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擋我者
以兩百擊兩千,而夏侯惠言之鑿鑿“優勢在我”.
對此,眾騎卒斥候皆起初不解其意、亦不敢茍同,但待他一番慷慨陳辭罷,眾騎卒便皆深以為然。
他是如此激勵士氣的。
曰:“君等不見昔日前將軍張文遠以兵八百,縱橫賊吳十萬大軍陣中如無人之境,幾將孫權生擒之事哉!我雖不敢自比故前將軍張文遠,然賊子孫布者有十萬兵乎?麾下有若甘寧、凌統等鷙猛壯烈之徒乎!丈夫生于世,貧賤不移、死生無懼,唯恨不得功名也!今逢時矣,功名利祿在前,諸君何故躊躇不前邪?!”
也讓所有騎卒聽罷,當即轟然應諾、皆甘愿誓死影從。
就連先前諫言放棄的蔣班,都拔出環首刀努力壓低聲音吼叫,“愿隨將軍登鋒履刃,百死不辭!”
能造就這種眾志成城的氣氛,緣由不必說,乃是夏侯惠深得眾騎卒之心。
而更深一層緣由,則是他的身份。
身為以譙沛元勛之后、備受天子寵信的他,猶敢決死而戰,他們這些無有門第的粗鄙之人,尚有什么猶豫的?
舍命相隨,拼一把就是了!
激勵起眾人的敢戰之心后,夏侯惠便做了部署。
乃是讓蔣班引一百五十騎卒往阜陵方向移十里蟄伏,待孫布襲擊魏國郡兵之際,便趁此大作鼓噪從后襲來,造成魏國騎兵曲早早就埋伏在此地的假象。
也是讓孫布以為,自己詐降之計早就被魏國識破,如今是落入陷阱的是己軍。
自然,在如此情況下,他定會急忙呵斥麾下各級將佐各自引兵向后方防御,進而也會造成自身旁邊兵力薄弱。
且原本勝券在握的吳兵驟然被襲,定會驚慌失措,在各級將佐呵斥趕去后方迎敵的命令下,更會騷亂無比,陣列全無。
如此,就讓夏侯惠尋到機會了。
只要他瞧準時機,帶著陳定等五十演練過沖陣的騎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孫布沖過來,至少有七成的機率將孫布一擊必殺!而且,將之斬殺后,也有充足的時間,趕在那些跑去后方迎敵的吳兵反應過來,帶著孫布的首級遁走歸壽春。
這便是他的作戰計劃。
制造一擊必殺的機會,得手后便一遁千里。
當然了,就算不能一擊得手,他也得帶著滿腹惋惜脫離戰場。
不然就被發覺了他兵力寡少的吳兵,圍起來殺了。
是故,他有且僅有一次機會。
他能成功嗎?
“唉,此番功成,亦無可稱贊之處。”
策馬緩緩的中郎將孫布,百無聊賴看著不遠處枯萎破敗的濕地蘆葦蕩,倍感冬日的肅殺,也不由深深的嘆息了聲。
是啊,如今的他心里很不平衡。
因為詐敗誘敵這種事,一個不小心就成了千里送首級。
他被孫權所遣、以性命作賭來誘敵,本是冀望著立下大功勞的,結果卻僅僅是誘來了一支七百人的魏軍,且還是維護城池秩序日常守備的郡兵!
這種落差,委實讓他難以接受,就連對襲擊這支郡兵都興趣缺缺。
但事已至此,他縱使萬分不甘,也得把詐降誘敵之事做完,不然回去了也沒辦法繳令。
唉,姑且再按捺半日罷。
待到入暮落營后,我便可引兵歸去了。
待轉頭回來,眺看著前方正在緩緩行軍的魏國郡兵,孫布心中又自我寬慰了一句。
是的,他已然與魏國郡兵會合了。
但他沒有當即發動襲擊。
獅子搏兔猶盡全力呢,詐降自然也要把戲碼作全了。
再者,在雙方甫一接觸、魏軍戒備心很重的時候他發起襲擊,那不是徒增自己麾下的死傷嗎?
故而,在看見魏軍出迎兵馬時,他的做法是當即下令全軍止步。
派出兩三人前去接觸,很體貼的聲稱,為了避免引發雙方將士沒有必要的誤會,所以兩軍還是保持約莫三里的距離,魏軍郡兵在前方引路、他自己引兵在后慢慢跟隨就好。
對此,被王凌派遣出來的督將,二話不說就接受了。
也順勢將一路懸著的心稍微放下了。
是啊,他的心一直都懸著。
以七百郡兵去迎接兩千江東常備的戎兵,這不是將自己命運寄托在別人的守信上嗎?
性命攸關,他又怎么敢放心呢?
且他此番出來,不過是位卑人微不得不奉命行事罷了。
在被王凌指派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有聽說過孫布這個名字,更不知道孫布奔入魏。一切都茫然、什么都未知,卻干系到自己的性命,他哪敢不慎啊~
萬幸,至今為止還算順遂。
接受了孫布的提議后,那督將感慨了聲,旋即以恐會被橫江浦的吳兵發覺為由,請孫布繼續督促士卒隨著他趕回壽春。
這個理由很牽強。
因為江東橫江浦的吳兵若是驚覺,那早就追過來了,都越過了阜陵穿過了江淮丘陵地帶,那還會有吳兵斥候。
他真正擔心的,乃是孫布變卦而已。
畢竟以雙方的兵力而言,他督領的這些郡兵在吳兵面前幾無還手之力。
在沒有看到壽春城墻之前,他無法安心。
對此,孫布也了然于胸。
且還依著那督將之意,不讓士卒稍作休整便繼續行軍。
就這樣,雙方亦步亦趨的行軍,整個下午都很和諧,孫布連派信使詢問周邊地形狀況都沒有過。
但在日暮落營造飯之時,他下令士卒們控制食量,只可吃半飽。
因為就在漫天飛舞的炊煙消逝后,當群星閃爍在夜空之時,他便親自帶著士卒悄然摸到了魏軍郡兵的營地,驟然突襲。
經過一個下午的相安無事,魏國郡兵的防備心理早就松懈了。
且平時僅是維護郡縣治安的他們,軍紀并不如戎兵那般森嚴,在行軍了一日后的日暮飽食時,哪還有多少警惕之心?
故而,引吳兵趁夜偷襲的孫布,幾乎沒有遇到什么抵抗,就迎來了掩殺潰敗之時。
那督將倒是逃脫了。
心懷不安的他,在吳兵剛沖殺入營地的時候就驚覺了,亦當機立斷的引著身邊之人往兩側的濕地蘆葦蕩遁走。
不是他拋棄士卒獨自逃生,而是以七百郡兵根本無法抵抗啊~
留下了不過是徒增一具尸體罷了。
不過,他還算有些良心,在臨走之際還不忘高聲吼了一聲,讓百人將與屯長等人趕緊帶著郡兵分散逃命。
孫布沒有去追殺那督將。
面對這種一觸即潰的戰事,他絲毫提不起躍馬揮刀的奮戰熱情來。
索性放任士卒們隨意沖殺,自己則是端坐在馬背上,無聊的撈起馬鞍側的酒囊慢飲,等候著戰事結束。
如此風輕云淡的作態,頗有揮手間敵軍狼奔豕突的名將風范。
只不過,他很快就無法保持從容了。
就在吳兵暢快的追殺著魏國郡兵、早就無法維持陣列森嚴之時,他們落營的后方猛然出現了一條連綿一里長的火光。
猶若盛夏時節一群呈線狀飛舞的螢火蟲般,灼灼閃耀于夜幕中。
但如今已然初冬十月,不可能有螢火蟲。
且漸漸可聞的馬蹄聲與鼓聲,讓所有發現這一異狀的人都知道那是——騎兵來襲!
“敵襲!”
“敵襲??!”
方才魏國郡兵被偷襲時的呼聲,如今從吳兵口中發出,聲音驚恐且焦灼。
亦讓優哉游哉的孫布猛然回頭而顧,待看到遠處有點點火光急速飄來的時候,直接就將手中的酒囊扔了,厲聲大吼了起來,“列陣!”
“列陣!”
“敵襲,都回來整陣迎敵!!”
帶著部曲護衛在他身側的部曲督也大吼了起來,想讓那些分散追擊的士卒能盡快趕回來,以長矛在前列好陣勢,讓騎兵無法踏陣而過。
不得不說,孫布的反應還是很明智的。
在野外步騎對抗,如若步卒沒有整齊且森密的陣列,那么,就會被騎兵不斷的鑿穿、分割,演變成為了兵將不相錄,彼此不能守護作戰,然后淪為被肆意宰殺的牛羊。
然而,在倉促之間,各級將佐都引著本部分散追殺了,哪那么容易再次聚集整陣?
且已然亂糟糟的戰場上,有吳兵追殺的歡呼、魏國郡兵的哀嚎,以及刀矛搏殺的撞擊聲,此時就連鼓聲都無法傳得太遠呢,各級將佐又有幾個能聽到他的命令、如他所愿結陣御敵?
一直等他與部曲督的嗓子都吼得嘶啞了,身后三里外自己落下的營寨升起了熊熊大火了,各級將佐都無法約束麾下整陣。
也讓他做出了一個很致命的決定。
他的部曲督,在這時一把抓住了他的馬韁繩,疾聲勸道,“將軍,事已至此,我等不可再逗留了!”
是的,部曲督在勸他放棄士卒獨自逃生。
這是他們唯一的生路。
趁著魏國騎兵沒有殺到跟前之際,拋下無法聚集抵御的兵士,借著兩側的蘆葦蕩中逃回橫江浦。
畢竟斬將與奪旗,才是戰場之上最高的功勞。
若是晚了,騎著戰馬且甲胄俱全的他被魏國騎兵瞧見了,那就是不死不休的追擊了。
他明白這點。
所以在聽聞部曲督勸說后,默然以對。
吳國詐降在先而魏國黃雀在后,這樣的情況下他拋下士卒獨自逃生,回去了孫權也不會將他處死。
甚至降職都在兩可之間。
因為這是廟堂決策的失誤,是魏國技高一籌,而無力回天的他只能被迫拋棄士卒。
至于,依著吳國兵屬私有制的約定成俗,失去了士卒的他,回去后是否地位一落千丈淪為笑柄嘛~
無須擔心。
吳國的兵卒是很容易補充的。
不管怎么說,他姓孫且與孫權乃是鄉里,可以請求去攻打山越將兵力補回來。
死了一了百了,不死尚且有起復的機會。
換成誰都知道怎么選擇。
而那部曲督也與他心意相通,見他沉默時便知道他的想法了,不復再勸,直接牽著馬韁繩帶著其余部曲往側方的蘆葦蕩而去。
唉,可惜了。
如果他能果烈一點,事情就不一樣了。
緣由不必說,后方來襲的騎兵不過是蔣班督領的一百五十騎斥候。
能造成數百上千騎來襲的假象,乃是他讓所有騎卒都持著火把,分得很散馳騁而來,所以才有了連綿一兩里的火光;且半數騎卒都腰側都綁著鼙鼓,在馳騁之際不停的敲擊,以此來掩蓋馬蹄聲稀少。
在目力有窮的夜間,且是吳兵正肆意追殺魏國郡兵亂噪的掩蓋下,蔣班很順利的迷惑了孫布以及其麾下。
當然了,這也是孫布驟然被襲的驚慌失措所致。
如若是在平時,孫布定然會發現端倪——若是果真有數百上千魏騎來襲,那他們就會悄然逼近,然后發起沖鋒一舉破陣了,哪還會在四五里外就大肆鼓噪讓他警覺,且還費功夫焚毀了他原先立下的軍營。
但世事沒有如果。
絕大部分江東將率都不恤士卒的作風,促使孫布做出了選擇,也讓喂了好幾天蚊子的夏侯惠等到了機會。
與蔣班那邊的大作鼓噪不同。
當孫布往蘆葦蕩遁入的時候,夏侯惠引著陳定以及五十騎卒悄無聲息的馳騁追去。
且目的很明確。沿路遇上隨意揮舞一下長矛就能獲得的斬首之功,眾人都不屑為之。
在此刻戰場已然亂作一團的掩蓋下,他一直追至孫布約莫四百步后才被發覺,且這還是因為離開戰場有些遠了,讓追擊的馬蹄聲變得異常清晰之故。
孫布回頭發現追兵的時候,愕然不已。
他無法理解為何自己都拋下兵卒獨自逃生了,竟然還會有騎兵來追擊自己。
三里的距離且還有兵卒阻攔,魏騎是怎么來得那么快的?
且他們是如何發現自己的?!
但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
此時跟隨在他身側的部曲約莫有百余人,但僅是騎著戰馬的卻僅有他與部曲督以及另外三位日常傳令之人。
在騎兵的追擊下,只有他們五人有機會逃脫。
“步卒結陣,攔下他們!”
片刻愕然后,他猛然踢了下戰馬腹部,催促戰馬提速之際,還大聲下令道。
一聲令下,百余部曲皆止步。
彼此迅速穿梭呈一字形結了個橫向陣,讓孫布的后方多了一道人肉防線。
之所以如此無畏,是因為他們都是私兵。
以江東的軍制,他們的家小也是孫布的徒附。
若是孫布死在這里了,他們就算逃脫了也是個死,且連家小還要被連坐。
相反。
若是他們拼死一搏,讓孫布得以逃回去,他們的家小將迎來善待,所以他們不敢不從命,不得不死力。
只不過,有時候不是你想拼命,別人就要陪著的。
四野空曠的蘆葦蕩,不是百余人就能將道路徹底堵死的。
一馬當先的夏侯惠遠遠看到吳兵結陣攔截后,只是略微撥了下馬韁繩,便直接從他們身側繞過去了。
緊隨其后的陳定也有樣學樣。
但他掠過的時候還舉起長矛揚了揚,也讓其他騎卒直接沖著那些部曲小陣而去。
從蒼穹之上俯瞰,百余部曲私兵倉促間聚結得疏密不森嚴的小陣,猶如螞蟻修筑的土窩堤壩,渺小而又脆弱。
而馳騁而來的魏騎,猶如山洪迸發般洶涌。
兩者一接觸,堤壩便一瀉千里。
只見那些部曲有的被魏騎長達丈五的長矛直接洞穿,帶著拖了十幾步后才翻滾落地;有的被戰馬撞飛,巨大的沖擊讓他們猛然往后滑翔了三四步才跌落塵埃。
也有人避開了高大的戰馬,將手中的長矛奮力往前突,想在臨死之前將長矛洞入戰馬的肩頸、讓騎卒跌落馬背摔死摔殘。
然而,但這樣極少數能反擊的,卻沒有建功者。
在他們持矛前突的時候,騎術精湛的魏騎以小腿控制著心意相通的戰馬往側奔過,且還趁著他們突矛舊力未衰、新力未生的時候,居高臨下的刺出了長矛。
“噗!”
矛尖入體,猶如洞穿破葛。
“咔嚓!”
繼而碗口大的馬蹄踐踏而過,讓清脆的骨斷之聲蕩漾在隨風飄搖的濕地蘆葦蕩中。
待滾滾馬蹄席卷而過,這些百余部曲直接少了一半。
個別人連尸首以及肢體都辨認不出來了。
他們最后留在世上的痕跡,只是一灘夾著白色骨渣的黑綠色的肉塊,還有那飄著屎尿血肉腥臭味的血漿,正慢慢滲透入土壤中。
所謂螳臂當車,如是也。
而越過阻攔的夏侯惠,手持著馬槊,死死的盯著前方孫布的背影窮追不舍。
同樣,他也不停的輕踢著馬腹,催促戰馬加速。
神駿無比的烏孫良駒,在此時發揮了優勢,從孫布驚覺奔走至今不過半刻鐘,載著夏侯惠的它已然將雙方的距離縮短在百步內。
就連原本緊隨在后的陳定,都被拋開二十步遠了。
這也讓陳定苦笑不已。
但他也知道夏侯惠的性情,想了想便抬腿將長矛掛置在馬鞍側,取出弓箭來,打算必要的時候策應一下。
而在亡奔之際不時回頭而顧的孫布,也發現夏侯惠就快要追上來了。
待看清夏侯惠僅是匹馬追來時,他滿臉戾氣以劍往后指,沖著部曲督之外的三騎吼道,“將此賊子圍殺了!我若得以脫身歸去,賜爾等家中皆良田五頃!縑帛十匹!”
“唯!”
三吳騎聞言,皆慨然而應。
當即便撥轉馬頭往側迂回,形成一個倒三角望著夏侯惠迎面奔來。
遠遠落在后的陳定見了,心中大急,連忙抽出箭矢拉滿弓,看有沒有可能將一人射落馬背,為夏侯惠減少被圍擊的壓力。
然而,他是白費功夫了。
面對夾擊之勢的夏侯惠非但渾然不懼,反而在心中道了聲來得好。
狹路相逢勇者勝!
常年習弓馬的他,早前在洛陽對天子曹叡聲稱“與尋常三五壯士死斗,活者必惠也”之言,可不是自夸,而是謙虛! www¤ тт kān¤ ¢O
當即,他狠狠踢了下馬腹,握緊了馬槊,一騎絕塵沖了上來。
在迎上左右兩騎的時候,面對對方左右奮力刺過來的兩支長矛,他的身軀半點躲避的意思都沒有,而是仗著自己丈八馬槊的優勢,在矛尖洞穿自己胸膛之前,直接平端著馬槊將鋒刃懟進了左邊那騎的胸膛!
且還是使了個巧勁。
用的是寸手刺的技巧,憑借著手感在鋒刃洞入對方身軀之時,便猛然將馬槊縮了回來,在左側那吳騎哀嚎著跌落馬背之際,已然再度高高揚起馬槊,在半空中劃過了一道弧線后,反手便往右側辟下。
一道匹練掠過,鋒利的鋒刃后發先至,直接劈在了來騎的臉龐上!
幾乎連線的血珠子,瞬間飛揚了起來,將對方半個腦袋都劈下了,橫飛去五六步之外才落在地上。
然而,就在此時,正面奔來的吳騎已然在眼前。
且是身體往前傾,雙手持矛狠狠的往夏侯惠直突,尖銳的矛尖已然越過了烏孫良駒的馬頭,離夏侯惠的胸膛僅三尺!
但他還是沒有建功。
夏侯惠直接將身軀往后仰,仰躺在了馬軀上,讓矛尖刺了個空。
且在二人高速馳騁的戰馬交錯而過之際,他吸腹提臀,腰間猛然發力,雙手持著方才劈死右側那吳騎后便拖在地上的馬槊,猛然從地上拉起。
“呔!”
伴著他一聲暴呵,約莫三尺的馬槊鋒刃驟然從地上彈起,將吳騎戰馬的腹部給側切開了一道很深很長的口子!
只見那吳騎的戰馬一聲悲鳴,在腸子內臟墜落的情況后蹄一軟,直接失蹄橫飛了出去,好死不死的,還將那騎卒的腿給壓斷了。
但夏侯惠根本沒有看他。
待坐直了身軀后,便又繼續加速望著孫布沖過去。
也讓頻頻回顧的孫布,看著愈來愈近的夏侯惠,面色大怖。
因為夏侯惠自始至終都沒有放緩過馬速。
那三吳騎的夾擊,非但沒有殺死他,就連稍微阻撓一下都沒有做到。
“將軍,要么回身死戰,要么降了吧?!?
與他并肩而驅的同樣滿臉凄然的部曲督,突然冒出了一句。
是啊~
以他們戰馬的速度,是無法逃脫的。
所以孫布在聽罷,面色又露出一絲猶豫來。
他并不想死,逃不脫似是也拼不過,且將詐降變成真降,似是也沒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降魏,怕牽連家”
有些意動的他,剛想低聲說些什么,但卻被已然追到二十步內夏侯惠一記咆哮給打斷了,“擋我者,死!”
“慢”
愕然回頭,那部曲督連忙抬手想說話,卻言半而止。
一支藏在夜色中的箭矢洞穿了他的咽喉,讓他帶著不敢置信的神情滑落馬背。
是陳定射出來的。
沒來及為夏侯惠解圍三騎夾擊的他,直接將箭矢對準了孫布的部曲督,一箭穿喉。
這也讓孫布終于下定了決心。
他稍微放慢馬速,側身回首大叫,“這位將軍,我愿降.”
“噗!”
伴著一聲鋒刃刺入軀體的聲音,他同樣是言半而止。
不同的是,他看著從胸口冒出來半尺長的鋒刃,想說些什么,卻什么都沒有說出來就被甩動馬槊的夏侯惠給拋下了馬背。
“吁~”
輕拉馬韁繩,夏侯惠放緩馬速轉回來,下馬將孫布的首級給剁下來,提著細細端詳,眉目中有些疑惑。
似是,嗯他方才想說愿降?!
“將軍神威!”
就在他疑惑的時候,后面策馬趕到的陳定贊了聲后,欣喜指著首級而道,“這便是賊子孫布的首級吧?”
“對!就是他!哈哈哈~~~”
夏侯惠重重的頷首,大笑著將頭顱系在馬鞍下,且在矯健的躍上戰馬,還揮手招呼陳定道,“大功告成!放鳴鏑罷,知會其他人歸去壽春。”
“唯!哈哈哈~~”
陳定也縱聲大笑了起來,連忙從箭囊中尋出鳴鏑,拉滿弓射向了夜空。
片刻后,待遠處也響起了幾聲高亢尖銳的鳴鏑,他才含笑對夏侯惠道,“將軍,蔣司馬得信了,我等歸去罷?!?
“好。駕~”
夏侯惠輕輕一夾馬腹,往壽春而歸。
且在此時,他心中還有一句釋然悄悄落地——
殺都殺了,還管他是不是要降作甚?
風大,聽不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