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便是年三十,除夕之夜,各相與贈送,稱為“饋歲”;酒食相邀,稱為“別歲”;長幼聚飲,祝頌完備,稱為“分歲”;大家終夜不眠,以待天明,稱曰“守歲”。高家早早就發來信貼,要高黎回家守歲。不過高黎興趣不大,畢竟多有摩擦,見面容易尷尬,不如不回老家。
黎莊雖小,那也是我自己的產業。高家雖大,卻不是我家,今年高黎決定在莊子里過年,這個年,要別開生面!
除夕夜,黎莊上下百余人聚在莊里的小廣場上。中間燃起巨大篝火,那是牛妖們從林中弄來的枯木。誰有才藝都能去給大家表演。
牛妖們喝爽了,比起了角力。蛛妖們會跳一種千手舞,甚至凌瓏都舞劍一曲來助興。到了高黎,他反而不知道做什么才好。身為一個宅男,他幾乎沒啥能拿出手的玩法。可周圍人都在起哄,凌瓏也望著他。他思來想去,突然想到了一首歌。
‘一無所有’
我曾經問個不休
你何時跟我走
可你卻總是笑我
一無所有
我要給你我的追求
還有我的自由
可你卻總是笑我
一無所有
噢……你何時跟我走
噢……你何時跟我走
……
……
高黎找了一只鼓,一邊敲著,一邊扯開嗓子吼著這首歌。
崔健的這首歌陪伴高黎度過了無數個敲代碼的日日夜夜,時刻提醒自己是個窮逼,鞭策著自己創業。可惜,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來到了這個世界。結果又是重新開始創業,此時唱起這首‘一無所有’,滿肚子感傷執行喜愛,高黎竟然把自己給唱哭了。
眼看著高黎落淚,鐵蹄大巴掌拍在他肩上:“小老弟,老哥不知道你心中有什么苦,俺也不會說話,來,老哥陪你喝!”說著,他遞過來一壇酒,高黎二話沒說,噸噸噸地灌了進去。
凌瓏看著高黎的樣子,她感覺越發看不懂眼前這個人了。他看上去,仿佛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一般……
高黎真的醉了,他都已經不記得吐了幾次,最后還是被鐵蹄給一巴掌砍昏了過去,這才停下。一早,高黎晃蕩著醒過來,頭痛欲裂。也沒啥精神,果斷翹了訓練。
大年初一直到十五城里都十分熱鬧,高黎果斷停了工坊里的所有工作,給所有人都放了假,讓他們玩去。而高黎自己則窩在門廊下面,裹著毯子曬太陽,提前過上了退休老干部的生活——遛鳥,觀日。
凌瓏走來,遞給高黎一盤點心,說道:“不去拜年嗎?”
高黎道:“不去,從正月都是年,明天去也沒事兒。”
凌瓏道:“你不回家去看看?”
高黎道:“今天高家人多,看著人還得招呼,過兩天再去給父親拜年。”
“那你今天打算你在這懶一天嗎?”凌瓏問。
“不啊。”高黎從毯子里面出來,“我得去看看我母親。”
這個世界上,高黎的母親早逝,高黎沒得到多少母愛,可在高黎記憶的深處,母親依然是一個可親可敬之人。
沒有帶點心,沒有花環,空著手,高黎找到了那座山腳的孤墳。
雖然生下了高黎,可高黎母親的依然不能葬在高家祖墳。原因很簡單,只是因為高員外那幾房太太從中作梗。
不過高黎無意去報復,他不想將他這一次穿越搞成宅斗,因為那太沒挑戰性了。更何況,逝者已矣。對逝者最好的祭奠,便是自己好好的活著。
在這里待了一會兒,高黎正想走。遠遠卻看到幾個人出現,為首之人,正是高家的家主,高員外。
自從幾個月前高黎離開高家,他就再也沒有見過高員外了。
看到高黎,高員外并不意外,因為每年高黎這個時候都會在這。高員外吩咐身邊人在遠處等著,他自己拎著食盒獨自走來。
“父親。”高黎行禮。
高員外拉起高黎,輕聲問道:“聽說你與吳有才走在一起了?”
高黎笑道:“瞞不過父親。”
高員外嘆了一口氣,打開食盒,將里面的點心果盤之類,擺出來。
“那吳有才是人精,人精之中的人精。跟他打交道,你要一萬個小心,一萬個留意。千萬不要因為你有玉面鬼給你撐腰,跟公主導師交好,就不把他放在眼里。”高員外低聲道。
“父親放心,我自當小心謹慎。”高黎說。
“錢還夠用嗎?”高員外問。
“夠的。”高黎說。
“那幾房,還有你的叔叔們看的緊,我能動用的銀子不多,可如果遇到急事,周轉不開,我給你,千萬不要去借高利貸。”高員外說。
“是,父親。”高黎說。
“還有……我知道你最近改了很多,可你練那功夫,終歸是個隱患,如果你真忍不住,就去青樓,千萬別去惹事了。那幾房內都在覬覦黎莊,覬覦你的產業,有些人甚至以為是我給你鋪的路。哎……一群蠢貨啊,高家,真的是要敗在他們手中了。”
高員外,他不是一個強勢的父親。高家生意日漸經營不善,他的幾房夫人家族龐大,多有資金支持,一來二去,他便抬不起頭來了。可即便如此,高員外對高黎一直都很好。他也可能是在高家除了死去的母親之外,唯一對高黎好的人了。
“父親放心吧,我與以前不同了。不是我夸口,也許未來,高家可能還會需要我拉一把呢。”高黎笑道。
高員外呵呵一笑,道:“我不指望你將來救我,高家敗了就敗了。你的那些兄弟姐妹都有娘家照應著,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就好了。”
父子二人停留了一陣,高員外對高黎說:“如果你有事就先走吧,我再跟你母親說說話。”
高黎明白,起身行禮:“我先走了,父親。”
“去吧。”
高黎離開,經過那兩個仆人,兩人同時拱手行禮:“公子。”
高黎還禮,點點頭,然后離開。聽到風中傳來一聲:“不過是占了便宜……”
隨后,卻突然沒了動靜。
然后,一陣淡淡的香氣從背后跟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