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桐一晚上也沒有合眼。
桌案上堆滿了紙張,上面全都寫著不同的藥材配方。
桌子底下廢棄的紙球堆積如山,小香貍淘氣的鉆到里面,刷拉刷拉的抓撓著紙球玩耍。
她用了一晚上,將所有能用到的配方全都列了出來,甚至重新找出了那本楚子墨留在她這里的森浴之書。
不過遺憾的是,配方里若是少了玉蟾蜍這味藥方,效果都會大打扣折。
蘇白桐配了幾種不同的藥方,先給那幾名受傷的近衛(wèi)軍試服。
其中只有一種藥方有了明顯的效果。可以延緩失去知覺的癥狀,不過也只是延緩而已,并不能從根本解除癥狀。
凌宵天靠在床頭。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她。
其實他服了蘇白桐配的香丸后很想睡,不過他舍不得閉上眼睛。
他知道她現(xiàn)在配不齊藥方,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手臂正漸漸失去知覺,而且這種麻木的感覺還在不斷向肘部延伸。
也許,在不久之后,他整條胳膊都會失去知覺,然后便是他的身體……
蘇白桐死死盯著眼前她寫出的那些配方,她已經(jīng)失去了一貫的冷靜。
這種毒她不是不能解,而是因為沒有足夠的配方。她湊不齊藥引。
“桐桐。”眼前外面的天色漸漸亮了,凌宵天喚了句。
蘇白桐抬起頭來,蒼白的臉色像是剛剛大病過一場似的。
“過來歇一下吧。”凌宵天語氣慵懶,“一會我還要去上早朝,你過來陪我躺會。”
“你這個樣子還要上朝?”蘇白桐驚怒。
“不過是左邊手臂麻了而已。”凌宵天笑道,舉止鎮(zhèn)定,不見一絲慌亂,“以前我眼睛有疾之時還曾進宮面圣,不是也一樣沒人能看得出來嘛。”
蘇白桐緊咬雙唇。
“有些事我需要在今日處置完畢,其余那些才好交給十弟跟十一弟。”
想來他也是知道眼前湊不齊藥方的話,很可能他的身體會逐漸惡化,最后完全動彈不得。
“我明白了。”蘇白桐起身從香盒里取出一瓶藥油,來到床前,將凌宵天的衣袖挽起,把藥油涂抹在他的手臂上,輕輕按摩片刻。
凌宵天只覺一股清涼的感覺從手臂上升起。
“這是什么藥?”他詫異的問,涂抹后他的手臂竟然有了些許的感覺。
“這藥油無法解毒,但是卻可以緩解你的癥狀。”蘇白桐耐心將藥油在他手臂上反復(fù)擦拭。“下了早朝后要記得早些回來。”她叮囑道。
“知道了。”凌宵天笑容清淺。
天色漸亮,慧香將凌宵天的朝服送進來,蘇白桐親手幫他更衣。
凌宵天伸著兩手站在那里。任由她上下忙活著,最后幫他系好玉帶。
凌宵天云袖長舒,寬大的袖面垂落在身側(cè)。衣飾紋路一絲不亂。
“千萬記得要早些回來。”蘇白桐又囑咐了句。
凌宵天微微一笑,趁著周圍宮女不備,突然俯身過來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
蘇白桐詫異的望過去,卻見凌宵天擺出皇帝的尊嚴,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樣,大步邁出殿外。
只有慧香看到了剛才的那一幕。掩唇偷笑。
在外人眼里威風凜凜的皇帝,到了皇后這里,就好像變成了一個風流不羈的浪蕩公子。
望著殿外。蘇白桐眸光漸漸沉靜下來。
她不能慌,他盡力做好他的那一部分,那么她也應(yīng)該努力成為他的支撐。而不是心慌意亂的對著這堆配方發(fā)呆。
“更衣,我要出宮。”她吩咐慧香道。
奇珍樓。
蘇白桐坐在桌案后,屋里站著五名奇珍樓的管事,他們都曾跟在楚子墨手下做管事,已經(jīng)在京都這邊做過十幾年的掌柜了。
“我需要玉蟾蜍這味藥方做藥引,務(wù)必盡快尋到藥源。報給我知曉。”蘇白桐聲音微冷,如冰凌墜地,令人心驚。
無形氣勢令幾位掌柜暗暗心驚,全都齊齊應(yīng)聲。
蘇白桐又從奇珍樓庫房現(xiàn)存的藥單中精選出幾十種藥物及香材,讓慧香整理好帶回宮中。
剛進了鳳儀宮,忽見一個內(nèi)侍急急奔過來。跪倒在地,氣喘吁吁道,“皇后娘娘。皇……皇上請娘娘到盤龍殿去,說是有要事相商……”
話音剛落,蘇白桐已返身往外走去。
什么有事相商,只怕是他的癥狀又有了變化,他怕被宮里的人瞧出來,所以才躲在盤龍殿里。
急急趕到盤龍殿時。賈公公正等在門口。
“皇上在里面嗎?”蘇白桐問。
“在,正在跟十殿下說話呢。”
“十殿下也來了?”
賈公公點頭,揮手讓小內(nèi)侍打開殿門。
蘇白桐帶著慧香走進盤龍殿。
殿內(nèi)光線顯得有些暗。鶴首香爐的口中噴出裊裊清煙,聞著像是祛病辟邪的百合香的味道。
“桐桐?”凌宵天的聲音響起來。
蘇白桐快步穿過前殿,垂簾后,凌宵天坐在桌案后,十殿下凌靜瀟正在低頭翻看桌案上堆滿了各色書冊與奏章。
“桐桐過來。”凌宵天向她伸出手來。
蘇白桐幾步走過去,伸手想要去碰他左邊的胳膊。
凌宵天卻一下捉住了她的手,“別鬧,我先跟十弟說正事,一會陪你回去。”
“回去?”蘇白桐愣了愣。
“這幾天的政事我已經(jīng)全都交給十弟跟十一弟了。我就老實的待在鳳儀宮里,也省得你整天嘮叨。”
就是說,他也知道配方不好找。很可能要拖上一陣。
“還有些事……我想先問下你的意見。”凌宵天正色道,“是關(guān)于你的事,我想十弟也不是外人,是時候讓他知道了。”
有關(guān)她陰陽眼的事,至今除了凌宵天,其他人并不知曉。
蘇白桐思忖片刻,重重點了點頭。
對于凌靜瀟,她還是非常信任的。
凌宵天便將蘇白桐陰陽眼的事情簡單的跟凌靜瀟說了一遍,就連他母妃嫦昭的事情也說了。
“原來是森浴一族。”凌靜瀟聽完后也是愣在那里半天才緩過神來。
“我覺得國師不會無的放矢。他會接連兩次攔殺去白虎莊送信的人,這絕非偶然,他很可能還有后招。”凌宵天道,“朝堂之事就全交給你們了。”
“六哥放心。”
凌宵天交了政事后便帶著蘇白桐回了鳳儀宮。
當天晚上,蘇白桐就接到奇珍樓掌柜遞進來的消息。
“有玉蟾蜍的消息了。”蘇白桐看著手里的信紙,清透的眸光竟像是結(jié)了冰,不帶一絲溫度。
“那味藥引很難弄到嗎?”凌宵天覺察出她神色的異樣。
“還不知道,只是覺得有些意外。”
“什么?”
“玉蟾蜍,只存于白鎮(zhèn)的后山上,而白鎮(zhèn)的后山,便是白虎莊的勢力范圍。”蘇白桐扯了扯嘴角,“你說是不是很讓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