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王府,閒夢居。
正屋的寢室內(nèi),牀鋪散亂著,就像剛經(jīng)過一場鏖戰(zhàn)。
蘇白桐側(cè)著臉趴在枕頭上,面頰紅的就像初開的粉桃。
“桐桐……”一個熟悉的男聲喚著她的名字。
她想要睜開眼睛,可是渾身上下卻連一點力氣都沒有。
“……都怪你。”她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耳邊響起凌宵天悅聲的笑聲。尾音上揚,就像撥響的琴瑟。
“孤王的謝禮,你可還滿意?”輕薄的吻落在了她的睫毛上面,就像蜻蜓點水般掠過。
這算哪門子的謝禮嘛!
她又嘟囔了句什麼,身子往被裡縮了縮,很快就睡了。
凌宵天這才攏好衣裳起身。
院外的廊檐下,成排的燈籠響了起來,只有他們寢室裡還黑著燈。
想來那些下人們剛纔都聽到了屋裡的動靜,所以全都自覺的退遠了,沒人敢在這時候打擾他們。
凌宵天重新整理好衣裳,臨出屋時,再次回頭望了一眼牀上。
蘇白桐仍在睡著,秀髮如溪流般,蜿蜒流淌過她的身側(cè),讓他情不自禁的又想起剛纔的美好來。
他深吸一口氣。體內(nèi)剛剛平息的熱望竟重新擡了頭。
不行,不行……就算再誘人,也要慢慢來才成,若真的把她累壞了,以後可就沒得吃了。
他自嘲似的笑了笑,帶上門出去了。
蘇白桐一直睡到半夜才醒過來。
慧香聽到屋裡動靜忙進來服侍。
“要水。”蘇白桐簡短的說了兩個字,身上乏累的感覺就像剛爬了座大山似的。
“王爺吩咐,要王妃先吃點東西再起牀。”慧香笑意盈盈的端來了碗麪。
蘇白桐掃了一眼。
居然是什錦麪,上面整?的碼著切成各種形狀的新鮮的蔬菜。麪湯散發(fā)著濃濃的肉香,不過吃起來卻只有醇香,沒有油膩。
“是王爺專門吩咐小廚房做的。”慧香解釋道,“看來王爺真心疼您呢……”
蘇白桐滿是嗔惱的瞪了慧香一眼。慧香也不害怕,笑嘻嘻的在牀上放了矮桌,將面端了上來。
蘇白桐慢條斯理的開始吃麪,屋外隱隱傳來野貓在房頂上打架的聲音。
“湯圓不在?”蘇白桐隨口問了句。
慧香愣了愣,“您怎麼知道?”湯圓跟鬼面出去的事還是前院的侍衛(wèi)告訴她的,沒想到她們王妃連問都不用問,一下就能猜到。
蘇白桐小口喝著麪湯,“外面的那些聲音告訴我的。”
“聲音?什麼聲音?”慧香睜大眼睛,她只聽見了野貓的吵鬧聲。
春季裡,屋頂上難免有野貓縱情嬉戲,爭鬥打架的事情發(fā)生。
“湯圓要是在的話,它們從不敢到這邊來吵鬧。”經(jīng)蘇白桐這麼一提,慧香這才恍然大悟。
難怪每晚這院都異常安靜,所有的野貓全都畏懼著湯圓。所以連靠都不敢靠近閒夢居這邊,今晚湯圓跟鬼面出去了,所以它們纔敢過來放肆。
“這可真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了。”慧香嘆道。
蘇白桐倒是對外面屋頂上的吵鬧聲沒什麼反應(yīng),吃完了面後去了淨(jìng)房沐浴淨(jìng)身。
等出來的時候,慧香已經(jīng)讓人帶屋裡重新收拾了一遍,換了乾淨(jìng)的牀單,桌上還點了安神香。
屋外的貓叫聲越來越響,到了後半夜竟然跑到了正屋的房頂上,打架時踩得房上的瓦片嘩啦嘩啦直響。
一直到天色微明,這聲音才漸漸小了。
慧香頂著眼睛下面兩塊黑色的鴉青進屋來服侍蘇白桐晨起洗漱。
“鬼面他們一晚上都沒回來吧?”蘇白桐問。
“是。”慧香懊惱道,她從不知湯圓的作用這麼大,昨天晚上吵的這院子每個下人都沒睡好。
“王爺呢?”
“一早就上朝去了。”慧香道,“昨晚王爺在書房裡跟李師爺他們商議了一夜,他怕打擾您休息,讓奴婢們都小聲著些。”
蘇白桐沒再追問下去。用過早飯後便去處理府裡中饋。
快到晌午時分,十一進了門。
“聽說皇上廢了皇后。”他神神秘秘道。
“你怎麼知道?”蘇白桐坐在炕桌後謄寫香料配方,頭也不擡的問,“誰告訴你的?”
十一雖然算是凌宵天的兄弟,可是府裡其他人並不知道,所以這種事情按說是不可能從下人嘴裡傳出去的。
十一笑瞇瞇的,眼睛彎成月牙,“六哥昨兒從宮裡回來,臉上的傷……可是跟誰動手了吧?”
蘇白桐看了他一眼,嘴上沒說,心裡卻是感嘆:不愧是宮裡出身的,對於這種事觀察的這麼仔細。
“六哥以前雖然不得寵,可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他表面上吃虧,必定背後佔了便宜。”十一摸著下巴,“六嫂,你就跟我直說了吧,六哥他又撈了什麼好處?”
蘇白桐無奈的橫了他一眼。
十一見她不開口,也不急,笑嘻嘻的湊過去,“六嫂既然不肯說,那我就猜一猜,六哥的臉……可是被賢王打了?”
蘇白桐沒有點頭,但也沒有搖頭。
十一輕笑一聲,“皇上怕是已經(jīng)知道此事了吧?”
“皇上親眼所見。”蘇白桐輕聲道。
十一“哈”地一笑,拍著手掌道:“我就說嘛,六哥怎麼可能會白白吃虧,怕是這一巴掌也得了父皇的憐憫,廢了皇后不說,就連封地也給了吧?”
蘇白桐一臉無奈,十一腦子靈活,很多事都瞞不了他。
“當(dāng)初你可是親口答應(yīng)過我的,就是去了封地也要帶著我。”十一急急的去拉她的衣袖,“你不會到時反悔吧?”
慧香見十一對王妃拉拉扯扯,忙上前勸阻。
就在這時,外面?zhèn)鱽硐氯说穆曇簦骸巴蹂腥怂瓦M府來只盒子,說是務(wù)必要送到您的手上。”
蘇白桐看向外面,“什麼盒子?”土住以血。
慧香走出去,不一會帶進來個門房的小廝,小廝手裡抱著一隻木盒,盒子上面還扎著草繩。
盒子的模樣顯得有些寒酸,不像是哪個府送來的禮物。
“是誰送進府來的?”蘇白桐問。
門房的小廝道:“是個四十多歲的漢子,他只說要將這東西送給王妃,還說務(wù)必要您親自打開。”
慧香看著那盒子,不解道:“這裡面裝著什麼?”
小廝道:“那漢子說了,裡面裝的東西,王妃您只要一看便知。”
待小廝走了,蘇白桐拿起剪子,將盒子外面的繩子剪開。
正要掀起盒蓋,十一卻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還是我來吧。”他笑嘻嘻道,“要是裡面彈出什麼有毒的物件來,還有你能救我。”
蘇白桐猶豫片刻,將手從十一的手裡抽了出來。
十一等她退開些後,這才掀起了盒蓋。
一股濃濃的酒香飄了出來。
盒子裡放著一隻青瓷碗,裡面盛著半碗清透的酒液。
在看到那酒碗裡浸泡著的東西時,蘇白桐全身一僵,整個人就像是被雷攻中似的,她聽見了尖叫聲,不過她不知道的是,那聲音是從她嘴裡發(fā)出來的。
十一跟慧香也全都驚的呆立當(dāng)場。
酒碗內(nèi),浸泡著一對眼珠,亮晶晶的半浮半沉在酒液中,好像正在瞪視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