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香宮“唐”式風格包廂,陳樂樂對明顯與眾不同的兩個紅袍和尚很好奇,何兄弟這是結交的佛教弟子?
雖然一直自我標榜心理年齡很小,但實際上確實上了年紀的陳樂樂還是頗為信佛的。○
他是個堅持自我道義與相信緣法的人。
“扎西師傅。”陳樂樂對靜靜坐下的扎西做合什禮,“您在哪座廟里修行?”
扎西出身藏地,身材不高,但往那一坐就有種平靜柔和的氣場。
“師承藏傳薩迦一脈。”扎西平淡回答。
陳樂樂心里雖然信佛,但也只是泛泛而論,他對佛教派別并不是十分了解,順勢就搭話繼續問了下去。
包廂里站在一邊服務的侍者看著這兩個紅袍和尚和陳老頭說話,另一邊一對小情侶親密聊天,只有那個穿著比較正式、看起來三十歲的人孤零零一人坐著,煞是孤獨。
喬振興正在發呆,他不知道旁邊侍者的心思,他只是自顧自的疑惑。
初見面時他對這個年輕人觀感一般,自家雖然不算多么顯赫,但比較普通人而言也是比較高層次的了。
他對堂妹找一這樣的男朋友有些不滿,所以態度上不是很好,這一點相信不論是妹妹還是那個何邦維都能感覺出來。
只是,最開始平凡普通的大學生印象漸漸變得不同了。
劈叉時的逗比,被稱呼“上師”的微妙,香宮結識朋友的不凡,喬振興還沒來得及修正對何邦維的印象就發現他形象變化的有些快。
喬振興看了一眼正與妹妹聊天的何邦維,心里終于對他正視起來。
這個年輕人,有點意思。
飯菜逐漸端上餐桌。這是陳樂樂之前已經點好的。
今天他的心情剛剛好轉,叫了孫女過來吃正餐,沒想到居然遇到了何兄弟,又頗有緣法的遇到兩位佛門的師傅。
陳樂樂與兩位紅袍大和尚聊的其樂融融,這會轉頭對何邦維說道:“何兄弟,最近不見你過來啊。”他的眼神中有點責怪。
“之前的事情。我沒有往心上放,希望你也不要往心上放。”陳樂樂的語氣很誠懇。
何邦維沒有把在陳家發生的事情和喬思說過,這會女孩臉上帶了絲疑問。
握了握女孩的右手,何邦維點頭:“我沒放心上,你自己多注意。”
桌上的眾人對兩人之間的事情不了解,但現在看著是往好的方向發展便放下心來。
陳樂樂心情愉快,讓包廂內的侍者加了幾個素菜給兩位紅袍師傅。
喬振興調整了心中的情緒,對扎西說道:“扎西師傅,薩迦法王身體不適。我們在國外是不是給他帶些補品回去?”這句話一是表示對薩迦法王的關心,二是向第一次見面的陳樂樂表示自己同樣與和尚們關系不淺。
這時,陳樂樂果然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正視起來的喬振興自然而然展現出世家出身的風度與聊天技巧,飯桌之間的氣氛很快被他炒的熱了起來。
不會理會別人對自己什么看法的何邦維沒什么特殊表現,他只是熱愛吃吃吃、與照顧身邊女朋友的情緒。
一頓飯吃完,喬振興與陳樂樂的關系熱絡了很多,他知道了陳樂樂是陳氏兄弟集團的人,陳樂樂也知道這位喬思的堂哥是在國內政府部門工作。
看著他們彼此交換了號碼。喬思心里有點好笑,自己堂哥真是習慣使然啊。
喬思牽著羊羊的手推出摩托車。沖在場的幾人打了招呼就騎車飄然離去。
喬振興望著坐在后座遠遠離去的背影,對身旁還在與扎西聊天的陳樂樂說道:“小何……挺好的。”他本想問小何是什么來路,可是話到嘴邊覺得不太合適就轉而夸獎了一句。
陳樂樂點了點頭,他是真這么覺得。
……
吃完午飯,喬思騎車速度不快,兩人晃晃悠悠的沿著巴黎街道吹著小風往前走。
騎到塞納河畔。喬思驀地把車一停,轉頭問后座的何邦維:“羊羊,我發現你有很多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啊。”
何邦維愣了一下:“嗯?”
喬思下車,走到河畔,見輕風拂于河面。吹出陣陣漣漪。
她不想把話憋在心里,她不想讓男朋友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羊羊,你的功夫是跟誰學的?”
“之前你給警方做線人是怎么回事?”
“你的樂曲寫的這么好?”
“羊羊,你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大學生啊。”
喬思一連串的問話把何邦維問的有點懵。
他看著女孩站在河邊的身影,只覺這些說來話長,最核心最重要的一點更是沒法說。
喬思輕嘆了一口氣,回頭凝視羊羊:“你以前是什么樣子的?”
我以前大概比較冷酷、比較執著于劍、比較習慣一個人,何邦維心里回答,面上卻是平平靜靜,既沒有開口,眼神也沒有回避。
兩人在薩納河畔對視,氣氛有些嚴肅。
何邦維心里轉了會念頭,覺得有些事情應該可以勉強解釋過去,他剛要張口就見喬喬往自己這邊走了兩步。
女孩輕輕抱住羊羊,腦袋搭在他的右肩,語氣有些飄忽:“我突然不想知道了。”
“你的過去我來不及參與,你的未來,我們一起吧。”
喬思的語氣在這一刻堅定下來,摟住何邦維的一一瞬間,她想起在那個工廠里的經歷——在最絕望最無助的時候,她看到的從黑暗里走出的身影。
有的時候,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一切繼續往前就挺好。
何邦維抱住喬喬,右手拂過她的發梢,心里有無言的安慰。
不是我不愿意說,只是有些事情太過驚世駭俗。
我的心真。我的感情真,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何邦維把喬思抱的緊了一些,左臉貼著她的右臉,看著緩緩流淌的塞納河,覺得生活很好。
……
當然,如果沒看到跪在自己面前不肯起來的程安。何邦維大概覺得生活會稱心如意的繼續好下去。
“你這是干什么?”何邦維坐在咖啡館里,對一見面就跪下拜師的程安問道。
程安面色虔誠:“何大師,我拜師來了。”
“我沒說我收徒弟啊。”何邦維無語。
“你也沒說你不收啊。”程安振振有詞。
“上次你說你要多多指點我的,我想了想覺得時不時麻煩你指點挺費事,不如直接拜在你門下了。”
“你堂堂一代宗師,身邊沒個幫你處理雜事的人簡直太不合適了。”
“雖然我年紀大了點,但我求道之心不改。”
“雖然何大師沒我大,但正所謂,學無先后達者為師。”
“何大師。你就收下我吧。”
何邦維聽他咕嚕嚕說了一大串,看了看站在前臺目光詫異的喬思,只覺累感不愛。
前幾天喬喬才剛把心事放下,這今天一大早就來了這么一出。
“你先起來。”何邦維這句語氣帶了些嚴肅。
程安是個知趣的人,他沒打算長跪不起的逼迫何大師,想拜人家為師當然是要討他高興了,跪地拜師是表明了自己堅決的態度而已。
喬思看到這個身穿貼身短打勁裝的男人從地上站了起來便把已經煮好的咖啡端了過來。
古里古怪的看了羊羊一眼,她又默默回到了吧臺。
何邦維平復了下心情。開始捋一捋這個事情。
“你怎么過來的?”
“飛機啊,坐了一夜。”
“你從國內過來就是為了拜我為師?”
“對啊。上次的事情結束后,我就開始辦了簽證,簽證一下來我就立即過來了。”程安對自己辦事的速度還是挺滿意的。
“怎么忽然要拜師了?”何邦維不解,回廬州的時候不見他有這個意思啊。
程安喝了一口咖啡,先贊了一句:“咖啡不錯。”其實他壓根不喜歡喝咖啡,只是見剛才那個女孩與何大師之間的反應不一般才拍了馬屁。“教我太極拳的師傅很早就去世了,我不像孫至青,他的師傅尚在,能給他指點。”
“活了將近三十年,有絕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練武、練武。功夫已經成為我生命里的一部分。我不是想當什么武林第一、江湖霸主,時代也不同了。我就是想看看自己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程安的表情很誠懇,語氣很誠懇,態度很誠懇,何邦維忽然有點找不到拒絕他的理由。
之前受益于程安的幫忙,他才順利解決了伍德那個禍患,自己也曾答應要好好指點指點他。
這樣的話,收個徒弟似乎也并無不可。
何邦維的表情有些松動,看了一眼滿臉渴望的程安,搖搖頭,掏出電話。
從手機找到了徒弟李沫沫的電話,他撥打了過去。
華夏國內此刻正是晚上,李沫沫正在自己房間里蹲著馬步寫著作業。
電話響了,她用手里的鋼筆一個巧勁挑起手機,左手再是一接,發現屏幕上顯示了個奇怪的號碼。
“喂,你好。”
“徒弟,你好。”
手機里傳來了一個有些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正是那個神出鬼沒的武夫師傅何邦維。
“喂,徒弟,你怎么不說話了?”
李沫沫冷冷回答:“你想讓我說什么?”
“說說功夫的疑難啊。”
“最近挺好,沒什么疑難。”李沫沫最近是真覺得自己進展頗好。
“噢,那繼續。”何邦維沒想到這樣的回答,“我準備再收個徒弟。”
聽到這話,坐在對面的程安臉上一片激動。
李沫沫馬步虛坐:“行。”
何邦維干凈利索的掛了電話。
李沫沫:“……”她有點無語,剛想追問一句是男是女呢,這個武夫……
何邦維掛完電話把手機放在桌上,考慮了幾秒鐘。
這幾秒鐘程安心里簡直像是有無數只螞蟻在爬來爬去,他本想再次跪地拜師,可是又唯恐總是下跪會讓何大師看輕自己。
幾秒鐘的時間對程安來說就像是一個世紀那樣漫長。
快速考慮完畢,何邦維慢條斯理的開口了:“可以。”
程安還在直愣愣盯著何大師,忽然聽到從他口中傳來“可以”這兩個字,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拜師好像比想象中容易,也沒有什么考驗什么的,就是說說就同意了。
眼前這個國內屈指可數的化勁宗師就這樣答應作自己師傅了?
我是不是突破有望了?
程安激動的不能自已,咚的一聲跪在地上,顫抖著聲音說道:“師傅在上,受程安一拜。”
喬思古怪的眼神再次飄來。
何邦維輕咳了一聲:“我門下已經有一個徒弟,你拜進來,她就是你的師姐了。”
程安側耳傾聽。
“我門下沒什么別的規矩,行事比較隨意和諧。”
“當然,如果有什么我看不過去的,我會親自出手的。”
何邦維的這句話說的輕輕飄飄,但程安知道其中的份量,這是一位化勁宗師的行事宗旨,他能一路追殺到美國去,以后如果自己有做錯的地方,他恐怕也是追殺個不休。
程安還在側耳傾聽,半晌不見動靜,有些茫然的抬頭看向何大師——現在應該是師傅了。
“沒了?”他情不自禁的問了一句。
“沒了。”何邦維一攤手,還能有什么,“你起來吧。以后不要動輒就跪的。”
程安順從起身,再次坐到卡座中,此時他與對面的大高手已經是一種頗為親近的關系了。
“師傅,大師姐厲害嗎?”
何邦維想了想,覺得李沫沫練功時間這么短、進展這么快,也算是挺厲害的了,于是點了點頭。
程安心里有譜了,他又問道:“師傅,我們師傳哪家?有門派名字么?還有其他師叔師伯嗎?”
這家伙怎么這么多問題,何邦維被問的稍稍不耐煩。
“自創,你沒有其他師叔師伯,只有一個大師姐。”
“我們門派名字,”何邦維頓了一頓接著說道,“十二個練功姿勢大全。”
“嗯?”程安沒有聽懂。
“門派名字叫十二個練功姿勢大全派。”何邦維這次在后面加了個“派”字,看他表情,加了這樣一個字果然是能聽懂了么。
程安的表情很精彩,他真的聽懂了。
我新拜了個師傅,我新加了個門派。
我門派的名字叫做十二個練功姿勢大全派。
嗯……很獨特,很別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