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宵天順勢握住蘇白桐的手指。
兩人都彎著腰,那卷公文就在地上,離他們的手不過寸許距離,可是誰也沒有把它拾起來。
凌宵天手掌的熱度傳遞過來。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指。
那溫度燙得她心底生疼,想把手指抽回來,卻反被他抓的更緊。
“桐桐想逃到哪里去?”凌宵天看著她的眼睛,微笑著。
和在別人面前的笑容不同,這時候的他褪去了浮華,臉上透出的是難得的歡喜。
他的微笑讓她不禁有些發(fā)抖。
不管是現(xiàn)在還是曾經(jīng),他一直都是這樣的人,輕易的就將心給了自己,雖然到現(xiàn)在她也不明白他究竟是看中了自己哪一點。
“桐桐,你想不想知道我的事?”兩人就這么彎著腰說話,姿勢有些奇怪。不過書房里又沒有外人,所以凌宵天似格外放肆,手指收攏,將她整只手都握進了手掌中。木來木扛。
蘇白桐望著他,眸光里閃耀著點點銀光。
她下意識的用陰陽眼看他,不過她只看到了眼前凌宵天安靜的微笑,除此之外,什么也沒有。
她的陰陽眼對他無效。
對于別人,她可以使用這能力看穿他,可是對于凌宵天,她只能去猜……用心去猜。
她輕輕搖了搖頭。
“桐桐的心好狠,一點機會也不給我。”凌宵天嘆了口氣,直起腰來。
蘇白桐的手被他握著,也只能隨他坐直身體。
“我想之前可能是我沒有把話說清楚,讓你生出了誤會。”凌宵天定定的望著她。他的微笑仿佛從來都不會改變,無論發(fā)生什么,他總能笑著應對。
“我的婚事……我做不得主。”雖然在笑著,可是她卻在他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絲緊張。
他似乎在密切注意著她的情緒變化。
蘇白桐淡淡一笑,“婚姻大事自然要由父母做主。”自古以來,皆是如此。
可是她的話卻沒有讓他感到輕松。
在別人眼里,他是身份高貴的天之驕子。皇帝的兒子,可是這其中的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向來都不是皇帝最寵愛的那一個兒子,他自生下來便是在太后身邊長大,可就算這樣,太后對他也并不疼愛,雖說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他知道,他只不過是個任人擺布的木偶罷了。
在宮里,某些人勾勾手指,他便會有性命之憂。
“我沒有辦法對自己的事做主。可是這卻不能成為阻止我向你靠近的理由。”桃花美目笑眼彎彎,凌宵天眸子就像是被水洗過一般。瀲滟生輝。
就算被人控制,就算性命握在別人的手里,他也想嘗試著,擁有自己喜歡的人。
不然就算他死了也會后悔,這一生,從沒有真正的擁有過什么。
“我不能向你承諾什么,你可不可以試著留在我身邊,若是有一天,我能自己做主了,便會將本該屬于你的還給你。”
蘇白桐靜靜的坐在那里,手指清晰的感覺到來自他掌心的脈搏跳動。
前世她不過是對他虛與委蛇,從沒有用心去了解過他。
她看到他臉上如同陽光般的微笑,細碎的眸光溫暖怡人,但對于她來說,這溫柔卻不亞于一根根利刺,扎得她渾身千瘡百孔。
前世,她都做了些什么……對他做了什么!
“……對不起。”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三個字是如何從她嘴里跳出來的。
她輕輕從他的手中抽回手來,這一次,他沒有強留她。
她很容易的就將手拿了出來。
本以為只要喜歡,就可以留住她,她身邊又沒有疼愛她的長輩,像這樣的女子,若是能給她個依靠,她定會死心塌地的跟隨他。
可是,讓他意外的是,她就像一條狡猾的小魚,一次次從他的手心中滑走了。
看著她的手從自己的手中抽離,他默默的深吸一口氣。
又失敗了,她又要溜走了吧?
可是蘇白桐的下一個動作卻讓他呆在了當場。
一只柔軟的手掌貼在了他的臉頰上面。
蘇白桐抬手輕輕撫上了凌宵天的側臉,“凌宵天。”她一字一頓道,“不想笑的時候,你可以不用笑。”
“什么?”凌宵天愣愣的看著她,全然不知此時自己臉上笑顏依舊。
“難過的時候……你可以不用笑,至少我希望你在我的面前不用如此辛苦。”
蘇白桐的聲音不斷回響在他的耳邊,就像潺潺而過的溪流,清透的、讓人愉悅的。
被她撫過的臉頰好像仍然帶著她的體溫,還有那混雜著藥材香氣的馨香。
直到李師爺進到書房里稟事,凌宵天仍坐在桌案后,用手捂著自己的臉……耳根微微發(fā)紅。
蘇白桐第二日一直睡到很晚才起。
焚香閣的事有掌柜跟海棠打理,完全無需她親自出面。
依著海棠的意思,要把店里那叫順子的伙計揪出來,當面對峙他盜香料配方之事,正好現(xiàn)在巡按御史大人正在查辦梁府小姐殺人的案子。
可是蘇白桐卻拒絕了,而是讓她裝作不知情的模樣,叮囑讓她暗中密切關注順子的動向。
沒到晌午時分,衙門來了人,蘇白桐以來是為了昨天的案子,可是進來的人卻是黑子跟他的大哥。
剛進門黑子跪地便拜。
蘇白桐讓慧香扶他起來,后面的許大哥卻突然道,“這次若不是蘇小姐,他的小命早就交待了,你救了我們兄弟二人,以后他的這條命便是蘇小姐的。”
蘇白桐看著黑子,那孩子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望著她,剛叫了聲“蘇姐姐”便被身后的大哥踢了一腳。
“這稱呼也是你叫的!”
“東家。”黑子連忙改口。
蘇白桐看著黑子的大哥,“你是想讓黑子以后都跟著我么?”
許大哥臉上露出些愧疚之色,“說起來著實慚愧,我身為衙役可是一個月卻只有極少的俸祿,他跟著我吃了不少苦,蘇小姐如不嫌棄就收下他,幫您跑腿什么的,只要給他口飯吃,也好過讓他自己在外面闖禍。”
蘇白桐低頭看向黑子,“你愿意跟著我么?”
“愿意!”黑子朗聲道,忽地像想起什么似的,急道:“東家,我昨日在茶樓上偷聽到梁小姐他們的談話了,順子偷了您的香料配方……”
“我知道,此事以后不可再提。”蘇白桐毫不留情的打斷了黑子的話,“你若是想留在我身邊也不難,只是你要答應我,以后凡事必須聽從我的安排。”
“知道了……”黑子老實的應了。
“你可知昨日你錯在何處?”蘇白桐問。
黑子愣在那里,茫然無措的望著蘇白桐。
蘇白桐正色道:“若是再發(fā)生這樣的事,你可知應該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