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諾卡是幽鬼眾當中最年長的,雖然她還十分年輕。因為那些年齡更長者都已經死于任務,不知道化作何種樣貌。當那位姐姐臨行前,曾經對諾諾卡說過:‘如果我死了,作為她們的姐姐,你一定要照顧好她們!’
諾諾卡牢牢記住了對她的叮囑,如果不是那次行刺失敗,她也許還會繼續留在幽鬼眾吧?
諾諾卡對她的姐妹們充滿愧疚,她感覺自己逃避了自己的責任,她虧欠自己姐妹太多。如果不是因為如此,她當初也不會接受那個必死的任務。她這輩子最不希望的,就是與自己的姐妹們自相殘殺。她們所有人都太苦了,真的太苦了。如果有可能的話,諾諾卡真想把她的姐妹們都從那苦海之中拯救出來。
可她做不到,因為她的敵人們實在是太強了。
所以這一次,當她聽說姐妹們竟然想辦法脫離了苦海,她心里別提有多高興了。
從東海之中逃來的幽鬼們藏匿于一個荒村之中,戰亂時期,這個村子毀于兵禍。幸存下來的人便都搬離了這里,也幸好了有了這么一個地方,才讓幽鬼們能有容身之地。
諾諾卡將自己偽裝成一個游商,挑著食物,來到這村落廢墟之中,放下挑子,輕聲哼唱起東海特有的民謠。
很快,從隱蔽處走出一個相貌樸素的東海少女,她面帶謹慎,輕聲問道:“諾諾卡姐姐大人?”
諾諾卡點點頭,解除偽裝,化作自身原形。
“是我!我來了!”諾諾卡激動地說道。
那少女來到諾諾卡跟前,眼中卻沒有絲毫喜悅。她看向諾諾卡的眼神充滿了嫉妒:“真好呀,諾諾卡姐姐大人,你在中原沃土之地找到了容身之處,還有了這么完美的身材,恐怕那個高黎也對你十分著迷吧。”
諾諾卡能夠分辨出對方語言之中的嫉妒,她趕忙擺擺手,說道:“不是這樣的,我的妹妹。我在這里無時無刻不想念你們,可是我真的沒辦法……”
“住口!”那少女尖叫道,“沒辦法?你敢說你沒辦法帶著我們離開?身為大宗師的你,明明可以幫助我們!可是你只顧著自己享受!聽說那個高黎還將他的生意交給你打理?恐怕他現在已經離不開你了吧?”
“不……不是這樣的……”諾諾卡哽咽了,她不知道要怎樣解釋,可對方說的都是事實。
怎么會這樣呢?明明都是姐妹,怎么會這樣的呢?
“妹妹,其他姐妹呢?”諾諾卡帶著一絲絲哭腔。
那少女臉上表情更加厭惡,道:“你以為我們是來求你憐憫的嗎?別做夢了!你放心好了,我們同是幽鬼,在這中原之地更能發揮出我們本有的實力!你聽好了,諾諾卡姐姐大人,這將會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姐姐大人了!”
“妹妹……”
“滾!滾的越遠越好!”少女吼道。
諾諾卡真心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她不由得大哭起來,轉身便不見了蹤影。而那女孩呆立在原地,一只目送諾諾卡的背影消失,臉上所有的陰霾全部消失,淚水瞬間涌出眼眶。
“這樣,就好了……姐姐大人,請你在這個世界上,永遠幸福,快樂。”女孩喃喃地說道。
陡然之間,一聲怒吼!
“你做了……什么!”
一道黑影從廢墟之中沖出,一把卡住那女孩的脖子。那是個男子,穿著一身黑衣,蒙面。只有一只獨眼,丟掉的那只眼睛還是新傷。
“我做了什么?”女孩抓住對方手腕,露出冷笑,“你休想利用我們傷害諾諾卡姐姐大人!”
男子怒吼道:“我要殺了你!”
女孩冷笑道:“我們幽鬼本來不就是被你們制造出來送死的嗎?難道你以為,我們會怕死?”
男子一把扯下蒙面,露出猙獰面容,一道傷疤從左眼眶一路向下,劃破兩片嘴唇,穿過下巴,十分可怖。
他大吼一聲:“你不怕死?那我就讓她們一個個死在你面前!都給我滾出來!”
一個個容貌平平的少女走出廢墟,不多不少,一共二十二個。她們臉上都帶著微笑,一雙眼睛盯著那男子,沒有絲毫畏懼。
“看那,區區低級干部已經氣急敗壞了!”一個女孩說。
“沒有辦法呀,修為不如諾諾卡姐姐大人,就只能耍小手段呀。”另外一個女孩說。
“明明還說著要為首領報仇,其實心里想的卻是要成為新首領呢。”
“可惜啊,符咒掌握不全,沒有辦法完全命令咱們呢。”
“幸好呀,否則如果我們害了諾諾卡姐姐的話,真的是剖腹都不能贖罪了呢!”
一群少女們嘰嘰喳喳的,那男子面色火紅,脖頸青筋暴突,原本還沒有愈合好的傷疤,竟然滲出血來!他怒吼道:“我要讓你們一個個自盡在我面前贖罪!我要用你們的鮮血來祭奠首領的在天之靈!首先,首先就從你開始!”
男子指著剛剛說話聲音最響亮的女孩,同時發動符咒。不知道怎么搞的,他好像沒有感應到對方符咒的回應。不過也沒關系,那女孩已經緩緩走了過來。
“抽出你的刀!”男子命令道。
女孩立刻抽出刀來。
男子微微一愣,女孩這把刀看上去十分精致。比幽鬼使用的普通短刀要長一些,刃口寒光凜冽。也許是她執行某次任務得來的?不過不要緊,她死后,這把刀就是我的!
想到如此,男子獰笑一聲,道:“切開你的喉嚨!”
女孩聽令,抬起短刀。
“慢慢的切,我要看到血色櫻花漫天飛舞!”男子吼道。
唰!
一聲輕響,男子視線突然降低,卻看到血霧漫天。
“好美……”男子想要說話,可嘴巴張了張,卻沒發出聲音,視線漸漸模糊之際,他看到那個女孩竟然緩緩變成了諾諾卡的樣子!
“姐姐大人!”一群女孩興奮地圍在諾諾卡身邊,哪里還有人管那個男子?
“你呀,真嚇我一跳!可惜,你的演技不過關,我一眼就看出你眼底的驚慌!”諾諾卡高興地對之前那個少女說道。
“對不起,姐姐大人。”那少女臉上紅紅的,眼中卻掛滿淚水。
“姐姐大人!”
“姐姐大人!”
一群女孩們紛紛揭開面具,現出自己本來的樣子,哭聲,歡笑聲,在黃村之中回蕩。
許久,哭夠了,笑累了,諾諾卡一拍手,說道:“好啦,妹妹們,跟我一起回家吧。”
“可是,那個高公子,會允許我們去嗎?”一個女孩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呀……有一招肯定好使。”諾諾卡輕笑道。
“什么?”
“嘻嘻……”諾諾卡笑容絢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