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吳好運,出生在一片金燦燦的油菜花田里,是個棄嬰。
因為我的脖子上掛著塊玉佩,而玉佩上刻著吳好運三個字,所以我的名字就叫吳好運了。
說實話,我不恨將我丟棄的父母,畢竟沒有他們,我也不會來到這個花花世界。
人生是一趟有去無回的旅行,我感恩他們給予我來這世上旅行的機會。
可是有一點讓我很不爽,他們給我起的名字實在是太背了,也許好運二字是想給我?guī)砗眠\,可是他們似乎忘記了,吳和無是同音,所以我的名字加起來就是無好運。
一輩子都沒有好運氣!
把我拋棄在油菜花田里就算了,還起這么一個點背的名字,這簡直是赤果果的詛咒好不好!
有時候我會想,天底下有這么當(dāng)父母的嘛?竟然詛咒自己的兒子!
被拋棄后,我在油菜花田里哇哇大哭。
我的聲氣兒還是很大的,哭起來聲音洪亮中氣十足,結(jié)果被一對賭徒夫婦給撿回了家。
所以我從小就是在麻將桌上長大的!
到了五歲時,我已經(jīng)能夠麻溜的和大人們一起搓麻將了,我的賭徒爸爸尿急上廁所時或者有事要離開時,就會在我身下放一張小板凳,然后坐上去替他搓上小半天。
事實證明,我的賭技比他強太多了,每次辦完事回來,我桌前那沓鈔票至少不會減少,有的時候還會多上幾張!
看到我贏錢,賭徒爸爸就會樂呵呵的給我一個爆栗:“小兔崽子,沒給老子輸錢,今天回家賞你一碗白米飯!”
現(xiàn)在回想起來,不是我賭運好,而是麻友們怕我輸了錢,回家挨揍!
所以到現(xiàn)在,我仍認準(zhǔn)了一個道理:世上還是好人多!
到我十歲的那年,賭徒爸爸輸光了家里所有可以輸?shù)臇|西,連老婆都輸給了別人。
話又說回來,這個老婆本來也是他從賭桌上贏回來的,輸給別人也不心疼,物歸原主嘛!偏遠封閉的山村里,這種事兒多的是,沒什么稀奇的。
走投無路,他逼著我去村口的長途汽車臨時站臺,專往人堆里擠。
沒錯,我被迫當(dāng)了小偷!
如果一天弄不到三十塊錢,就是一頓毒打!
可是這樣來錢實在太慢了,就連償還他的賭債利息都不夠,何況還要供應(yīng)他吃用開銷。
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還不上錢,就得挨揍。
某天夜里,被一群逼債的暴徒狂揍了一頓以后,鼻青臉腫的賭徒老爸拿上了一把小鐵鏟,帶上了手電筒,挎上一個皺巴巴的舊皮包,悄悄的帶著我出了門。
這把小鐵鏟樣子有些奇怪,比干農(nóng)活的鐵鏟小很多,黑漆漆的樣子就像一個大鴨舌,很是鋒利。
我瞧見,賭徒老爸是從床底下的一個木柜里拿出來的。
那木柜也有點年頭了,上面布滿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出門前,賭徒老爸竟然還上了兩柱香。
開始我以為,他要帶著我避債跑路了,可是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不是。
至今我還清楚的記得那天夜里的情形。
正逢十五,月亮圓圓的特別好看。
月光就像水一樣灑在地上,照的外面通亮通亮。
賭徒老爸嫌我走的太慢,就把我駝在他的肩膀上。
從小到大,我都沒享受過這種待遇,感覺真像兒子坐在爸爸的身上一樣,那一刻我的心里是溫暖的。
我心想:他其實也沒壞倒底,就是不小心染上了賭癮,才會逼我去當(dāng)小偷,他也是迫不得已。
事實證明,我把他當(dāng)做爸爸,可是他卻從沒把我當(dāng)做兒子過。
我只是他的一個工具罷了。
走了約有兩三公里,賭徒爸爸直接把我從肩上甩了下來:“你個小兔崽子,年紀(jì)不大,怎么死沉死沉的?下來自己走!麻利點的!”
我像是一袋毫無利用價值的垃圾,被丟在了爛泥地里。
我打了幾個滾,才穩(wěn)住身形,小腿撞在了一顆石頭上,出了點血,但我沒敢喊疼,從小到大這種傷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么。
“別裝死,快給老子跟上,要不然的話被野狼叼了可別怪我!”
別說扶我一把了,賭徒爸爸連看都沒看我一眼,就向前快步走去。
他看上去很趕時間。
我知道他駝我,純粹是嫌棄我走的太慢,而不是把我當(dāng)做他的兒子。
相比于小腿的疼痛,我的心更痛。
我真的很渴望有個爸爸,哪怕這個爸爸會打我,會罵我。
果然,我聽到遠處的山野里傳來了嗷嗷的狼嚎聲。
旁邊的老槐樹被風(fēng)吹的嗚嗚作響,槐樹影子倒映在地上,就像是長了疙瘩瘤子的怪物。
我嚇的渾身哆嗦,顧不上疼痛就追了上去。
盡管他經(jīng)常打我,但靠近他,在這荒山野嶺的至少可以獲得一些安全感。
路越走越偏,地方越來越野。
滿眼望去都是野草,那野草有一米多高,幾乎將我的腦袋給蓋住。
到了后來,地上已經(jīng)根本沒有路,我的一雙小腳在爛糟糟的泥地里胡亂的奔跑著。
忽然我覺得腳底有點癢,低頭看去,一條五顏六色的小蛇纏在我的腳踝里。
我嚇的哇哇亂叫,雙腳用力蹬來瞪去才把那蛇給甩開。
賭徒爸爸懶得管我:“再嚷嚷,老子撕爛你的嘴!”
又走了幾里地,我已經(jīng)累的走不動了,畢竟我只是個十歲的孩子,而且白天只吃了一頓飯。
幸好,他停了下來。
賭徒爸爸用手電照了照前面,然后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來,紙上畫滿了條條杠杠。
后來我才知道,那是一張地圖。
一張記錄著某位土財主墳地位置的地圖。
地圖和那把鴨舌鐵鏟全都是他祖輩傳下來的,而他的爺爺曾經(jīng)是個賊――發(fā)死人財?shù)木驂炠\。
掘墳和盜墓意思差不多,但在我看來前者毫無技術(shù)性,而后者則要專業(yè)許多。
賭徒爸爸原地轉(zhuǎn)了兩圈,喃喃的道:“差不多就是這里了!”
他先是拿出一把大一點的農(nóng)具鏟子,將手電筒和鴨舌鏟丟給我:“給老子拿著!”
然后他就開始往地下挖了起來。
這里的土很結(jié)實,費了老大的勁才挖到了大概一米的深度。
“累死老子了!媽的怎么連個屁都沒見?”
賭徒爸爸罵罵咧咧的,忽然他鐵鏟發(fā)出了叮的一聲,停在了那兒挖不下去了。
他頓時就興奮了起來,拿出那把鴨舌小鐵鏟向四周挖去。
幾分鐘后,一塊墓碑露了出來。
“手電往下點,老子看不清楚!”
我有些害怕的往后縮了縮,不知道為什么嘴里竟然迸出一句話來:“會不會有鬼!”
“鬼你個頭!再亂說話老子打死你!”
再往下挖,出現(xiàn)了一截爛木頭,他的眼睛開始放光:“有戲,****的老爺子沒騙我!老洪家祖上說不定真的是土財主!”
我心里偷樂著,這么罵你爺爺不是順帶罵了自己?
看到那塊爛木頭,我的心不知怎么的就咚咚跳的厲害了,我知道,那應(yīng)該就是棺材,里面睡著的是死去的人們。
賭徒爸爸抄起一塊石頭往棺木上砸去,咔嚓一聲,腐爛的棺木頓時嘩啦啦碎了一片。
“嘿嘿,等老子挖到了值錢的貨色,再去翻本,我要你們這幫王八羔子血本無歸!”
他舔了舔嘴唇,更加暴力的打砸。
腥臭的臟水濺了他一身,也濺的我滿臉都是。
我一直在發(fā)抖。
那臟水冷的和冰似的,但他卻被一股亢奮的熱情驅(qū)使著,完全沒有在意。
吱吱!
忽然一只老鼠從地下竄了出來,像是短跑運動員一樣踩著我的鼻子一路小跑,然后戲弄似的瞪了我一眼,跳向了草叢。
啊!
我下意識的躲開,手一抖,手電筒啪嗒掉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我聽到咔嚓一聲。
就像是菜刀切斷了蘿卜的那種聲音,十分干脆!
賭徒爸爸大怒:“小王八蛋!你作死啊!”
在黑暗中,我似乎看到了一團黑色的影子從破碎的棺木里鉆出來。
我揉了揉眼睛,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他撿起手電往下面照去,只見一截紅通通的東西落在了地上。
真的像是一截切斷了的紅蘿卜吔!
然而仔細一看,那絕不是什么紅蘿卜,那是人的一只手。
在手腕處齊齊的被切斷!
干脆利落!
紅色的則是鮮血。
鮮血流到地上,五個沾血的手指像是蚯蚓一樣在爛泥地里不停扭動。
問題是,棺木都爛成這樣了,死人的手怎么可能保存的這么好呢?
怎么還可能流血?
我的第一反應(yīng)是,真的見鬼了!
賭徒爸爸也看著那只手,好一會兒,他忽然撕心裂肺的狂叫起來:“啊!!!我把自己的手鏟斷了!!艸啊!”
他失去了平衡,連站都站不穩(wěn),噗通一聲倒在了那塊陷在泥地里的墓碑上。
手電一陣猛晃,電光在荒野里亂轉(zhuǎn)。
然而在電光照不到的地方,我再次看到了那團黑氣。
黑氣向著他籠罩過去,行進的地方總是十分輕巧的避開手電光,最后黑氣化作一只黑色的手掌,纏住了他的身體。
我突然發(fā)現(xiàn),他似乎看不見那道黑氣,因為他根本沒有做出任何躲閃的姿勢!
這時,天空之中那輪滿月已經(jīng)消失不見,厚厚的云層遮住了月光。
周圍泛起了一層白色的霧氣,那霧氣越來越濃稠,就像是化不開的牛奶。
我聽到遠處有叮鈴的聲音,那聲音很清脆很悠遠。
我嚇的臉色發(fā)白,顫抖著將手電對準(zhǔn)了他的斷肢。
“小兔崽子,往那里照,我宰了你!”
他甩手對著我就是一個大巴掌,我一個踉蹌跌出了好幾米遠。
手電也摔到了泥水里,電光被野草叢淹沒。
這時那團黑氣更加盛了,而且向著我沖來。
我抓起手電不顧自己的安危,對準(zhǔn)了賭徒爸爸,我下意識的覺得,那黑氣怕光。
果然,他身上的黑氣瞬間消失。
我的耳畔有人若有若無的道:“他這么對你,你還把他當(dāng)成自己的爸爸,拼命護著?真是個好心的孩子,算了,我饒你一命吧!”
我的心肝兒都飛出來了,手里連握住手電的力氣都沒了,賭徒爸爸是男人,我勉強也算半個男人吧,但這時,我卻聽到了陌生女人的聲音。
“小兔崽子!啊!!!你想害死老子,老子殺了你!這是什么東西?”他像是得了羊癲瘋一樣手舞足蹈。
雖然看不見那黑氣,但他卻感覺的到有東西往他的身體里鉆!
我嚇的癱坐在地,我看到那團黑氣鉆進了他的嘴里,然后從眼睛、耳朵、鼻子里飛出來。
賭徒爸爸的慘叫聲開始很大,后來變得越來越小,就像剛出生的小雞一樣。
啾!啾!
我無法體會他當(dāng)時的感受,但我知道,他是一個身體素質(zhì)極其強悍的男人,逼債的人出動了5名暴徒才勉強把他制服。
但就是這樣一個強壯彪悍的男人,卻發(fā)出了像小雞一樣的聲音,后來我才弄明白,那啾啾的聲音是他在叫救命,只是那命字卡在喉嚨里怎么也出不來。
在生命最后的時刻,他想讓我救他!
等到他的聲音快要沒了的時候,我才從恐懼中回過了神來,大哭著沖進墳底。
我抓著手電,看到了兩截斷肢,他的另一只手也斷了。
斷在手腕處。
而他的上半身則壓在棺木的右側(cè),一根鐵釘從的他后背透體而出。
一般棺木用的都是木釘,而這具卻采用了鐵釘。
他的雙手都斷了,七竅之中流出了黑色的粘稠物。
看上去他是自己撲到了棺木上,正好被鐵釘給洞穿了胸口,死狀極為凄慘。
我嚇的眼前一黑,頓時昏了過去。
迷迷糊糊之中我再次聽到了那叮叮的清脆鈴音。
若有若無,若遠若近,飄飄渺渺。
然后一只軟綿綿的小手按住了我的人中,我稍稍恢復(fù)了神志,瞇著眼睛看到了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
這時,白色的霧氣散開,那輪滿月重新掛上了天空。
月光下,她穿著一件挺精致的絲質(zhì)道袍,臉是標(biāo)準(zhǔn)的瓜子兒臉,眉毛就像天上的新月彎彎細細,下面長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就像水晶瑪瑙一樣的透亮。
美若天仙!
我會的成語不多,這是其中一個,別跟我說俗,我覺得一點都不俗,因為當(dāng)時的我本來就是個小土包子!
這世上,這一刻,只有這四個字才能形容我對她的第一印象,盡管她還小,沒到成年天仙的年齡,缺少了點xing感……
不過我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美若天仙的小女孩,竟然改變了我一生的命運。
因為等我長大成人以后,這個美若天仙的小仙子姐姐,成了我的老婆!
我的道士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