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察覺得到,在此之前,陸振華正十分細致認真地打量他。
傅令元不明白他這是什么意思。
為什么沒有要了他的命?
“醒了……”陸振華問。
從語氣里聽不出他的情緒。
傅令元眉心微折:“舅舅……”
兩個字其實并沒有發(fā)出聲音,全沒在喉嚨里了。
陸振華坐得離他有點遠,站起身似打算靠近些,邁出一步后又停住,眼神變得格外深,沉默兩秒,說:“你先養(yǎng)傷吧,我忙完再來看你。”
言畢,他轉身離開房間,手中拿著一文件袋。
傅令元怔忡,不明白眼下的處境。
眼皮重,思緒也依舊有些遲鈍,不多時他重新閉闔雙眸,再次半昏半睡過去。
…………
陸振華來到外間,檢查文件袋里的物品。
一共三個信封,第一個信封里裝有幾根帶毛囊的頭發(fā);第二個信封里裝的是帶血的紗布;第三個信封里裝的是三根消毒棉簽。
光一種,他不放心,所以取了三種樣本。
而這三種樣本,均來自于傅令元。
陸振華又在自己身、上也取了三種樣本,分別裝信封。
旋即聯(lián)系陸家的家庭醫(yī)生,詢問可靠的親子鑒定中心。
家庭醫(yī)生給了他幾個建議,有醫(yī)院,也有司法鑒定中心。
陸振華慎重考慮片刻,選定了其中一家醫(yī)院。
他很想親自送樣本去,但他現(xiàn)在靖灃這里的鬧出的亂子需要他在警方跟前露個臉。同時他又迫切地想知道結果。
反復斟酌之下,在郵寄和差遣手下這兩個方案里,又選擇了派遣手下——終歸眼下整個靖灃鎮(zhèn)因為一個“S”鬧翻天,郵寄服務怕是受影響。
而差遣手下其實也不太容易,一來他得選擇相對信任的人,其次,如今進出靖灃得通過警察的關卡,又耽擱時間。
不管怎樣,目前也只能這么辦。親子鑒定不是隨隨便便哪里都能做的,否則他就直接在鎮(zhèn)里的醫(yī)院辦,或者找青門自己的私人診所更省事。
陸振華坐在沙發(fā)里,一只手扶著額頭,一只手捏眉骨。
這種時候突然來這么一個消息,他無法不震驚。
腦子里回憶起的全是陸嫣。
而回憶起的陸嫣,基本在哭,哭著向他求饒,希望他放過她。
她生怕孩子出狀況的緊張模樣,反而愈加激怒他。
他那個時候甚至后悔,既然都占有了她,為什么不干脆徹底點,和她要一個孩子,就能把她的身和心全部栓牢在他身邊,也不至于讓她后來有機會和傅丞發(fā)展出孽緣還懷了孽種!
即便他和她的孩子很大幾率會出問題又怎樣?他又不是承擔不起后果!興許運氣好,并不會那么糟糕?再或者讓她多生幾個,他就不信生不出一個正常的!
而現(xiàn)在……或許,他根本不需要后悔。
從時間上看,也不能說完全沒可能是他的。
以陸嫣的脾氣,也確實,不會告訴他真相。
他曾認為,她和以前的他一樣,受制于道德倫理的框框條條所以逃避對他的真實情感(第787章)。或許他根本就沒有想錯,她確實也愛他,但不敢愛,她偷偷生了和他的孩子,不敢告訴他,才找了傅丞當擋箭牌?
是這樣的吧……
傅令元和他不是沒有相似之處,好幾個人不都念叨過?只不過被當作外甥像舅舅。
且傅令元這樣的孩子,確實才真正像他黑豹子陸振華應該生出來的兒子!
此時眼前倏爾閃過陸嫣充滿憎恨和厭惡的眼神。
陸振華一個激靈,猛地睜眼。
不對,她那個樣子,即便真懷了他的孩子,也不太可能會生下來的。
她恨透了他,怎么會生?
還有傅家,傅家難道沒有確認過孩子的血緣就帶回傅家養(yǎng)?傅丞會是心甘情愿當接盤俠的人?傅丞會白白邦別人養(yǎng)孩子?還是陸家的孩子?
而且,不早不晚的,偏巧在這個時候爆出來?
疑點重重。
陸振華連連搖頭。
等鑒定結果,還是先等鑒定結果。
外頭的黑西保鏢叩門進來提醒:“陸爺,時間差不多,車子快開來,該下去了。”
陸振華暫且收斂思緒,有意無意瞥一眼里間的房門,叮囑了幾句留守的黑西保鏢,舉步往外走。
…………
阮舒前去看了莊爻的遺體。
莊爻的遺體已經(jīng)被褚翹差人自楊醫(yī)生的診所送來醫(yī)院的太平間。
同樣,為了暫且不暴露身份,莊爻臉上的人皮面具沒有摘。
阮舒以陌生人的面容,面對莊爻陌生人的面容,注視莊爻身、上的好幾個槍口子,心中深覺悲涼。
這幾個槍口子,除卻莊爻生前的中彈之外,還有兩個是他死后造成的。
呵呵,聞野對莊爻的情誼,終歸只是那么丁點兒。他的確為了莊爻改變計劃冒險去楊醫(yī)生的診所的,的確因為誤殺了莊爻感到不適,也或許他最后的確想好好料理莊爻的后事。
可光就他在關鍵時刻毫不猶豫抓起莊爻的遺體做擋箭牌這件事,上述的所以都可以抵消!
從太平間出來后,阮舒找了公用電話,撥通了晏西的號碼。
之前她被陸振華強行留在傅令元的別墅里,雖和晏西打過招呼暫且不方便和他聯(lián)系,但畢竟已經(jīng)好些天了,她認為有必要報個平安。
沒想到接起后,晏西辨認出她的聲音,突然嚎啕大哭:“小姑姑你沒有死。我就知道小姑姑好好的。小姑姑你絕對不會丟下我和小妹妹不管的,你答應過要來找我和小妹妹就一定會來!”
阮舒還沒反應過來發(fā)生了什么,聽筒那邊被另外一個人奪了手機,同樣是滿腔的哭聲:“三嫂!太好了!太好了!你沒事!你還好好的!太好了!”
這是……傅清梨……
接下來的兩分鐘,阮舒在一臉懵中,等著傅清梨和晏西一起掉完眼淚后,才搞清楚,原來是她在別墅小區(qū)中槍身亡的消息傳入了傅清梨的耳朵里。
彼時晏西恰好和傅清梨玩一起,也由此聽說,情緒崩了。
“……要不是那樣,晏西哭求我和我媽要去海城找你,漏了嘴,我和我媽肯定到現(xiàn)在還被他瞞著,不知道原來三嫂你就是晏西和晏嘉的小姑姑。”傅清梨一抽一噎,“可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我知道這案子是褚翹姐負責,打過電話向褚翹姐求證,褚翹姐告訴我是真的。她當時也攤上了麻煩,辦案辛苦,我也沒再細問。這兩天都在傷心。要不是我媽攔著,我肯定已經(jīng)回海城找你了。”
阮舒不曾料想其中竟鬧出這樣的烏龍,又聽傅清梨提及傅夫人,心中不免有些狐疑,傅夫人難道也和咋咋呼呼的傅清梨一樣誤以為她真的去世了……?不應該吧……傅清梨沒細思,傅夫人也會……
正忖著,她聽那邊傅清梨忽然喊了句“媽!”。
“你和晏西這是怎么了?”
“三嫂沒事!三嫂沒死!三嫂還活著!”
“……”傅夫人安靜了兩秒,才出聲,“把手機給我。你帶晏西去洗臉。瞧瞧你,一點也沒有小阿姨的樣子,倒更像晏西的妹妹。”
傅清梨:“可我還沒和三嫂說完話!晏西也是!我們剛剛光顧著高興了!”
“讓你去你就去。有什么話之后再說也來得及。”傅夫人依舊溫和,但語氣中多了一絲不容置喙。
說完她又柔聲:“晏西,你先跟著小阿姨進去,手機借給外婆和你的小姑姑說會兒話。嗯?”
“好的外婆。”晏西懂事而乖巧。
傅清梨約莫也察覺傅夫人要單獨和阮舒說話,沒再反對,和晏西小聲嘀咕著什么,語音漸遠。
阮舒琢磨著,果然和她預想得一樣,晏西和萌萌呼呼的傅清梨會相處得很愉快。
“阮小姐。”
傅夫人的聲音拉回阮舒的神思。
“是我,傅夫人。”
“還好嗎?”她問。
“嗯,挺好的。”阮舒其實不清楚,傅夫人對她和傅令元如今的情況究竟了解多少。
反正從傅夫人此時無驚無瀾的語氣,已基本能判定,至少她沒死這件事,傅夫人是心中有數(shù)的,只是未和傅清梨明言罷了。
心中有數(shù),但傅夫人還是輕舒了一口氣:“好……好……”
旋即一時間,兩人誰也沒說話。
四五秒后,阮舒率先打破沉默,關心:“晏嘉最近怎樣?”
傅夫人:“情況挺穩(wěn)定,醫(yī)生說再過幾天能確定下來,或許可以提前離開保溫箱。”
思量著現(xiàn)在既然提前攤開了她和晏西的關系,阮舒便將此前為前往榮城找晏西兄妹倆而打的腹稿也提前:“抱歉,傅夫人,隱瞞了我就是晏西和晏嘉的小姑姑,晏西那兒是我叮囑的。我當時主要是……不想再給傅家添麻煩。我和陳家的關系,說不說也沒多大影響。”
“我都明白,你不用特意解釋。”隔著電話,也能察覺,傅夫人此時應該是微笑的。
“嗯,謝謝。”雖然和她說話,總是免不了客氣,但阮舒沒覺得不自在,仿佛這種客氣,才是和傅夫人最正確的方式。
“你現(xiàn)在在哪里?”傅夫人又問。
“靖灃。”阮舒如實相告。
傅夫人:“和我們老三在一起?”
“是……”轉口阮舒糾正,“不是。”
怎么答都不對。稍加一頓,阮舒重新回答:“他在辦事。”
其余的,阮舒沒多說,想來傅夫人應該并不能夠實時了解到傅令元的消息。
傅夫人未追問傅令元具體在辦什么事,而繼續(xù)關心她:“定下來什么時候來榮城和晏西兄妹倆匯合沒有?”
“還沒。”阮舒一忖,補充,“可能……就這一兩天。我和傅令元碰個頭,就去榮城。”
“嗯。好。”傅夫人道,“我暫時會一直留在榮城,照顧晏西和晏嘉。你來之前,告訴我。”
“會的。”阮舒應承下,遲疑詢,“傅警官她……葬禮結束了吧?”
她沒去傅令元的別墅住之前,就聽晏西說過要去接傅清辭的遺體回傅家老宅。
“葬禮結束了……從簡,只通知了傅家自己人。太突然,時間也趕不上,人沒來全。清辭應該也不想讓太多人看到她最后的那副樣子,不體面。”傅夫人的語氣明顯比先前黯然,臨末了似有若無多說一句,“單獨一處地,沒有進祖墳。”
女兒外嫁,過世后不入娘家的祖墳,其實正常。但傅夫人之所以特意強調這一句,真正要表達的意思,恐怕還在于傅丞對傅清辭這個女兒的不滿。
阮舒沉默,沒問傅丞參加沒參加葬禮,包括她記起,晏西曾告她傅夫人和傅丞就他們兄妹倆的撫養(yǎng)問題發(fā)生爭吵,她也沒問傅夫人。
倒是她在猶豫,要不要把自己懷孕的事情,和傅夫人先通個氣。
未及她猶豫出結果,傅夫人問:“要不要我把手機給晏西?你和他繼續(xù)說說話?”
阮舒:“不用,沒關系。”
傅夫人:“好,那阮小姐去忙吧。”
通話結束。
阮舒向前傾身,額頭抵在墻上,閉著眼睛站了一會兒,在兩名警察的陪同下,往回走。
快到病房的時候,迎面碰上焦洋。
焦洋正邊走邊講電話,且并沒有認出她來,只是因為她身側跟著兩名警察,他的視線才狐疑地在她身、上停留。
阮舒只當作不認識他,兀自進去病房,聽到焦洋在問那兩名警員她的身份。
阮舒輕扯嘴角,躺到床上,蓋上被子,決定在傅令元有消息之前,先睡一覺。
她有點累了。
兩個孩子也該有個穩(wěn)定的休息環(huán)境……
…………
褚翹氣咻咻。
——陸振華都抵達關公廟了,警方也并還沒有找到,陸振華是在哪兒和自陸宅開來的車交接上的。
當然,他的到來依舊低調,并未弄得滿鎮(zhèn)皆知。
褚翹進去專設的房間里時,青門的五位長老和雷堂主都在,一丘之貉正商量著什么事。
“嚯,”褚翹故意停在門口,雙手抱臂,“我是不是打擾你們開會了?要不我一會兒再來?”
“沒有,褚警官進來吧。”陸振華話出之時,五位長老和雷堂主以及黑西保鏢均讓開往邊角站。
褚翹攜警員們跨進來,又譏嘲:“怎么更像你們在等著我們三堂會審?”
“有些天沒見到褚警官,褚警官依舊喜歡說笑。我兒子少驄的死和我夫人的失蹤兩個案子還沒有了結,這么快又因為關公廟給你們添麻煩,實在不好意思。”
這哪里是“不好意思”?這分明是在數(shù)落警方的辦案不力。
“情況我已經(jīng)了解到了。該配合警方工作的,青門上下從前天到今天,一直在盡力。也因此遭遇‘S’的報復,燒了我們的關公廟,甚至連我外甥都因為協(xié)助你們警方抓捕‘S’而失蹤,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現(xiàn)在這基本是在訴苦了。
相較于之前幾次由旁人代言,今日陸振華親自開口的話算多的了。
褚翹才不愿意就這么在他的話里由警察背掉所有鍋,及時截斷:“陸爺這話有趣,火燒關公廟和你們四海堂堂主的失蹤是因為你們青門太過配合我們警方辦案遭遇報復么?難道不該是你們青門四海堂堂主與‘S’之間本就存在過節(jié)?”
傅令元于工廠赴“S”之挑戰(zhàn)的事實擺著,陸振華無法輕易反駁。
他此時也沒想花時間在無謂的唇舌上,找回自己話語的節(jié)奏,又指向他身側跟來的律師:“我們不太懂某些具體的法律明文規(guī)定,尤其此前因為搜查關公廟一事與你們警察同志發(fā)生摩擦。為避免再發(fā)生這種事,之后我們的隨行律師會邦我們把關。什么事情該遵照警察同志你們的指示,什么事情我們合法擁有其他選擇權,將界定分明,保證不再妨礙到警察同志辦案。”
明面上每一句每一字均自矮身份自我約束,可綿里藏針真正的用意在于束縛警察的辦案,要和警方死摳“依法辦案”,進一步盯死警方的一舉一動。
正如談笑所言,稍有不慎,便會被放大或者斷章取義。
“好啊,你們確實需要一個專業(yè)人士從旁提醒你們拎清輕重緩急。”褚翹笑著咬重音。
陸振華頷首:“不知道警察同志還有沒有其他事情要叮囑?”
話都被他講光了,幾個關節(jié)也都被他打點了,褚翹還有什么借口探他的口風?
“如果暫時沒有,請警察同志容許我先去酒店休息。”說著,陸振華輕輕一咳,“這些天我的身體其實一直不太舒、服。”
“陸爺住哪家酒店?”褚翹提議,“如今‘S’還未確認行蹤,陸爺您的安危仍受到威脅,我們警方有保護您安全的責任。”
陸振華:“謝謝警察同志的好意。你們追捕‘S’已經(jīng)很不容易,我這里就不需要警察同志再費心了,我們青門有自己的保鏢,專業(yè)素質上雖不如警察同志,但至少人數(shù)上能湊個陣仗。我本就沒有聲張自己的行蹤,假若‘S’還是發(fā)現(xiàn)了我并且找來,我們會第一時間聯(lián)絡警察同志。”
“真的不需要么?”褚翹問他確認,“其實分配一兩個給陸爺您,并沒有太費心。”
“警力用在刀尖上褚警官。”說著,陸振華偏頭問律師,“是吧?”
簡單的兩個字,與其說是問律師的意見,不如說是警告褚翹要是派警察去煩他,他就要拿起法律武器正當維護自身權益。
褚翹笑瞇瞇:“要是每位公民都能像陸爺這般通情達理,我們警察真的能省很多功夫。”
陸振華問及楊醫(yī)生的情況。
“楊醫(yī)生涉嫌窩藏‘S’,還在接受調查。怎么?陸爺想保?”
“我的立場,不方便在警察同志跟前評判什么。不過確實想保。”陸振華又輕輕咳了咳,“我最近犯老毛病,以前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來靖灃找楊醫(yī)生調理,今次又給趕上了。當然,能不能保,還是得看法律。”
一旁的律師應聲上前半步。
褚翹蹙眉,心里兜轉出無數(shù)想法,但沒有一個想法是有出口的。
陸振華已然利落地先行告辭。
褚翹立刻派警員去確認陸振華下榻的酒店。
不用懷疑,酒店屬于三鑫集團的產(chǎn)業(yè),也是陸振華每回來靖灃的固定歇腳點。
…………
傍晚,楊醫(yī)生就被陸振華的律師從鎮(zhèn)里的分局領走了,直接帶去酒店,給陸振華看病。
褚翹自然認定“看病”只是借口,可她想不通,借口背后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有誰亟需陸振華趕在這個節(jié)骨眼將楊醫(yī)生請去?
總不可能病人是傅令元或者“S”吧?無論他們中任何一個落在陸振華手里,怎么都不會有好下場才對。
“你還是先擔心傅三是不是已經(jīng)被剁碎了喂狗所以才哪里都找不著。”焦洋冷不防來這么一句。
要不是隔著電話,褚翹定然要撕爛他的嘴!
“我的重點不是詛咒傅三,是提醒你拎清楚,別浪費時間瞎琢磨陸振華找醫(yī)生。或許真是他自己有病需要治療。如果傅三命大還沒死,現(xiàn)在應該被關押在某個陰暗牢籠里接受拷問受苦受難,極大可能還被用神經(jīng)類藥物吊著他的命不讓他死好繼續(xù)折磨,到時候我們就算救他出來了,他也可能已經(jīng)是廢——”
焦洋戛然,因為察覺身后有人轉過去之后,看到隔壁陽臺一個女人呆呆站在那兒盯著他,無聲地哭,眼淚跟不要錢一樣接連不斷地淌。
這女人不眼生,中午見過,他還問了隨行的兩名警員,警員答得囫圇,他猜到是得了褚翹的授意。
眼前的狀況叫他摸不著頭腦,也甚為詭異,正好手里在和褚翹通話,忙問女人的身份。
褚翹原本正因為焦洋的話罵罵咧咧,此時應聲止住:“什么?你說哪個女人在你跟前哭?”
焦洋一時顧不上回答褚翹,因為他看到女人身體晃晃悠悠像要暈倒。
拖著不便利的腿,他迅速跑出自己的病房上隔壁提醒那兩個守在門口的警員,一起進去看人。
…………
陸振華單手負背立于窗前,聽到身后有人喚了兩聲“陸爺”,他才意識到自己發(fā)了片刻呆。
轉回身,見是楊醫(yī)生已經(jīng)從里間出來,他落座回沙發(fā),也不著急問病人的情況,兀自端起茶杯,一聲不吭旁若無人地品茗。
楊醫(yī)生見狀,緩緩屈下雙膝,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