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圖書館中, 何淺拿著一本工程制圖靠在書架上,半個小時過去了,手里的書卻沒有被翻過一頁。滿腦子里都是昨天小陽著急地跑出籃球室的那一幕, 他開始后悔自己為什么沒有早點把話說出來, 如果就在鄉下的時候, 如果就在那天回來后。小腿隱隱傳來的酸脹感讓他暫時回過神來, 他苦笑地合上了手里的書, 依然一個字也沒看進去,這種不好的狀態從昨天下午一直延續到現在。已經過了晚飯時間,肚子發出了需要填充食物的警示,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才意識到時間已經不早了,他將書放回去從兩排書架中走了出來。
一排排書架后面是一些座位, 專門提供學生坐在那里翻閱書籍, 因為現在是晚飯時間所以那里沒有什么人了, 本來就安靜的圖書館連那種翻頁的聲音都消失了。何淺強打起精神走著,在書架盡頭的那個座位上, 那件小陽鐘愛的白色運動上衣一下就撞進了他的眼球,他看著那個熟悉的背影放慢了步伐。
小陽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他安靜地坐在她對面的位置上。他不是偷窺狂,但也只有現在能靜靜地看著她的臉。桌子上放了好幾本書,何淺好奇地拿起一本, 《尋找投資方》??!翻開看了幾頁, 里面的內容索然無味, 于是放下去又拿起一本, 《如何說服你的投資方》?。。『螠\奇怪地看著熟睡中的小陽, 桌上的那幾本書差不多都是一樣的內容,看這種書難怪睡地這么死!桌上的一份打印材料引起了他的注意, 拿起一看才知道是一個關于劇院的策劃案。
“這個難道就是她看這些書的原因?!焙螠\自言自語地翻開策劃案,他好奇小陽這個學昆蟲學的為什么會對市場融資感興趣,可當蘇年的名字出現在尾頁時,他才有點明白過來。可是她看著這些書是干什么,難不成她要拿著這個去幫蘇年找投資方??!這個可笑的念頭只在何淺腦子里一閃而過,因為這根本是天方夜譚的事情。翻頁時不經意的響聲將小陽驚醒,何淺發現對面的動靜立刻放下手里的策劃書,裝作什么都沒發生。
“嗯,你怎么也在這呢?”小陽揉揉惺忪的雙眼,中午吃過飯后就一直埋在圖書館到現在,她正一臉疲倦地看著何淺。上次在籃球室的事情她并沒有忘記,對于何淺要說的話雖然好奇但是如果他不先說,自己絕對不會問的。
“碰巧路過,你看這個干嗎?”何淺拿起桌上的書故意問她。
“哦!隨便看看呢!”
小陽趕緊收拾那些書,剛才因為睡著了一直壓在身下的另一份打印材料這才被何淺注意到,更確切地說,他是注意到了那份材料上的標題“桉國建材公司”。
“桉國建材?。∧阌惺裁词聠??”
“嗯~在研究這個公司,可是網上的資料太多了,到最后我都不知道該看些什么。”等小陽拿起那份材料何淺才注意到它的厚度。
“你上哪找的這么多材料,有什么用?”
“網上唄!一查就有了?!?
“有什么用?”何淺依舊沒有放過最重要的那個問題,看著小陽越發想要掩飾的眼神,他就更想知道。
“我對桉國建材很了解,你如果告訴我什么事或許我還能幫到你?!?
“真的嗎!!你怎么會了解??!?
“用你的大腦的想想我是什么專業的!桉國建材可是M市里最好的建材公司,我多少還是有了解的吧?!?
“對耶??!你是學土木的,應該會知道這樣的,那你現在就告訴我好不好??!”
“你看看現在是什么時間了!先吃飯再說吧,況且你都還沒告訴我你要干嘛?!?
何淺一說到吃飯,小陽的肚子立馬就傳來了抗議的響聲,抬頭看一眼墻上的時鐘,這才發現不知不覺中都已經過七點了,難怪會這么餓了,于是對何淺說:“那咱們一起去吃飯吧?!?
“什么,你說什么?。?!”何淺一口湯差點沒噴出來,突然高出的音調引起了牛肉面館里很多的人注意。他忘掉了擦干嘴上的湯汁,希望是自己聽錯了,可是看著小陽一臉認真的樣子,他終于發現自己眼前坐著的這個女人有多么異于常人??!
“你小聲點!!別人都在看你呢,干嗎大驚小怪的,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不是說只要我告訴你你就幫我,現在說吧,我一定好好記下來!”小陽從包里拿出紙筆,看著何淺做出起“請”的姿勢。
“你在做夢你知道嗎!照你說的,竟然他們與桉國建材之間的談判已經失敗了,那你去又有什么意義?我倒要問一下你在哪里看到的這種事情?。 ?
“我也知道自己沒什么意義,但是我就是想嘗試一下!至少我努力做過一些事情了,就算失敗了我也不遺憾。”
“你以為生意場都是感情用事!那都是赤裸裸的金錢利益,像你這么去,別說能不能說服人家公司給你投資,你就是能不能見到他們都是問題??!你拿什么跟那樣的大公司談判!”
“對呀!他們要是不見我怎么辦?。”小陽看著碗里的牛肉面開始發呆,“沒事,那我就等到他們肯見我!”小陽下定決心地說,這副不撞南墻不回頭的樣子讓何淺覺得她傻斃了??!
“我看你是韓劇看多了!那些狗血的劇情你以為真的會出現在現實生活中嗎?你以為你在人家大廳里跪個兩三個小時人家就會聽你的!你當人家公司養的保安是當模特用的還是你覺得那些企業家是看韓劇長大的呀??!恐怕你還沒來得及說一個字就被保安拖出去了,你懂不懂呀!”何淺伸手狠狠地敲了下小陽的腦袋,真希望能把她敲醒。
“?。?!你不支持我但也不能反對我吧!況且是你自己答應要幫我的!你只管告訴我桉國建材的事情,我明天就是被保安拖出去也不會讓你看到你抱怨什么!!”小陽齜牙咧嘴地反駁何淺,不管他怎么說,這件事情她非干不可。
“對,對!反正我也看不到,懶得管你。我怎么會答應要幫你的,一定被你傳染了張小陽病毒,趕緊記,我就說一遍?!?
“說吧。”小陽拿起筆看著何淺無奈地撫額。
一晚牛肉面和一計爆炒板栗換來了滿滿的兩張筆記,小陽對著臺燈開始收拾資料,她覺得首先要對桉國建材有所了解才能更有力地跟他們談判。何淺說的那些話她并不是覺得沒有道理,只是她還抱著一線希望,更或者是一種躍躍欲試的沖動,所以明天她一定要去桉國建材公司。
第二天早上,小陽裝著整齊,精神抖擻地出現在桉國建材公司的大樓前,手里的公文袋里放著她精心整理的資料。形形色色的上班族從她身邊路過,沒人注意到她。來之前已經做好了各種設想,也許會遭人痛斥和嘲笑也許會被保安直接拖出去,但她都有心理準備。
沒有任何預約,也沒有任何邀請,小陽故作鎮定地跟著上班的人群走進大門,就在不遠處的一個花壇邊上,何淺靜靜地坐在那里看著她進去的背影,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