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王坐在那裡,額頭瞬時見了冷汗。
被燒燬的那具屍體不像是四皇子?
原本他就對四皇子橫死牢中之事報有疑問,因爲這件事根本就不是他下的手。
眼見每件事情都對他有利,他怎麼可能節(jié)外生枝,反而讓人生疑。
幕僚急張道,“王爺。要不要對緋王府那邊加派人手?”
賢王心中不由得一動,他最擔心的就是緋王凌宵天,以前還好說,凌宵天獨自一個人光是自保就已經(jīng)很困難了,更別提掀起什麼風(fēng)浪來了。
可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自從那個女人嫁過去……
蘇白桐!
賢王剛安排出去盯著緋王府的眼線,外面又進來一名幕僚。
“王爺,皇上剛纔召了內(nèi)閣大學(xué)士覲見……”
賢王手裡的茶盞頓時一滯。
大半夜的,皇帝怎麼會突然想起召見內(nèi)閣的官員來了?
賢王越想心中越覺得不安。
幕僚道:“王爺,要不要進宮去?”
賢王點了點頭,站起身。
立即有下人過來服侍他更衣。
這些日子皇帝明明是將所有事都交到了他的手上,爲何偏偏等他回了王府皇帝纔想起要召見內(nèi)閣。
“冰室走水之事皇帝是否知曉?”賢王問。
幕僚道,“已經(jīng)囑咐人封鎖了消息,不過就怕是……”
皇帝總會有自己的眼線,在那位子上坐了這麼久。賢王不可能一下子收買了所有的人。
“王爺,您現(xiàn)在就差一份詔書了?!?
幕僚直言道。
眼下就算沒有詔書,若是皇上出了什麼意外,朝中大權(quán)依然是在他手裡把持著。
“皇上夜召內(nèi)閣覲見,此事……只怕是要有變?!?
賢王換好衣裳,一甩衣袖,斷然道:“來人,去請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來府上。”
不管有什麼變故,都先要將宮裡的禁衛(wèi)軍握在手裡。雖然太子之位就在伸手可及間,但他已經(jīng)等不得了。
很快,賢王黨便在賢王府內(nèi)聚集起來。
緋王府。
凌宵天進了內(nèi)室,只見慧香端著藥碗。蘇白桐正在按劑量向碗里加入藥材粉末。
牀上躺著一個男子,身上穿著素色中衣,被子搭在胸口,面容瘦削,下頜全都是胡茬。
“怎麼樣了?”凌宵天低聲道。
“喝了這碗就能醒過來了?!碧K白桐將藥調(diào)好後交給慧香,“喂他喝了吧?!?
慧香端碗來到牀前,用最小的銀勺一點點向那人嘴裡灌藥。
“王爺。”鬼面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什麼事?”
“賢王府有動靜了?!?
凌宵天與蘇白桐對視一眼。
“來的都是些什麼人?”凌宵天問。
“賢王黨差不多都到了,還有宮裡的禁軍統(tǒng)領(lǐng)……”
“知道了?!绷柘燹D(zhuǎn)頭去看牀上躺著的男子。
那人躺在牀上身上半點氣息全無,看著就跟死了似的。
“你給他用了什麼藥,竟然就像真的死了一樣?”凌宵天問。
“返魂丹?!碧K白桐道,“我親手製成的可以維持二十日的假死狀態(tài),若是換成別人來制……大約只能維持十日左右?!?
凌宵天微微頷首,眼底隱有焦急之色。
蘇白桐似看出他的不安,低聲安撫道:“其實只要到了日子他便能自己醒過來。不過現(xiàn)在日子還沒到,要提前弄醒他就只能依靠服用解藥了?!?
皇宮,皇帝寢宮。
溫然進來時,只見賈公公正將香片放進香爐內(nèi)。
她站在那裡盯著嫋嫋升起的白煙發(fā)呆。
皇帝擡了擡手,周圍的宮女與內(nèi)侍全都退了下去。
“昭……昭貴妃?!被实矍辶饲搴韲?,“到朕身邊來?!?
溫然像是纔回過神來,走到牀前。
“這些日子難爲你了?!被实廴崧暤?,就連他自己也想不明白,這位齊國的公主生的根本與嫦昭並不相像,但他總會在旖旎的時候把她看成是嫦昭。
“嫁給皇上自然就要照應(yīng)著您,雖然我以前沒學(xué)過……不過人總是要改變的。”溫然從不像其他嬪妃那般張口閉口就是本宮,不過皇帝知道,她出身齊國,從小便沒有被拘束著,所以也不怪她。
這時外面?zhèn)鱽硇╉憚?,皇帝擡眼看向門外。“什麼聲音?”
溫然也看了眼外面,“是禁衛(wèi)軍換班……”
皇帝看了眼滴漏,這個時辰換的什麼班。
就在這時,有宮女手中端著托盤走了進來。
皇帝不悅道:“朕讓你進來了嗎?”
宮女並不懼怕,而是仍然低頭道:“這是太醫(yī)院新?lián)Q的藥方。”
“朕有說過要喝藥嗎?”皇帝冷聲道。土縱狀扛。
“父皇莫要動怒?!辟t王這時從門外走進來,伸手將宮女手中的托盤接了過去,“兒臣今日特意向太醫(yī)院打聽過了,這方子喝了不出三日,父皇身體定能康復(fù)?!?
賢王一邊說著一邊走過來,並將托盤遞給溫然。
溫然伸手將托盤裡的藥碗接了過去。
碗中的湯藥輕輕蕩起一圈圈波紋,深黑色的湯藥,散發(fā)著令人不安的氣味。
皇帝盯著藥碗,又看了看溫然,好像生怕錯過對方臉上所有的表情,“你服侍朕服藥?”
溫然來到牀前,將藥碗放到皇帝面前,“皇上想吃麼?”
皇帝擡眼看了看賢王,微微一笑,“如此孝子,朕豈能辜負他的美意。”
說著皇帝伸手去接碗。
不過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溫然竟沒有放手。
皇帝試了幾次,都沒有把碗拿到手裡。
“小昭……”
“我是溫然,皇上又認錯人了?”溫然無所謂道。
“爲何不放手?”皇帝盯著藥碗。
溫然沉默不語,一旁站著的賢王卻是面露驚訝之色。
他死死的盯著溫然,催促道:“還是請昭貴妃服侍父皇服藥吧。”
溫然依舊沒有動。
賢王眸子閃了閃,“父皇還是覺得口乾,不如先用些茶水……”說著從門外又進來一名宮女,手裡端著茶。
賢王接過去,這一次卻是親手將茶端到皇帝面前。
“父皇請用茶。”
皇帝瞥了眼門外,禁軍侍衛(wèi)身上攜帶的利刃在黑暗中閃閃發(fā)光,就算在屋裡也能隱隱看到冰冷的微光。
“朕剛纔做了一個夢……夢到你大哥,還有老四……”皇帝放開溫然手裡的藥碗,輕咳著靠回迎枕上。
溫然靜靜的端著藥碗,轉(zhuǎn)頭望著門外。
賢王恭敬的站在牀前,“父皇身子不好就少操勞些,有兒臣在,定不會讓朝政亂起來?!?
皇帝點了點頭,“你與老大跟老四不同,自幼便聰慧好學(xué),天資又好,雖然你明明比太子強很多,但朕當年卻仍是立了你大哥爲儲君,你可知爲何?”
“兒臣不明,請父皇示下。”
“因爲你大哥雖然天資不及於你,但卻不會在私下裡玩弄權(quán)勢,做出兄弟間手足相殘之事!”
賢王端著茶盞的手不由得握緊。
不知爲何,他總覺著皇帝望著他的目光裡帶著幾分失望。
難道……皇帝知曉了他的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