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宿舍門口, 阿大一邊敲著小陽的腦袋,一邊提醒她那個老記不住事的腦袋,“回去不要碰水, 不要怕痛, 醫生給的藥膏記得要擦, 睡覺老實點, 平常做事長點腦筋, 還好我現在課停了,以后我來接你上課,哦, 還有。”
小陽捋捋被阿大弄亂的頭發開始不耐煩地看著他,自己又不是小孩子, 于是故意在阿大的眼前用力揮揮手里捏著的那張早已看了好幾遍的紙, “好啦, 好啦~我都知道了,你不給我寫在紙上了嘛, 還使勁講講講!!!可是你不用睡覺啊,那么早就要來接我了。”
阿大把她的腦袋敲上癮了,繼續邊敲邊說:“就是不來接你我也是那么早起來,你以為跟你一樣,跟豬似的, 連個水壺都拿不穩, 都不知道你怎么活到現在的。”
她跳著躲開, 揉著發紅的額頭, “干嘛呀, 你一個男的連賴床都不會。”
“那總比你一個女的只會賴床好!!”
小陽鼓著嘴抱怨:“不跟你說了,我上去了。”
“去吧, 去吧,不見倒省心。”
可是看著小陽一蹦一蹦地跳著的背影阿大還是忍不住提醒“你小心點啊,別把腳碰到了。”
“我知道啦,快走吧。”小陽單腿站著,回頭撅著嘴說著,想了一下,然后給阿大回了個笑臉。
總算蹦到了宿舍門口,小陽一邊慶幸自己住在三樓,一邊伸手打開門。地上的碎片已經被清掃干凈了,宿舍看起來很溫馨。小陽慢慢地蹦回自己的床上,發現床上放著一張便條。
“我們去上課啦!回來記得把桌上的早餐吃了,322天使們。”
原來是提醒自己吃早餐啊,小陽突然覺得受傷也是件挺好的事情,好久沒有這么真切地感受到身邊的朋友了,自己從來都不是孤獨的。
小陽坐在桌前,桌子上放著一盒牛奶和一塊面包。桌上的手機突然響起短信提示的聲音,小陽看了眼手機屏幕,神經一緊摁下查看鍵。
“我們都冷靜一陣吧。”蘇年。
八個字小陽盯著看了很久很久,直到鼻子酸酸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被淚水模糊的視野里出現一個塑料盒,里面的那只甲蟲早已暗淡不堪,盒子的上面已經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小陽看了一眼,拿起它扔進了抽屜。如果一場電影的結局已經注定這樣了,有沒有觀眾也已經不重要了,拿起面包狠狠地咬一口,甜甜的面包嚼著嚼著卻從嘴角滲入了一種苦澀的味道,在味蕾上久久彌漫,苦得那般深刻。小陽機械地咬著面包,大口大口地吞下去,太多沒有經過咀嚼的面包一下卡在喉嚨,讓人喘不過氣,小陽的臉漲得通紅,桌上的牛奶一下被扯開,人的本能促使她將牛奶喝下去下。嗓子里癢癢的,小陽開始咳起來,咳得那般撕心裂肺,伸手擦掉臉上和嘴角的淚水,慢慢地走進廁所,鏡中的自己看起來憔悴和狼狽。
“牛奶和面包你都有了,你還不開心嗎。”小陽為自己咧開一個笑臉,抿著嘴吸吸鼻涕,走出衛生間。
下午放學的時候,阿大和自行車早早地等在下面,小陽跳著過去坐在了車后面,宿舍的三個女人對此表示無限的羨慕,她無賴地叫著“阿大,駕”。
“坐好咯。”阿大滿足她的小鬧劇,自行車飛快地向前駛去。
小陽這才發現自己真的好久沒有跟阿大聯系了,雖然他敲腦袋的時候還是那么痛。要不是這次受傷,就差點淡漠了這個從小就建立的鐵關系。回憶著跟阿大一起上學的快樂時光,一起逛街,一起吃飯,一起逃課,一起回家……這么多美好的回憶卻被自己淡忘了,愛情是有多可怕,竟會讓人記不起從前。
“這個傷估計要好幾天才能好呢,你這幾天有的受了。”
“這幾天你也有的受了。”坐在車后小陽模仿阿大說話。
阿大故意將車開進一個小坑:“說這話的時候能不能帶上一份歉疚。”
她故作委屈,“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真是抱歉。”
他笑著表示同意,“今晚想吃什么?我請客。”
小陽的饞蟲被勾起來了,“跟著你當然是吃肉了。”
“呃~行吧,今天全肉,撐死你。”
阿大直接把她載到校外的飯館里,還真點了一桌好菜,看得小陽一臉興奮地叫好,給他夾了一塊雞腿遞過去“阿大,你太好了!”
“喲,有進步!”他說著接過雞腿,卻郁悶地看著小陽給自己夾了塊更大的雞腿,放到自己的碗里,原來是怕自己先把那個雞腿夾走才這么主動的,這個人還真是沒什么變化。
飯館走進一個人,他的眼神一下就掃到小陽,那啃著雞腿一臉忘我的吃相,看來她過得還行。
“何淺。”小陽一手抓著雞腿,伸出油膩膩的手指向站在門口的何淺打招呼,阿大也轉身看過去,眼前的這個高個子男生,全身散發著陽光的味道,相比蘇年,更顯青澀的他卻有一種難得的穩重氣質。
何淺皺著眉頭看著她的沾滿汁水的十指,“你吃相就不能好看點,一進門就看到這么倒胃口的場面。”
“她要是吃的斯文會更倒你胃口的。”阿大這話不是對著何淺說的,而是直接攻擊小陽。
她把吃剩的骨頭朝著他扔過去,“我有這么差勁嗎!”
阿大一臉惡心地躲開,“咦,口水有毒”。
“就毒你。”
何淺注意到了阿大,他還記得那個傍晚,夕陽勾勒下那張俊美的臉,雖然只有冰冷的表情,卻絲毫不減他的帥氣。而眼前的這個男生,穿著白色簡單的襯衣,卻有種王子般的矜貴,他跟小陽之間的交流更是親密無間。如果說她男朋友是冷艷型的,那么今天見到到的這個男生就是溫暖型的。
這個張小陽到底有幾個男人啊?
小陽看著站在一旁發愣的何淺,“你也沒吃飯嗎?”。
他不爽地回答:“嗯,被一混蛋放鴿子了。”
小陽聯系起強行被冰婷拉出去逛街的李末,了解地說:“竟然這樣那跟我們一起吃吧。”
他卻沒有動,因為旁邊的阿大還沒有同意,于是帶著慎重的語氣問:“可以嗎?”
阿大意識到自己的失誤,連忙解釋:“這里她是老大,她說了算。”小陽惡心地看著阿大的假諂媚,繼續抓起一個雞腿啃起來。
何淺坐在了小陽的身邊,看著對面的阿大開始自我介紹:“我叫何淺,土木的。”
阿大卻感到莫名地不自在,重新調整了下坐姿,“我叫龐大,美術的。”
他保持無害的笑容說:“美術!原來是搞藝術的,就那些每天抱著畫板滿校園走的那個是吧!”
阿大怎么覺得眼前這個男生語氣越發詭異,想來想去就只有一個原因了,于是說:“你土木也不賴啊,每天搭個三腳架站在路中間!那個,我跟那個沒吃相的家伙是一起長大的朋友。”
何淺的笑容頓時僵硬了一半:“朋友?一起長大?”
阿大覺得自己猜對了,“恩,我就跟他哥哥一樣。”
“哥哥!這么悲劇,一起長大呀,她小時候是什么樣子的?”
阿大瞄了一眼沒有吃相的人說:“跟現在一樣難看!”
“我難看?”
小陽忘掉了腳上的傷一腳踹上阿大,“啊~你個混蛋。”傷口碰到了,痛的她直叫喚。
阿大一點也不憐香惜玉,張口就罵:“你腦子裝草的啊!。”
她眼眶發紅,“誰要你說我的。”
何淺低頭去看她腳上的紗布,“你腳怎么了?”
她擺擺手,“燙到了,沒啥事。”
不知怎么了,她越說沒事,何淺就越擔心,腫得那么大,還都已經起水泡了,應該會很痛吧。昨天不是剛剛和男朋友吵完架,何淺臉上的表情變得憂慮,細心的阿大一下就捕捉到,徹底解開自己心里的疑惑。
他調侃地說:“那個家伙有的吃就忘掉痛了,不要擔心了。”
何淺竟然信以為真,“真的嗎?”
阿大玩味地笑起來,三分認真七分玩笑地又道:“真的呀!”
何淺隨即低頭吃飯,意識到自己剛才被人耍了,呼呼扒拉著米飯。
飯館門口,小陽坐在自行車后面,一手搭在阿大的肩上,一手跟何淺揮手說再見。
阿大回頭丟了個微笑,“再見了。”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