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歷四月十九。
宜祭祀,出行,解除,破屋,壞埂;忌,行喪,安葬。
是個打架的好日子。
新升起的月亮有些紅,就像是剛從血水里撈出來,還沒瀝干凈,連光輝都是薄淡的。濃稠到發黑的海面上,海浪爭先恐后地奔涌到沙灘上,用力拍打,漸至岸堤。
我帶著師父師娘,和萬文玉、何綠水,老祖宗等人,并肩而立在堤壩上,身后是密密集集的鬼怪精靈。
大家屏息凝神,注視著海面上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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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光輝終于大盛。
那條海上的月光之路,也清晰粗壯起來。
一個白色的大貝殼,在海水中一攢一動地靠近了。
“來了。”何綠水搖扇笑到。
來得是一只蚌精外貌的伙伴。它看似人形,只是身上背著個巨大的蚌殼。梳著宮髻,粉色的馬面裙下,一只白皙柔嫩的肥胖肉足,在水里擊打著。游到我們跟前時,光芒一閃,卻變成了個銀色短發的美少年。
他張著一雙嫵媚的黑眸,朝我問了聲好。
是胡家五郎——胡叔云。
叔云一呵氣,變出來一卷紙:“丟丟姐,這是龍宮的地圖。一共分為四個部分。前面是龍王的議事廳,正殿。穿過正殿,是第二個部分,首先傲吉的寢宮,夕妃的寢宮位于其后,緊挨著傲吉的寢宮,偏西側,靠近西門。
第三個部分,是二龍王的寢宮,彩女的住所,在北側,與第四個部分,御花園,一墻之隔。水修哥哥,就被關在彩女的住所里。”
我朝萬文玉點頭示意,他連忙打開電腦,將圖拍進電腦,然后投影到空中。
“我們也曾借送飯等理由,試圖接觸水修哥哥,但是彩女防范的很嚴,送飯也只許我們送到房門口,她自己親自來拿。”
“那,你們聽到過我丈夫在房間里說話嗎?”我很害怕這是彩女誘騙我們上當的局。
胡叔云搖搖頭,“沒有聽到過,但是,可以肯定,里面是水修哥哥。因為彩女每次出來,身上都有一股藥味,血腥氣,還有哥哥身上的氣息。”
連聲都發不出來,可見水修傷得很重。我心里痛的滴血。勉強跟胡叔云笑著道謝:
“真是辛苦胡族長你們了。”
心里卻在發愁。彩女看得這么嚴,要怎么把她調走呢?
萬文玉看出了我的為難,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說:“我有個辦法。只是……”他欲言又止,看向我的肚子,“需要你冒一些風險。”
“什么風險?”我心驚肉跳,他難道是看出來我懷孕了?
“這顆避水珠來自傲吉,想必他已經感應到了,你現在出現在這里。所以,我建議,你把避水珠暫給胡叔云,讓他變成你的樣子,引走彩女和傲吉。因為避水珠在他體內,他們倆個肯定會相信。只是,失去避水珠后,你的法力會大減,如果遇到危險,恐怕難以支撐……”接下來的話,他沒有再說,把選擇權,交到了我的手上,讓我自行決定。
我毫不猶豫地,把避水珠吐了出來,交給胡叔云:“叔云,一切就拜托你了。”
如果引不開彩女,我連帶著水修遇險的機會都沒有。
再次對照著地圖,跟大家講解了進攻的路線,和關鍵點后,我們喝了藥劑,踏著月光出發了。
和夢境差不多的,月光的盡頭,是一處礁石。落到礁石上之后,首先映入我眼簾的,就是巨大而恐怖的水妖。
明明晃晃武器和紅彤彤的龍蝦頭嚇了我一跳。
身后那些鬼怪,也紛紛擺出要打架的姿勢。
好在胡叔云出聲及時:“自己人,自己人,別動手。”
原來這里的蝦兵蟹將,早就被狐麗娘一行人收拾了。現在這些,都是胡族的人幻化的。
“為了救我丈夫,辛苦大家了。”我沖這些狐妖,感激地拜了一拜。
“誰人沒有個難處。要不是姑娘和您丈夫想幫,我們五少爺,又怎么能平安回來?”他們謙遜地朝我回禮,“您們放心去,這里我們守著。”
我不再客氣,這種豁出命來的幫助,說再多語言都不能足以表達謝意,只能等以后,他們有需要我幫助的地方,幫回去。
胡叔云示意我們在這里等他,然后帶著幾個守候在此的狐族,搖身一變,重新變成了一只背著蚌殼的蚌精,搖曳生姿地拎著籃子,走到了龍宮門口。
我們遙遙看著,也不知道他們和門口的守衛說了什么,只見他們調笑著,揮了揮手帕,那些守衛在門口的大家伙,就呼啦啦啦倒了下去。
忍不住朝他豎起大拇指,點了個贊。
大家伙連忙跑過去。
我好奇地問他:“叔云,你們剛才用的是什么法術?好厲害啊!”
胡叔云唇角一彎:“你猜。”
萬文玉抽了抽鼻子,挑眉說:“哦,不是法術,是拍肩膀型迷藥。某寶有賣,叔云用的是完全失憶性藥效的,600一袋,一袋兩克,15秒起效。
胡叔云“嘻嘻”一笑:“法力么,要關鍵時刻用,能節省咱們就節省。”
“很正確的想法。”萬文玉贊賞道,緊接著轉折,“不過,還有一種液體的,四千多,藥效更好,可以昏迷八小時,3秒見效。”
說著,他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堆小藍瓶,然后捏著這些本就昏過去的精怪,一人灌了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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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萬筒子你不是學術人員嗎?為什么會對這種奇怪的東西,了如指掌。看那熟練的姿勢,你從前到底干什么的啊?
萬文玉聳聳肩,解釋說:“作為一個文弱而又有熱情的科研人員,我喜歡研究一些非常規的東西,不帶點好用的東西,我怎么能輕易取得我想要的東西。
當年要不是液體迷藥帶少了,我怎么會被夕妃變成僵尸。呸!”
他扭臉,朝旁邊啐了一口,滿臉不服。
我想了想,臉紅地朝他伸出了手:“求一瓶。回頭給錢。”
師傅師娘也同求。
萬文玉很爽快地給了我們師徒,一人兩瓶。
而后,我們就在這里,兵分五路路。
第一路,由何綠水和胡麗娘帶領,攻打西門,盡力吸引火力,然后狐族內應,想辦法假傳命令,把在龍宮第二部分的守衛,盡量多的調去西門。然后另一路,由達信和紅衣帶領,趁機攻打夕妃寢宮,燒了她的宮。
第三路韓二帶領,攻打北門,盡量切斷,他們能給彩女所在宮苑的增援。
第四路萬文玉和老祖宗則負責攻打彩女寢宮。
最后一路,由胡二郎胡仲語帶領,留守東門,保證我們的撤退路線通暢。
以萬文玉的尸吼為信,表示撤退。
很快,大家就散開來,朝著各自的指定目標,奔去。
師傅,師娘和我,則在胡叔云的帶領下,朝著彩女的寢宮——錦繡宮而去。
路上,師傅納悶地問我:“丟丟啊,剛才人多,師傅不好問,你為什么叫人打夕妃的寢宮?達信和紅衣,不是應該去打傲吉嗎?”
“嗯,如果我們直接去挑戰傲吉,我覺得,他可能根本不會理會我們,而是跑來保護彩女。
但是如果我們攻打夕妃的宮殿,他一定不會坐視不管。”
“他不是移情別戀彩女了嗎?還會管夕妃?”
“我感覺,他一定會管。”
雖然我說不上來理由,但是我就是直覺,這么做,能牽制傲吉,讓他和彩女分開。
都說女人的第六感覺是最靈驗的,我希望我能賭贏。不然……
不,這次必須成功,等傲吉了解了我們的兵力,就更不好搶回水修了。
越接近錦繡宮,防衛越重。
好在,很快,西門那邊,就傳來了廝殺聲。等我們走到半路的時候,北門那邊,戰斗也打了起來。
又過大約半個小時,夕妃殿的上空,也冒起了青煙。
而這時,我們已潛伏到了錦繡宮外圍。
只是,錦繡宮內一片安靜,似是對夕妃宮被燒,完全無反應。
難道我錯了?
可是根據錦繡宮負責接應的狐妖的消息,傲吉現在正在錦繡宮,如果他不走,我們去攻,完全就是送人頭的。
“怎么辦,丟丟?”萬文玉問我。
“等,大家先躲起來。”
我窩在假山里,屏住呼吸,掐緊了手心,要自己冷靜等待,不要功虧一簣。
不一會兒,一個穿的金光燦燦水怪士兵,跑進了錦繡宮。很快,一道白光,從錦繡宮上空掠過。
我看得清楚,是傲吉!
經過我們的時候,他低頭看了一眼,停了下來。
我連忙低下頭,一滴冷汗,順著我的鼻尖,滑了下來。
就在我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的時候,他還是朝著夕妃的寢宮,飛去了。
呼。
師傅,師娘,胡叔云,萬文玉,老祖宗,還有我,不約而同地長長呼出了一口氣。
賭贏了!
胡叔云朝我悄悄地豎了豎大拇指,而后變出了一盤湯藥,一步一搖地端著朝錦繡宮大門走去。
幾個守門的巡海夜叉攔住了她的去路:“娘娘有令,即刻起,任何人,不得進入錦繡宮。”
“幾位大哥,我可是奉娘娘之命,來給水修大人送藥的。要是耽誤了水修大人的性命,你們擔待的起嗎?”胡叔云伸出纖纖食指,含嗔帶怨地戳了戳對方的額頭。
那嫵媚多情的樣子,連我看了都有些臉紅,可是那些夜叉卻毫無心動地拒絕了。
這下可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