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試圖想從季小偉那里得到肖艾的下落。我只是問了問他，肖艾的眼睛有沒有復明。我的潛意識告訴我，他和袁真肖艾之間還有聯系。

季小偉摘掉臉上的墨鏡看著我，然后反問道：“如果我告訴你，我比你更想知道他們現在的消息，你相信嗎？”

“我不相信，這不可能。”

“隨便你信不信，可我知道的消息一點也不比你多……江橋，雖然事情已經過去這么久了，可我還是該罵你一聲王八蛋。如果不是你當初將師妹從臺北帶回南京，她就不會有今天這么慘痛的結局……我真的很想問你，你自己有后悔過嗎？”

我心中彌漫著一種說不出的苦楚，半晌之后才向季小偉回道：“除非能夠提前預料到是今天這個結局，否則我是絕對不會后悔的……因為，我當初帶她回來，只是希望我們會一起努力做一點小事業，等到可以衣食無憂后，就結婚，然后安心的過一點和種花、養草、旅游有關的小日子……季小偉，我知道你是袁真的鐵兄弟，不管什么事情你都會站在他的立場去看對錯，可是請你捫心自問，我江橋真的有錯嗎？……我要的只是能和自己所愛的女人在一起過一輩子！……我從來沒有想過要侵犯任何人，我就真的錯了嗎？錯到讓你覺得我十惡不赦？……錯到連在這個世界上呼吸都顯得很多余！”

季小偉避開了我質問的眼神，然后從口袋里摸出了一支煙，點上吸了一口之后，回道：“我承認，之前對你有偏見是我的不對……可是，師妹她已經和袁真結婚了，現在再去討論所謂的對錯恐怕也沒什么意義……你能想象到的，要不了多久，他們可能就會有一個孩子，到時候所有人的生活重心都會因此而轉移，過去的一切愛恨情仇也就慢慢都淡了……所以，我也勸你看淡一些，你該忘了肖艾的！”

聽到肖艾和袁真會有孩子，我渾身上下的氣血都在翻涌。我不明白，好好一段感情，為什么會以這種讓人受傷的方式收場？而到底又是誰躲在幕后造成了這一切的發生？

季小偉拍了拍我的肩，他還想說些什么，可最后還是將到了嘴邊的話都咽了下去，他就這么轉身向自己停在路邊的車走去。

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并不那么甘心，可最終還是沒有喊住他，然后逼他給自己一個交代……也許，我是真的被他那句話給傷到了。我竟然相信，要不了多久肖艾就會和袁真有個孩子。

我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她怎么會和袁真有孩子呢？

……

次日的早晨，奶奶的遺體被火化，骨灰將安放在離郁金香路并不算太遠的墓園……

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將一切都照射的很光亮，而墓碑的對面就是一片四周綠化做的很好的天然湖泊。在南京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將這里做成墓園是奢侈的！所以，這里是全南京最有錢人家的已逝家屬才能享受到的。

我戴著目鏡，捧著奶奶的骨灰盒一言不發的站著，楊瑾就站在我的身邊，金秋、趙牧和陳藝等人則站在我們的身后。

主持葬禮的牧師念完了悼詞之后，示意我將奶奶的骨灰盒放進墓碑的下面，我心中充滿了不舍的痛感。就在幾天前，我和陳藝還差一點能吃到奶奶做的小魚鍋貼，而陽光明媚的今天，我們就必須分屬兩個世界了。

我重重將心中郁結的悲傷之氣吐出，我是不該悲傷的，好比今天的天氣，就像奶奶的人生，不抱怨、不畏懼、不奉承，一直光明磊落的活著，所以這一片無際的陽光是最好的禮物，象征著她的一生。

我終于將骨灰盒放進了那個暗格里，墓碑隨后也被立了起來，而關于奶奶的一切，就像陽光下的塵埃，即便最細小的風，也將之吹散了。

是散了，一切都散了，唯一留下的就是奶奶刻在我心里的笑容，還有她在臨走之前一直惦記著的事情。

我不知道自己會和誰結婚，但我終究是要結婚的，我會在領證的前一天將我的妻子帶到這里來祭拜她，告訴她，我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一對。

剩下的就是關于江繼友的行蹤了……我會去找他的，至于什么時候能找到，我只能交給天命。

看著立起來的墓碑，一直沒有說過話的楊瑾終于開了口，她向我問道：“我之前和你說的話，你有放在心里認真考慮過嗎？”

“沒有……我是一個很獨立的個體，奶奶走了以后我就更沒有什么牽絆了，我現在只想清靜一點活著。所以，請你不要再干涉我的生活還有婚姻了……你可以隨時將你的精力放在那個在深圳組建的家庭上，我可以很平靜的接受這一切，就當你從來沒有出現過。”

楊瑾注視著我，半晌才說道：“你還是恨我！”

我搖了搖頭，心中卻是一陣疲憊，然后閉上眼睛回道：“你真的錯了，就沖你能將奶奶安葬在風水這么好的地方，我都不會再恨你……因為你也是個可憐的女人，卻盡力彌補了對奶奶的虧欠……對不起，我說錯了，你對奶奶沒有虧欠……自從你和江繼友離婚后，你對奶奶就沒有任何義務和責任了……你這么做完全是出于情分……所以，我更加不會恨你！”

楊瑾側過了自己的身體，我看不清她的表情，更看不透她的內心。最后，她終于放棄了說服我，只是對我說道：“你如果實在不愿意接受，我這個做母親的也沒有辦法……”說到這里，她沉默了很久，才又下了決心般的對我說道：“去走你自己想要走的路去吧，我不會再干涉你。”

我盯著她看，我沒有想到她會這么輕易的給我自由。之前，她可是在奶奶的面前保證過：說我一定會和金秋結婚，我差點以為她是認真的。

現在再想想，她也只是不想在那個緊要關頭讓奶奶失望……實際上，她有什么權利要求我和金秋結婚？她早就已經在我的生活中***了。

也是經歷了一陣沉默之后，我終于回道：“感謝你給我的自由……也沒有其他什么可說的了，那就在這里散了吧。”

楊瑾沒有言語……我卻準備離開了。這次，我必須走的很決然，因為告別了這里，將會有一個嶄新的生活等著我，我可以天涯海角的走，喜歡哪里就留在哪里，卻不用在為誰牽掛著……

就在我準備邁動腳步的那一刻，我又回頭看著楊瑾，然后對她說道：“前些時候，我從金秋那里弄到了一筆200萬的商業貸款，我估計這筆錢多多少少都和你有一點關系……原本，我是準備用家里補償的房子抵給你們還這筆錢的，不過我現在改變了主意……我希望你能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想辦法還給你們的。”

楊瑾依舊沒有多言，她只是點了點頭，而我也沒有再回頭，我在所有人之前走出了墓園。但這并不代表我對奶奶的眷念沒有其他人深……我只是覺得自己該振作了，而不是留在那里哭哭啼啼，然后將傷口扒開給那一群并不太在意的人看。

從這一刻開始，我要做一個全新的江橋……我會執著的愛著，也會分明的恨著……我還要賺許多的錢，一邊償還，一邊享受……

所以，我是時候去擁抱上海這座在陌生和熟悉邊緣徘徊著的城市了。

不過，在臨走之前，我還要去看一個人，他是我在南京唯一放不下的，這段時間我一直記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