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江營地中央的主帳,方皓澤端坐在主位上,帳篷里布置並不奢華,唯獨有一盞精緻的燈籠懸掛在正中,十分顯眼,那是隨著半位面開闢後自動凝結的鑰匙。
當然,進出半位面的鑰匙雖然唯一,但假以時日,這燈籠會不斷衍生出新的能量,方皓澤等人可以藉此自己定義新鑰匙的形態,比如令牌等等。
方府長吏明雲站在帳篷中,正對這方皓澤的下方,此時一臉恭敬。
開闢了半位面之後,方皓澤並沒有停留許久,只是留下了方府上的護衛們在其中,他自己則帶著明雲離開了。
出發的時候,還是剛剛入夜,等再回營地時,也不到深夜。
在大信世界,奉行日落而息,儘管夜色不深,營地中除卻主帳和守夜的人外,其餘人可都是睡下了。
“傳令到各工程部,直到各工頭處,將營地的民工們都動員起來,我們連夜往高處遷移,做好防洪的準備。”方皓澤回到主帳後,首先發了一個命令。
“公子,如今營地有幾萬人,連夜被叫醒,恐怕有意外啊。”明雲想了想,勸了一句。“要是有人趁機造謠說洪水已至,很可能流言四起,有譁變的危險。”
“無妨,營地的組織架構,是由我親自建立的,你只要通知各部負責人,各部負責人再通知工頭們,天然地命令暢通。”方皓澤堅持道。
“我方纔在定江邊,破解了水神的神術,還開闢了半位面,這動靜非常大。那水神在定江上游處耀武揚威,一旦得知此處的變化,肯定會馬上趕來,洪水朝夕便至。”
“公子,若是有一夜的時間,倒是可以將營地往外遷移許多,避開洪水豈不是更好?”明雲疑惑不解。
“我有我的道理,你只要聽過命令就好。記住,傳令的時候,不要將說那麼明,以免引起恐慌。”方皓澤用手扶住額頭,似乎在緩解疲憊般,一邊吩咐。
緊接著,遷移的命令就從主營帳中出發,很快傳遍了定江營地。
搬家是個大工程,尤其是涉及幾萬人的時候。這處治水工地,先是從外圍起,收拾營帳、搬運物資,一直鬨鬧了整夜,直到次日早晨快日出,纔將將完成搬遷。
原來營地旁邊由土石壘起的高坡之上,方皓澤趁著朝陽,遠眺定江上游。
這時候,日出前的最後一絲黑暗,正被太陽吞噬,一片金光照耀下來,幾萬人的大營地又重新崛起高坡上,頗有點氣派。
民工們忙碌了一夜,正要稍作歇息,準備吃朝食,忽然間,不遠處的定江上空炸開了一聲驚雷。
雷聲彷彿敲響了序幕,很快天臨峽附近的天空就陰雲密佈,噼裡啪啦地下起暴雨,原本才升的朝陽,就這樣被遮蔽了光芒。
再過會,遠處一道白線壓著大地,帶著轟隆隆的波濤聲,就在衆人的眼前出現。
“不好了,洪季的江水從上游來了。”有經歷過水神出巡的災民們,一見此景就慌忙大叫起來。
果然,白線再近一點,就是無邊無際的洪水。衆人還能清楚地看到水下有金光泛出,光芒透出洪水,霸佔了原本屬於朝陽的威嚴,在黑暗的雨幕中,彰顯存在感。
“天欲其亡,必先叫其狂。這水神,如此爲所欲爲,我本來還顧及其五階的力量,深覺自己陷入死中求生的危機,如今看他這表現,勝算又多了幾成。”方皓澤眼神冷靜,心裡想道。
這一番洪水浩蕩的氣勢,自然引起治水營地上幾萬民工的反應,有老成一些的人就議論:“今次的洪水,比往常我們上游受災時,遇見的可要大多了。”
“是啊,怕不是有幾丈高了,這大水一衝,不但河岸垮塌,那我們辛苦幾個月製造出來的工程,豈不是要毀於一旦。”也有民工憂心忡忡。
這些議論聲,自然清晰地傳入方皓澤等管理者的耳中。
“公子……”明雲站在身邊,輕聲道:“是不是要管一管?”
“不必,防民之口甚於防川,我即將要藉助民工們之口來辦大事,這時候自然要讓他們暢所欲言。”方皓澤笑著搖了搖頭否定了明雲的建議。
“不過,他們要說什麼話,也得有點引導。定江水神如此殘暴,魚肉百姓,氾濫洪水致使多少百姓家破人亡,纔是最該關心的。”方皓澤說著,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公子說的有道理,那水神可惡,和他一比,公子昨夜提前救命的行爲,真是一個天一個地的差別。”明雲見微知著,舉一反三很快就有了新的解讀。
聽到這番話,方皓澤只是笑而不語了。他注視明雲轉身到身後去找幾位工程部的管理者,又找了幾個方府的護衛,輕聲交代一番,悄悄點了點頭,又收回了目光。
很快,身後的民工們,又討論起新的話題:“水神殘暴”、“家破人亡”、“誓要斬斷洪水”云云……
方皓澤聽在耳中,神色愈發輕鬆,眼光看向定江天臨峽谷越來越近的水神金光,眼神更加深邃。
定江江底,這時候也是羣情激動,定江水神坐在碩大的神座上,表情暢快。
他的神座下方,不知道千萬條的大魚,也遊動地飛快。昨夜,它們受到水神的指令,拼了命地從上游過來,將往年要花兩日才能游到的路程,硬是一夜就完成了。
“水神大人,前方不遠處,就到了那處治水工地了。”眼看著情緒高昂的水神,身邊的近侍出聲邀功。
“很好,全體都準備,等到了那處,將積累的水氣全都釋放出來。”定江水神點了點頭,大笑起來:“洪水至少要達到三十三尺,不但要衝垮工程,還要淹沒附近的工地。”
定江水神轉而一臉陰沉:“這些凡人不懂敬畏神袛和天地自然,我就要叫他們知道知道厲害。”
“大人是世界寵兒,當然有資格替天地管轄百姓。”近侍也適時諂媚了一句。
“哈哈,真是快意,那域外神袛,這時候也是束手無策了。我已經感應到他的存在了,沒想到他居然還敢留在江邊,我要發神力去將他擄來。”定江水神從神座上站起來。
身邊的業力和世界原力也隨之一抖,業力彷彿大了一圈,更加靈動地撕咬原力屏障。定江水神眼神一瞥,若有所思,不過很快又將注意力看向了遠處。
他能感覺到,遠處的江水上,有一道鉗制著水流的堤壩。“一鼓作氣,衝下去吧。”定江水神大手一揮。神力從神座上噴薄而出,洪流從天臨峽中涌出,將這附近天地顏色爲之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