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有汽車鳴笛的聲音，韓召南從窗口往下看：“是我妹來了，我們先準(zhǔn)備好，別到時候被她發(fā)現(xiàn)了，那就計劃泡湯了。”

衣柜里已經(jīng)被清空了，他和我一起藏進(jìn)去，只留了一點(diǎn)點(diǎn)門縫，能勉強(qiáng)看到外面的情況，有細(xì)微的光線照進(jìn)來，從我的角度能看到韓召南臉上的一部分輪廓。他似乎低頭看了我一眼。

等了幾分鐘，就聽到外面韓琴的聲音，她似乎不太愿意進(jìn)來，對管家說：“陳伯，你說有東西讓我回來取，到底是什么呀，直接拿給我不就可以了嗎？”

“大小姐，這個東西只有您親自進(jìn)去拿才行的。就在從前太太的房里。”

“什么？在我媽的房里，我不想進(jìn)去。我不要了，不管是什么東西，我都不要了。”

“大小姐，這個是很重要的東西，還是請您進(jìn)去一趟吧，太太剛?cè)ナ滥菚耗皇浅商齑谶@房間里不肯出來嗎，怎么現(xiàn)在倒怕起來了？”

“不是的，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陳伯我不要進(jìn)去，求求你了讓我走吧，以后別再讓我來了，我害怕啊陳伯。”

管家應(yīng)該是聽了韓召南的吩咐無論如何都要讓她進(jìn)到房間里，所以兩人在門口僵持著，管家后來直接開了門把韓琴給推了進(jìn)來，然后我就聽到外面鎖門的聲音。韓琴大概是沒有想到自己會被鎖進(jìn)來，她是真的嚇到了，一直在帶著哭腔敲門：“陳伯你放我出去，你不能這樣，你這是在做什么呀？”

“你快放我出去，求求你，我害怕，求求你！”

沒有人答應(yīng)，她在門口喊了一會兒，慢慢地轉(zhuǎn)過身去看這個屋子，一轉(zhuǎn)頭就看到了放在案幾上的一張她媽的照片，那個照片很顯眼，她媽穿著一件亞麻色長裙坐在椅子上，微微有些笑意，很是端莊。

韓琴顯然被嚇到了，大喊了兩聲，往后退了好幾步。這個時候，音響里忽然出現(xiàn)了她媽的聲音，應(yīng)該就是韓召南之前說的小時候家庭派對的dv上面截取出來的，音響里那個聲音對著韓琴說：“小琴，我是媽媽，到媽媽這里來。”

不斷地重復(fù)著：“小琴，我是媽媽，到媽媽這里來。”

……

我乍一聽到這個聲音也猛地一激靈，手腳冰涼。韓召南大概是察覺到我的害怕，在黑暗中忽然握住我的手，我的手特別冷，他的手卻很溫?zé)幔幌伦幼屛野残脑S多，他壓低聲音安慰我：“別怕。都是假的。”

而韓琴，她就更害怕了。她一下子哭了出來，想要回避，可是門怎么都打不開，屋子里到處都是她媽媽的照片，墻上也好，床頭柜上也好，甚至衣柜的門上都有。韓琴嚇得臉色蒼白，韓召南可能是有些不忍心了，有出去看看她的沖動，被我及時攔住了。

“你要是現(xiàn)在出去，就功虧一簣了，再等等，聽聽看她會說些什么。”

我們透過那條門縫，就看到韓琴突然往她媽那張放在茶幾上的照片面前一跪，就開始一直磕頭，嘴里說著：“媽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真的沒有想過事情他會那么對你，可是我不能說，我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不然我會失去他的，我會死的。”

“媽，是我錯了，是女兒錯了，你不要來找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對你做的事情我都是后來才聽說的，我之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

“求求你了媽，你別再說了，我錯了，你別再嚇我了，你安息吧，別再來找我了，不要再來找我。”

韓召南那只握著我的手，慢慢加大力氣，他把我握的緊緊的，很明顯是在壓抑情緒。事到如今已經(jīng)不難猜出，當(dāng)年一定是方家正對他媽做了些什么事情，韓琴后來知道了，因?yàn)榕率シ郊艺乓恢辈m著都不說，可是又承受不住心里的愧怍和心虛，時間久了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韓召南松開我的手，猛地推開了衣櫥的門，韓琴不敢相信地看著我們兩人從里面走出來，很明顯神色慌張。韓召南走過去一把把她從地上個提了起來：“說，你知道些什么？方家正對媽做了些什么？你說啊。”

“哥，沒有，什么都沒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剛才說些什么？我都聽到了。韓琴，你現(xiàn)在還要替那個男人隱瞞些什么東西？你自己看看這人是誰？”韓召南指著他媽的照片對韓琴說：“她是從小把我們養(yǎng)大的媽啊，她被人害死了你一聲不吭地隱瞞了這么久不說出來，到現(xiàn)在這個時候了你還不肯跟我說嗎？”

“不關(guān)方家正的事情，是沈離，是沈離害死了媽，哥，你當(dāng)時不是自己看到的嗎？要不是沈離，媽也不會被活活氣死。”

“你還撒謊，是不是方家正把媽的藥給換了，所以媽才會身體一直不恢復(fù)，以至于到了后來受到了一些刺激想要吃藥的時候，根本無濟(jì)于事，是不是你說啊？”

“我不知道，哥你別問了，我不知道。”

“韓琴，你傻不傻啊？那個男人從來都沒有愛過你。他打你罵你，從頭到尾都在利用你，你喜歡他什么呀？他要是真的愛你，會害死你媽嗎？你最好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不然我不會原諒你，媽在天之靈也不會安息的。”

韓琴看著韓召南一直掉眼淚，過了好久才開口：“你不要逼我，我不能說。”

“不是我逼你，而是韓琴你自己看看自己現(xiàn)在成什么樣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再把這件事情隱瞞下去也許有天你就被自己給折磨死了。聽我的話，韓琴，我是你哥，我肯定是希望你好的，你聽哥的好不好，告訴我，他對媽做了什么？”

韓琴閉上了眼睛，再慢慢睜眼：“媽剛?cè)ナ赖臅r候，我一直都以為她的死都怪沈離，誰知道過了大概三個多月的時間，家里從前服侍她的那個老保姆找到了我，她說自己身體不好了，人不行了，臨死之前得把一個秘密告訴我，不然死不瞑目。她跟我說的就是，我媽的心臟病藥被人給她給換成維生素片了，是方家正讓她換的，她兒子在鄉(xiāng)下蓋房子要錢，她沒有，方家正給了她三十萬，讓她替自己做事，一時鬼迷心竅了，她就答應(yīng)了，沒想到真的害死人，她還以為不過是會讓媽身體差一些，沒想到會害死她。我媽去世后，她又趕緊把藥給換了回來，所以沒有人知道是那里出了問題。后來她辭職回老家了，想到自己替人做了虧心事，日夜睡不著，身體變得特別差，眼看著自己的日子也到頭了。她說這是報應(yīng)，但是得讓我知道才算完，得讓我心里有數(shù)，自己媽是被自己的丈夫給害死的。可是哥，你說我怎么接受得了這個事實(shí)，我那么愛他，我愛他勝過愛我自己，我怎么能接受得了？”

“我有一天實(shí)在是忍不下去了，就跟他大吵了一架，方家正知道事情敗露了，他威脅我，如果我把一切說出來，他就完了，他要是坐牢，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會恨我。還說反正現(xiàn)在沒有人會知道，所有人都認(rèn)為是沈離害死我媽的，不會有人懷疑他。”

“我又討厭沈離，如果你知道真相，一定會跟沈離復(fù)合的，我不想你們復(fù)合，我就沒有把實(shí)話說出來。我更不想失去他，他要是坐牢了，我也不想活了。哥，我現(xiàn)在把一切都告訴你了，可是我求求你，你不要告他，不要讓他坐牢好不好，他是我韓琴這輩子最愛的男人，我寧愿自己出事都不能讓他出事的。”

……

“韓琴，就為了一個從來沒有愛過你的男人，你求我放過我們家的仇人，這像話嗎？”

“我已經(jīng)失去了我媽了，我不能再失去他了，哥，我求你了好不好，就當(dāng)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放過他吧。”

韓召南把我拉到前面，對著韓琴說：“你看看這個女人。有很多事情你可能不知道，那么我告訴你，因?yàn)楫?dāng)初的事情，我以為我媽的死她有很大的原因，放不下心結(jié)跟她分手，可是沈離懷了我的孩子，一個人躲到了北京，結(jié)果孩子七個多月的時候，出意外沒了。你哥我失去了最愛的人，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沈離明明是無辜的，卻受到最大的傷害，千夫所指。而真正的殺人兇手，卻一直在逍遙法外，沒有錯的人受到懲罰，有錯的人相安無事，韓琴，小妹，你告訴我，這是王法嗎？還有天理嗎？”

她怔怔地看著我們，看了看我的肚子，低頭很小聲地說了一句對不起。她一直重復(fù)著說對不起，我實(shí)在是于心不忍了，上前握住她的手：“韓琴，該說對不起的人不應(yīng)該是你，而是方家正，他才是真正的罪人，你不能因?yàn)閻鬯涂v容他犯法，做一切傷天害理的事情。這樣的愛情是盲目的。如果你真正為了他好，就應(yīng)該讓他受到法律的制裁，讓他在其中醒悟悔改，而不是讓他一錯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