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第十三高級中學，這是夏海市最有名的重點高中，場地大，設備好，大片疏密有致的樹木圍繞著教學樓而立，綠意蔥濃，一直衍生到廣場和操場上，環境幽靜，是無數學生夢寐以求的學校。

攔截的紅線已然拉起，隔絕了附近的一切嘈雜，給予了在場考生一分安靜的環境，讓他們能在最爲寬鬆的環境下，發揮出最大的實力。

中考的第一場考試是數學。

總分爲一百五十分，在七門科目的考試中，算的上是重中之重，這一門更決定著考生將以怎樣的心態去面對剩下的科目，考好了，銳氣十足的能連破數門，考砸了，剩下的科目可能就一路垂下，一塌糊塗。

考試鈴聲響起，所有的考場安靜無聲，準備迎接考試。顧陽靜坐第二十七號考場裡，與其他學生緊張繃起的表情不同，他的面容神情很平淡，眼眸隨意著看著周圍的同學，又打量了一番監考老師。

中考的監考老師都是隨機派放，但大多是十三中的初高中老師，甚至於有可能是在場考生的班主任或者任課老師，查閱考生準考證時，發覺顧陽是華南初中的，表情也沒怎麼變，心裡則暗暗給自己提了個醒，考試時多注意這學生，避免發生某些不太好的事情。

在整個市裡面，華南初中的名頭的確不怎麼響亮。以至於監考老師對這個學校沒什麼認識，正因爲陌生，所以這一中的監考老師就盯上了他。

顧陽自然不知道在場老師的心理，就算知道了，也沒什麼想法，饒有興趣的看了兩眼老師，便靜下心來，審視發下來的試卷。

粗粗一覽，感覺難度並不大，有些題目甚至不用提筆來算，只需要心算一下，就能得知答案，在答題鈴還沒響起的幾分鐘裡，二三十分已經落入囊中。對於曾經被高等數學難的醉生欲死的他來說，這點難度實在是小菜一碟，不屑於浪費過多的時間。

第二道鈴聲響起，考試正式開始。

那名身形顯胖，長得有點像彌勒佛的老師坐在講臺上，小小的眼睛聚光，掃視著在場考生。而另一名老師是女性，叫林藝華，年紀不大，很有幾分知性美，戴著黑框眼鏡，冷著臉蛋在考生間巡視，爲了不影響學生答題，她特地穿了一雙平底鞋，走起路來無聲無息，像是遊走在孤堡間的幽靈。

晃了幾圈，不由得，她發覺了一件奇怪的事。

那名華南初中的，坐在考場中央的學生，做題有點快。

不，是非?？欤?

考試開始纔不過五六分鐘，考場的學生們大多還在填空四五題這裡思考著，而那名考生卻已經做到了填空題的末尾，可謂是一騎絕塵，將在場的初中生們全部遠遠的甩到身後！

是不是亂填的？只求把空全填滿，不求正確率？

懷著這樣的想法，她悄然走到那學生的身後，暗暗記住前面幾道題目的答案，再和其他人的試卷一對，這種想法瞬間破滅。

居然全部一樣！

怎麼可能？

她頓時就驚住了。

華南初中在市裡面名聲不顯，並沒有太多的好學生，全部加起來也不過有限的幾十個名字，而在這個教室裡，大多是成績優異的第十三初中學生，論起質量來更是遠超華南，怎麼會趕不上一名名不見經傳的學生？

而且據她所知，這一次的數學試卷還是頗有幾分難度的，是市裡面較爲有名的幾個特級老師出的，基礎題和中檔題全部答對，也只能保證一百一二十分，剩下的分數，全部都是高難度的題目，就算是尖子生，也不可能做的如此之快，它所設立的目標就是，讓學生在考試時間裡絕對沒有空閒的時間。

即便是身爲高中語文老師的她，見到了那幾道高難度的題目，也覺得考生不太容易寫出來，而這個學生居然一路做了下去，沒有半點受困的意思！

心裡覺得匪夷所思，林藝華更對那名學生多了幾分關注，停留在他周圍的時間也就越多了。

越是注意，就越是驚訝，計算題，圖形規劃，應用解答，一直到最後，這名學生的速度絲毫不減，手中的筆鋒飛流直下，揮出數字形成的瀑布，將整張試卷填滿。

林藝華注意到了，當他寫到倒數第二道，也就是最困難的兩道題目之一時，其他同學大多才寫完填空題，開始對應用題進行衝刺，甚至於有一部分人填空題還沒完成！

看著這名同學平靜淡然的神情，又看看其他考生皺起的眉頭，有汗液沁出，女老師有些茫然了。

這是華南初中的學生？

老天這是在開玩笑嗎？

當這考生花了十五分鐘寫完最後兩題的時候，檢查整張試卷的時候，四十分鐘的交卷提示響聲纔過去了五分鐘時間。

林藝華注意到，這名長相有幾分清秀的男生檢查完三遍試卷後，瞟了一圈周圍人的狀況，然後就起身交了卷子，在這過程中，他的神情一直比較淡然，有著這個年紀初中生沒有的特有淡定。

會有多少分？

得到試卷後，她一直都有這個疑問，示意坐在講臺上一臉震驚的胖老師檢查一下。那胖老師是數學老師，計算檢查這份考卷的分數絕對是沒有問題的，即便因爲評分標準還未統一有些不準，但答案卻是對的。

過了兩分鐘，像是彌勒佛的老師嘴巴無聲的張開，像是被驚嚇到了，在一張空白紙上寫下幾個字，遞給林藝華看。

女老師的注意力落在上面，驚得手中的筆都沒拿住，掉在講臺上，發出“啪”的一聲聲響，又將目光投在那個學生離去的座位上，心跳快了幾分。

顧陽是嗎？她記住了這個名字。

“至少140。”

而那張雪白的紙上，赫然顯示著這樣龍飛鳳舞的幾個字，因爲作者心思的激動，那個“少”字最後一筆拖的極長，拉到了“至”字的前面還多一點。

在衆人驚駭的眼神中離開考場，顧陽的心態十分輕鬆，猶有閒暇的心思去看萬籟俱寂的其他考場。

這無聲的無數教室裡，進行著一場兇險的戰爭，不見血，卻異常的殘酷，在座的考試爲著父母的期望，爲著自己的前途奮筆疾書，直到考試的終結鈴聲響起，然後帶著或悲傷或欣喜的心情離去，徒增了一份以後會模糊殆盡的記憶。

可這一切都已經和他沒關係了。

因爲他的目光已經越過了中考，越過了高中，越過了那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高考，落在了最爲耀眼的夢想上，併爲之而奮鬥。

他們的路，已經不同。

想著昨天已經上傳了佛本是道，顧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回家上傳新的章節，走過教學樓中的長廊，離開考場，而這過程被一名熟悉的人看到了。

葉雨萱停下了手中的筆鋒，看著少年離開的身影，手中的筆攥握在手心裡，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失望。

她覺得顧陽可能是放棄了，所以這才交卷離去，不由搖搖頭。收拾一番心思，繼續聚神面對一道困擾了很久的數學題。

樓外，初夏的風景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