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說是他被玉樹的大孜巴軟禁了,也有說是他因爲新娶了嬌妻,在那兒玩得高興,還要多待些時日……嫂嫂莫怪,這也是人之常情。倒是那兵符的下落,您得好好想想,沒有兵符,我調不動兵馬,只能看著三王叔把持王城。”
見棄仁拉索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一個勁地追問她們知不知道兵符的下落,赤尊起了疑心。
什麼沒有兵符調不動兵馬的話,也就是哄騙無敵婦儒還差不多,她出身皇室,本就見慣了兄弟傾軋,到吐蕃這些年來,也是恰逢動盪,更是修練成精。
往好裡想,棄仁拉索確實是爲了救人,爲了他的兄長才如此急切,往壞裡想,萬一不是呢?萬一他和吉利格朗有著同樣的心思呢?
赤尊這會兒不敢輕信於人。
她一臉驚訝地看著棄仁拉索,“五王弟這話說得古怪,我們兩個婦人,如何能知道那兵符的下落?五王弟還是快些去找贊普,那兵符除了他知道,只怕也只有他身邊的巴吉能略知一二,有巴吉的下落嗎?”
棄仁拉索有些煩躁:“王兄和巴吉他們都困在玉樹回不來,所以臣弟纔來這兒問您。王兄走之前,總不會一點沒給您留後手吧?”
“那你知不知道貢鬆的下落?”赤嘉連忙追問,“他是不是被三王叔的人逮住了。”
棄仁拉索搖了搖頭,“沒有,我聽說三王叔爲此還很是發了一通火。”瞅了赤嘉和赤尊的神情,他道,“三王叔這幾日,還在讓人尋找貢鬆,我以爲他會來找你們的麻煩,所以先過來了。”
赤嘉在旁邊聽得心中一動,想起這幾日末蒙勸她,說貢鬆一定沒被逮住,吉利格朗不來找她們,無非是想讓她們挺不住了去求他,讓她們以爲貢鬆在他的手中。
末蒙爲什麼能這麼肯定呢?
她記得贊普在建布達拉宮時,曾親自過問王城裡頭的密道,還畫過圖紙,密道的修建都是分人分段的,那些工匠知道自己所做,卻不瞭解別人的。當時贊普還得意在跟她說:即使那些工匠被人全湊一起,也不可能搞清楚秘道的走向。
做爲皇寺,會不會甘丹寺也有大法師都不知道的一些秘密通道?
末蒙安排人帶走貢鬆,現在其他人都不知他的去向,最大可能就是被末蒙安排在外面的人偷偷接走了。
可惜,末蒙當時爲了掩人耳目,只讓貢鬆走了,要不然也不會和自個一起陷在這兒。
赤嘉她眼中的那點閃爍,落在棄仁拉索的眼裡。
他不再直接追問兵符的下落,關切地問道:“兩位嫂嫂,這幾天過得可還安好?”
赤尊微微點了點頭,“還好,多謝五王弟前來相救。”
棄仁拉索也不介意她的冷淡,仍然溫和地笑道:“嫂嫂一定是在惦記王兄吧?哎,這兩天混亂,王城裡頭外頭都死了許多人,我這邊也派不出人手打聽王兄那邊的消息。不過嫂嫂們放心,有臣弟在,定然能夠保住你們的平安。”
赤尊皺了皺眉,沉聲問道:“你這麼有把握?”
棄仁拉索慷慨激昂地說:“象狐貍夾著尾巴逃走,不如象豹子帶著花紋死去。臣弟哪怕舍了自個這項上人頭,也要保嫂嫂們的平安。”
看了看赤尊二人,他有些苦惱地說:“就是臣弟手頭的兵力有限,若是能夠拿到兵符,我就能調動人手,殺回王城,也能派人去救王兄了。就是貢鬆,我也怕他在外面久了,會不安全。可是臣弟能力有限,眼下,只能暫時守住甘丹寺,我來的時候,大法師都跑了。也不知道這寺裡的糧食,還夠吃多久。”
赤嘉眼中流露出哀求之色看向赤尊,“末蒙,贊普他走的時候,真沒有將東西留給您嗎?”
赤尊仍然搖了搖頭,輕嘆道:“我也希望手頭有贊普給的兵符來力挽狂瀾,可我一個婦道人家,他就算交了兵符給我能有什麼用呢?贊普也不可能未卜先知,自是沒想到這些的。五王弟,我們的身家性命只能偏勞你了。”
棄仁拉索正想說什麼,外頭急衝衝地跑來一個兵衛,喘著氣道:“都護,論相帶著人過來,據說是玉樹那邊傳來消息,贊普出事了。”
“嫂嫂們躲好,我帶人到前面去抵擋著。”匆匆抱了個拳,充仁拉索便帶著他的人馬出去了。
赤嘉一聽吉利格朗又殺了回來,還帶來這麼個壞消息,驚恐地說:“怎麼辦?末蒙,真的沒有辦法了嗎?萬一,萬一贊普要是出了事,咱們怎麼辦?”
赤尊惱道:“你胡說,贊普他好生生的,什麼事都不會有,他們就是故意說這些,來亂咱們心神的,你別信那些。”
赤嘉雖然沒再說話,但她臉上的神情卻顯露了心頭的不安。
“哈哈哈……已經讓你考慮了三天,你考慮的怎麼樣了?”隨著一陣大笑,吉利格朗帶著人再度走了進來,他的身後,是被人捆個結實,一臉擔憂的棄仁拉索。
“連你的救兵,都成了我的手下敗將,你還有指望什麼?”
“我指望的,自然是吐蕃的贊普,我的夫君,這雪域高原上的神鷹。”赤尊微微擡起下巴,並沒有因爲吉利格朗的威脅就露出多少驚恐之意。
“你的夫君已經自身難保了,怎麼可能來救你?他要沒事,怎麼不來接你呢?”吉利格朗提了刀進來,勾起嘴角,露出幾分平日隱藏著的邪意。
他轉到赤尊面前,忌憚地看著她袖裡鑽出的小蛇,“你看清楚,比起他來,我更爲成熟穩重,相貌比他也是不相上下,眼下本王已經是衆望所歸,很快就能成爲吐蕃的新一代贊普,也不算委屈了你吧?乖乖的,不要再惦記他了,節哀順變。”
赤尊看都不看他,眼睛瞥向一邊,一臉鄙夷,“胡說,贊普不會有事的。”
吉利格朗不以爲然道:“你不肯順從我,無非是因爲到現在你還覺得棄宗弄那小子還活著,你們還有希望翻盤,可你仔細想想,若是他活著,這麼多天,爲何他沒有來找你?我到底有沒有胡說,你難道不清楚?”
他指了指殿裡殿外的鐵甲禁衛們:“就是沒死,他也不敢來,如今王城內外,連這甘丹寺都是我的人,他來,也是送死,你就別癡心妄想了。你要再不依我,我就先殺了這個給你看看。”
他的手指轉向了棄仁拉索。
棄仁拉索大驚:“三王叔,你之前說過,只要我束手就擒,你就保我平安,保嫂嫂們平安的。”
吉利格朗冷哼一聲,“兵不討詐,你信了只能說明你蠢,現在你們在在本王手上,要怎麼樣還不是本王說了算。”他不僅改了自稱,還朝赤尊伸出手去,“若是你肯順從本王,本王或許可以網開一面。”
還沒等他碰上赤尊,赤嘉就上前兩步,“啪”的給了他一記耳光。
“你滾!滾出去!”赤嘉怒不可遏,“就算叛亂,末蒙是你的侄兒媳婦,你怎麼能如此不知廉恥?!”
“呵,給你們臉還瞪鼻子上眼了?”吉利格朗被激怒了,摸了把臉上火辣辣之處,朝著赤尊逼近,“今兒本王就是在這裡把你們都辦了,又能怎樣?棄宗弄他能跳出來把本王怎麼樣嘛?”
他左右開弓,將兩個想護主的使女打翻在地。
又一把將赤嘉拉在懷裡,就要親吻下去。
赤尊將袖口的蛇頭對準吉利格朗的脖子,正色道:“放開她,再不放開,我也不客氣了!”
眼角餘光掃到吐著紅色蛇信的碧綠小蛇,吉利格朗到底鬆開了赤尊,他惱羞成怒道:“行,你行,等會本王讓侍衛們羣起而攻,看你這一個人,怎麼護住你們?”
“哈哈——”赤尊笑了起來,“它自然是護不住我們的,但殺了我們應該還做得到。”
她將蛇頭對準自個的脖子:“若是你定要用強,我就讓它先咬死我們,再咬死你,我這小蛇是得菩薩點化的,靈性異常,除非你能叫那些侍衛一劍殺了它,不然,它一定會咬死你。”
她朝著赤嘉歉意地一笑,“對不住姐姐,咱倆要死在一處了。”
赤嘉也是個硬氣的,雖然害怕,仍然咬脣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貢鬆會替我們報仇的。”
她衝著赤尊笑笑,“我還要謝謝末蒙,聽說你這蛇兒咬了人,不疼不癢的,藥石無救,那種死法,怎麼也比刀斧加身的好。”
赤尊淡淡一笑,低垂眼眸。
吉利格朗盯著赤尊惡狠狠地看,見她神色冷靜,目光中看不出半點閃爍,顯然已抱了必死之心。
他就算舍了好色之意,也不能這會兒讓赤尊和赤嘉這會兒死----貢鬆貢贊一天沒找到,他就一天不能安心,就算松贊干布已經被拿住,誰知道會不會有人擁護貢鬆貢贊跟他對著幹。
有這兩個人在手裡,他的手頭也算多了張牌,只要貢鬆貢贊敢露頭,拿著她們,就是貢鬆貢讚的威脅。
就算松贊干布回來,他手頭有人談判,也更主動些。
所以這會兒,他只能恐嚇恐嚇赤尊她們,見這恐嚇沒什麼效果,吉利格朗索性退了一步,退出殿外,甩袖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