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趕到譚家的時候,譚中孔已經回來了,空落落的院子里只停著他那輛黑色的奧迪A6,這讓林逸最后的希望都破滅了,他還想著譚小俊是不是自己回家來了呢,可是此刻院子里并沒有停著譚小俊的車。
“希望田家父子還沒有瘋狂到這種地步吧!”林逸付過出租車費,滿心忐忑地往院子里走去。
譚中孔和李素蘭此時倒都還在家里,只不過譚中孔的臉色有些難看,而李素蘭滿臉還掛著尚未干涸的淚痕,顯然剛剛哭過,直到這會兒都還止不住地抽泣。
“叔叔阿姨。”林逸禮貌地打了聲招呼,可卻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么。
“先坐吧。”譚中孔指了指旁邊的空椅子,深深地吸了口氣說道,“小俊被綁架了你知道嗎?”
“我……我在此之前還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不過我已經猜到了!”林逸緩緩坐下,揚起臉問道,“是田家父子干的嗎?”
“我剛剛接到了田子項的電話!”譚中孔看了看放在桌上的手機,隨即望向李素蘭說道,“素蘭,你去樓上陪著雅晴,我跟林逸談點兒事情。”
“我不去!”從來不曾違背譚中孔意思的李素蘭此時卻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胡亂抹了兩把臉上的淚痕說道,“我今天哪兒也不去,我必須要了解關于我兒子的一切消息,你不能剝奪我的知情權,休想把我支開!”
譚中孔皺了皺眉頭,繼而表情又溫和了下來:“素蘭,不要胡鬧,你坐在這里也沒有任何作用,去樓上陪著雅晴吧,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把小俊救回來的!”
“我不去!”李素蘭干脆背過了身子去,鐵了心不會離開。
“難道你還要我把你拽上去嗎?”譚中孔“啪”的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桌上,厲聲喝道,“我再給你說最后一遍,滾到樓上去!”
李素蘭終于“蹭”的一下站起了身來,轉身指著譚中孔的鼻子,帶著哭腔吼道:“譚中孔,我不懂你們的官場之道,也不想懂,我只是想要我的兒子平平安安而已,你他媽不要把你官場上的事情牽扯到家里來,要是小俊有個三長兩短的話,我跟你沒完!”
說罷,李素蘭轉身往樓上跑去,留下一個母親的辛酸背影。
林逸此刻可謂是坐如針氈,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兒,如果不是他當初把譚小俊牽扯了進來,那就沒有今天這回事了,面對著一個母親無聲的控訴,他真想找個地縫兒鉆進去。
可地上是冰冷堅硬的地板磚,嚴密得沒有一絲縫兒,就算是真的有縫兒,他也不能鉆進去,因為現在不是逃避問題的時候,最重要的是先想辦法把譚小俊給救出來。
“譚叔叔,田子項剛才打電話給你,提了什么條件?”林逸抹了抹臉,收起內疚自責的情緒,抬起頭來問道。
“他們還能提什么條件?”譚中孔聳了聳肩膀,苦澀笑道,“前段時間他們把溫萬青槍殺了,為的就是迫使市委把他們重新扶植起來,成為煙海市電玩市場的掌控者,可最后他們的如意算盤落空了,現在他們綁架了小俊,還能為什么?”
譚中孔的這番話使得林逸的內疚情緒又一下子瘋長了起來,沉默良久,林逸終于沉聲開口道:“譚叔叔,對不起,如果不是我……”
“你不要說了,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也沒有任何意義。”譚中孔伸手止住了林逸的說話,深深地吸了口氣說道,“田家就是一頭狼崽子,我身為煙海市的市長,又怎么能姑息養奸,難道我堂堂一個市長,還得對他們言聽計從不成?”
林逸只得將滿肚子的愧疚收了起來,思忖半晌后說道:“譚叔叔,為了小俊的安全,我建議您先答應他們的要求,我也會配合地交出煙海市電玩市場的掌控權,等到他們把小俊放了,您再慢慢收拾他們也不遲!”
“如果事情真的有這么簡單,那我還用這么愁眉苦臉嗎?”譚中孔嘆息道,“雖然我是煙海市的市長,可我也不能讓市委的決議朝令夕改,這次事件已經反反復復多次了,如果我再獨裁專制地篡改決議,恐怕市委的那幾個老家伙就有話說了,況且田家父子也不是傻子,他們這次把事情鬧得這么大,又怎么可能沒有后手?”
“后手?什么后手?”林逸問道。
譚中孔將桌上的手機拿了起來,在林逸眼前晃了晃說道:“田子項在之前打給我的電話里,已經把條件提得很清楚了,除了要我更改決議,重新將他們扶植起來之外,還必須要我留給他們一個把柄捏著,他們此舉防的就是我之后再對他們進行打擊報復。”
“您……您有什么把柄?”
“呵呵……不管是高官還是富賈,凡是能夠爬到一定地位的人,有幾個底子又是干凈的?”譚中孔搖頭笑道,“他們要求我必須把一份足以扳倒我的犯罪證據交到他們手上,作為交換小俊的條件,如此一來,即便是他們放了小俊,手里也有要挾我的籌碼!”
林逸頓時不知道如何應答,畢竟此事關乎到譚小俊的性命和譚中孔奮斗一生的仕途,兩者之間究竟孰輕孰重,如何取舍,只能讓譚中孔自己抉擇,他一個外人實在是不方便插話,只是試探著問道:“譚叔叔,那您打算……怎么辦?”
“兒子和官帽比起來,當然兒子更重要了!”譚中孔毫不猶豫地做出了選擇,隨即又望著林逸說道,“對了,差點忘了告訴你,他們指定了交送我犯罪證據的人選,那個人就是你!”
“我?”林逸指著自己的鼻尖問道,“您的意思是,他們要我當跑腿兒的,把您的犯罪證據親手交到他們的手上?”
“不錯。”譚中孔沉重地點了點頭,“林逸,我必須實話告訴你,他們之所以讓你當這個跑腿兒的,肯定是想趁機把你除掉,為他們田家接下來重新掌控煙海市電玩市場掃清障礙!”
“我知道!”林逸平靜地點了點頭,“您做出選擇了嗎?”
“應該是我問你做出選擇了嗎?”譚中孔反問道。
“我會配合您的選擇!”
……
林逸害怕看到李素蘭那副哭哭啼啼的樣子,所以在走之前都沒有上樓去看看譚雅晴,從譚家出來之后,也并沒有立即回百合園,而是打了個車徑直奔向北門派出所,在派出所的門口給葉小筱打了個電話。
“喂,你這個煙海市新一代的電玩大梟,你不忙著拾掇你的場子,打電話騷擾我干嘛?”葉小筱剛剛接通電話,就很不友好地問道。
“報案!”林逸簡短兩個字說出了他打電話的目的。
“報案?”葉小筱明顯愣了愣,頓時顯得有些不耐煩了,“拜托大哥,你要是想要報案的話,請撥打我們專門的報案電話,打我的私人手機干嘛?”
“那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不是報案的話,就可以打你的私人手機了?”林逸壞笑著調侃道。
“你敢不敢不要這么無聊?你成天閑得蛋疼,可我的工作很忙的好不好?”葉小筱說著就要掛斷電話。
“你先不要掛電話,我是真的有要緊事找你!”林逸也不敢再開玩笑,趕緊說道,“我現在就在你們派出所門口,你先出來一趟,見面我再給你細說!”
葉小筱想要拒絕,心中暗暗嘀咕:“你叫姐出來就出來,那姐多沒面子的?”
可她聽林逸說話的口氣又好像不是在開玩笑,而且這家伙這段時間應該忙得起火才對,哪兒還有閑心專門跑到了她們派出所的門口來跟她開玩笑?
所以思量了一小會兒之后,葉小筱還是答應了下來:“你待會兒最好給我一個超強大的理由,要是讓我知道你是在拿我逗悶子的話,我一定讓你好看!”
“保證超強大!”
十分鐘后,穿著一身警服的葉小筱出現在了北門派出所的門口,見到林逸正蹲在路邊抽煙,一副十足的痞子樣兒,走過去就是一腳踹在了林逸的屁股上,擺出了一副生熟勿近的冰冷姿態:“喂,有事兒說事兒!”
“有你這么打招呼的嗎?”林逸沒好氣地瞪了葉小筱一眼,掐掉手中的香煙,拍了拍屁股說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
“有什么事情不能在威嚴莊重的國徽下面說,還非得去別的地方?”葉小筱抬手指了指北門派出所門口的爍爍國徽,突然謹慎地眉頭一緊,“你不會是想用這種爛招數,騙我出去跟你約會吧?”
“我約你妹!”林逸著實被葉小筱超強的想象力給雷到了,擦了擦額頭滲出的冷汗說道,“大姐,我真不知道您是哪兒來的這么強大的自信?”
“你才是大姐呢,我這是被我們所里那些小年輕用各種騙約會的手段騙多了,本能的應激反應!”葉小筱很生氣地瞪了林逸一眼,拗著腦袋問道,“那你今天找我到底是干嘛的,你要是不說出個一二三四五六,你休想讓我跟你走!”
“我說過了,我今天是來報案的……綁架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