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秒鐘!
二十秒鐘!
九十秒鐘!
轉眼之間便是兩分鐘了,拔羅眼里的不甘心越來越濃,掙扎越來越激烈,神情越來越痛苦,可是,他的那一聲大吼,還是沒能從喉嚨里蹦出來!
徐子楓目光似刀,朝著拔羅大吼道:“你究竟是在怕什么?難道膽破了,你就真的沒有膽了嗎?既然沒有膽,那你還活著做什么?光是忍辱,又不負重的活著,有什么意思?早死了多好?還不用受這樣的折磨,而且,你的妻子還不用去死,她說不定還能找到一個比你更愛她的男人,能讓她過上幸福的生活,再生一雙兒女,其樂融融!那對她不是更好嗎?”
“既然你拼著命沒有死,拼著命活了回來,那你就應該給她幸福,可你讓她死了,帶著無限留戀,無盡懊悔地死了!那個時候,你也應該去死,至少你們會弄得一個殉情的好名聲,至少她走在黃泉路上,不會孤單!可你沒有死,你還是活了下來!可你這樣活著,有什么意義?告訴我,你活著的意義是什么?難道就只是為了成為他們的玩具,讓他們肆意玩弄你,欺負你的嗎?你活著,到底是不要報仇?要報仇,你就大聲吼出來!是個男人,你就吼出來!”
徐子楓反復用拔羅的女人來刺激他,因為這是最能讓拔羅不甘心的動力所在,就像之前杜西刺激到了他,他站起來要拼命一樣,只是最后時刻,拔羅體內的恐懼壓倒了一切。
拔羅真的是被刺激到了,徐子楓的話,就像一根根針刺在他身體上,比杜西刺在他難受部位的針更加難受千萬倍,因為那些針是刺在他心里面的,痛入靈魂。
“我不去死,是為了什么?”
拔羅心里發出了疑問,這個疑問就像一點星火,點在了他心里面那片充滿了恐懼的草原上,然后又冒出了第二個星火,“我不死,不就是想要見她嗎?”
“我不死,不就是想要為她報仇嗎?”
“我不死,不就是想要告訴她,我能恢復過來嗎?”
“我不死,不就是……”
一個個的疑問,就是一個個的星火,只是,這些星火還是點燃得太慢,形不成燎原之勢,因為恐懼,從骨頭里滲出來的恐懼,像潮水一般,從四面八方涌向他的星火,要將他的星火撲滅,要隔絕他的抗爭,要讓他重新回到恐懼的黑夜里面。
徐子楓等了一分鐘,他看到了拔羅眼睛里變濃的抗爭,繼續說道:“你的膽,并不僅僅就是那顆膽!你的女人就是你的膽,你的女人死了,用美好的生命,用永恒的死亡化成了你的膽!你怎么能恐懼?你自己就是你的膽!那么多的羞辱、痛苦都沒有讓你死去,一顆損傷的膽,一點點的激素怎么就能讓你恐懼?你的夢想就是你的膽,你想做的事就是你的膽,你要報的仇就是你的膽,這么多膽,你怎么能恐懼?”
拔羅心中枷鎖又被解開一層,“我有膽!我的女人就是我的膽!”
“我的夢想就是我的膽!”
“我要報仇!報仇!報仇!”
……
抗爭更濃,星火越多,卻還是不夠!
徐子楓見拔羅還沒有吼出來,聲音更冷,“你到底遭遇了什么事?能讓你如此害怕!那些事比死亡還要可怕嗎?你連生不如死都能忍受下來,還在怕什么?你連眼睜睜看著自己女人去死都能做到,你還有什么做不到的?那些事再可怕,還能比馬上讓你去死更嚴重嗎?告訴自己,吼出來!吼出來!”
“沒有什么好可怕的,我不怕!”
拔羅心里在咆哮,腦海里還浮現出了那一幕幕畫面,那些畫面曾經讓他一想到就沒了膽,沒了一丁點的勇氣,當初女人要死的時候,他出了手,可在最后關頭,就是想到了那些畫面,才在最后一刻沒了膽,之前與杜西的對峙也是一樣,可現在,拔羅有了一些抗爭,沒有一想到就無膽,那些星火在支撐著他。
“我不怕!我不怕!他們打我還沒有打得我現在這么重,我憑什么要怕?”
“我連死都不怕,怎么會怕那些事?我不怕!”
“我可以的,我能行的,我不怕!”
徐子楓聽不到拔羅心里的吼叫,卻能從他的眼神上看得出來,他在等著,他希望有奇跡出現,雖然他還有一句對拔羅極有可能會發揮大作用的話,可不到最后時刻,徐子楓不想說。
他想讓拔羅靠他自己的從那恐懼中掙脫出來,這樣的拔羅才是全新的拔羅,才能變得比以前那個拔羅更加地堅韌,才是他真正需要的人才。
為此,徐子楓等了一分鐘、三分鐘、十分鐘,他足足等了半個小時,等的卻不是拔羅吼叫出來,而是拔羅眼中的恐懼越來越濃,而拔羅的氣息也越來越弱,如果這樣繼續下去,拔羅要不了多久就會死了,只怕永遠也吼叫不出來!
徐子楓知道不說不行了,他心里一聲嘆息,說道:“你是被人用了藥對嗎?難道你的意志就不戰勝那些藥嗎?難道你對你女人的愛戰勝不了恐懼的藥性嗎?就算是藥,現在你身上的血都被換光了,你為什么還吼不出來?你對你女人是真的愛嗎?換了血你都吼不出來,你何必還要活著?”
拔羅發愣,他心里的枷鎖被打開了一大半,星火燃燒得更旺!
徐子楓看出了拔羅增強了抗爭的力度,可他覺得遠遠不夠,實際上他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對拔羅的期望值就下降了許多,他說道:“你還有最后十秒鐘的機會,如果再十秒鐘內,你再吼不出來,那你就去死吧!而剛才褻瀆你死去的女人的杜西,將成為一名準將,以后還要當少將,甚至還要當上將!如果你能吼得出來,你就可以殺了他,想怎么殺就怎么殺!”
這句話,如同一把重錘,錘打在拔羅的心里,給他帶來了莫大壓力。
壓力很大很大,但對拔羅來說,這些壓力卻是一柄利劍,是破除那些恐懼枷鎖的利劍,是砸碎那些害怕枷鎖的巨錘!
而魁梧軍人杜西,眼里露出了狂喜,徐子楓對拔羅說的那一句句話,已經讓他明確無誤的意識到,徐子楓是在救拔羅,他覺得自己死定了,他想逃,可他看到徐子楓冰冷的目光,卻是不敢逃。
杜西快快地念著數,十秒鐘啊,他是生是死,是享受榮華富貴,還是變成孤魂野鬼,就全都在這十秒鐘里面了,他心里快快地數完了十,然后看向徐子楓,說道:“大少,十秒鐘的時間到了!”
徐子楓冷冷掃了他一了眼,沒有說出一句話,其實,杜西在眼里,本就是一個死人,不管拔羅能不能吼出來,杜西都是一死,什么少將上將只不過是用來刺激拔羅的!
徐子楓開始了倒數。
“五!”
“四!”
“三!”
徐子楓的聲音一點折扣都不打的傳進了拔羅的心里面,拔羅很心急,這么久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了破除恐懼的希望,以前的那些事他都清楚,他都明白,要不他怎么會閃避,怎么會反抗?可是,心里的恐懼壓倒了一切,他沖不破!
現在希望就在眼前,他不想死了,更不想杜西這個小人爬上更高的位置。
他的心急,也化成了攻擊恐懼枷鎖的武器!
“二!”
拔羅無比的急切,發了瘋,入了魔,真的拼了命地去將破除,他一定要做到!
一定!一定!
相比起拔羅的焦急,勢在必行,不吼就死的焦急,杜西卻是完全放下了心,最后一秒了,拔羅怎么可能叫得出來,就算他不怕了,不恐懼了,他受傷受得這么重,想叫都不行!
所以,他贏定了。
不知道徐子楓心理想法的杜西,開始期盼起自己無明光明的未來!
“一!一!一!”
杜西心里不斷地念著,“快點數一,快點啊,夠了啊,馬上就行了。”
杜西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徐子楓,看到徐子楓要張嘴,杜西那顆心已經飛了起來,拔羅死定了,他已經全力準備好,只要徐子楓的聲音響起,他就要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沖過去,將拔羅給殺死,徹底絕了后患,杜西感覺自己渾身充滿了能量。
就在徐子楓要吐出“一”字時,拔羅心中的那片恐懼草原上,從最初的星星之火,變成了熊熊的燎原之火!
“吼——”
拔羅終于咆哮出了聲!
徐子楓的那個“一”字在即將要脫離舌尖的時候,吞了回去!
杜西聽到那一聲大吼,那爬滿幸福笑容的臉上,一下子變得僵直起來,他不敢相信地看著拔羅,眼睛里全是不可思議,拔羅吼出來了?
吼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