理喻的。
這種時候,千萬不能跟她辯。
“你好好躺著,我先出去會兒。”裴硯殊突然惡狠狠的站起身就往門外走,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臉上紅了一大片。
她一直走到水井邊,朝著臉上拍了好幾下水才慢慢的冷靜下來。
身邊不知道什么時候站了一個人,是衛清,裴硯殊抬頭一臉疑惑的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曲莊主自殺了。”衛清冷冷的聲音傳來,其實更多時候,他的性格是像桃淵荀一樣溫和的,只有面對裴硯殊的時候才會變成這幅冷冰冰的模樣。
“啊?”裴硯殊有些呆愣,臉上慢慢的浮起了驚訝。
“在你們走后不久,曲莊主就直接用自殺的方式了結自己了,他不肯說出魔教的陰謀,只在死前要求盟主答應他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裴硯殊追問。
“曲子傾跟這件事情一點關系也沒有,他們可以把曲莊收為己用,但是不能傷害曲子傾。”
聽到這里,裴硯殊沉默了,她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來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
原來,曲陌棱不過也就是個普通的父親,雖然不知道他經歷了什么以至于墮落入魔教,但至少,他從來沒有做過傷害曲子傾的事情。
“七七很擔心你,我們明天就要返程了,你是否隨行?”
“我......”若說從前,裴硯殊一定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可是如今,她竟然開始有些猶豫了。在猶豫什么?為了屋里那個人嗎?她喜歡那個人嗎?那那個人呢?喜歡她嗎?
“也罷,你若要跟我們一起走,明日辰時,躍龍客棧。”衛清說完也不給裴硯殊說話的機會了,轉身就走。
留下裴硯殊,對著那一地的水漬,默然半晌,才抬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