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小元帶著秦月生來到了一個無人居住的房間,與上次那間不同,這次這間比較靠近竹林。
“秦公子,你看喜歡嗎,要是不喜歡的話,我可以帶你看看下一間?!彼{小元問道。
“不用這么麻煩了,就這間了?!鼻卦律戳丝此闹埽骸澳隳莻€阿珠姐姐沒在怡心小居里嗎?!?
“是的,姐姐她外出了。”
“怎么又外出,我感覺每次過來她好像都不在怡心小居里啊,這個甩手掌柜倒是當(dāng)?shù)妮p松。”秦月生隨意說道。
藍小元捂嘴笑道:“姐姐她很忙的,開怡心小居只不過是為了在揚州府里能有個住處罷了。”
秦月生點點頭,不再多問。
江湖中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別人不主動說,你也不要主動問,這是不成文的規(guī)矩。
……
揚州府某處。
一名面色慘白的小孩雙目緊閉的坐在床上,就見他咽喉處毫無起伏,身體四肢也是松軟的很,沒有一點直度。
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死人。
在他身后,坐著一位白衣女子,正是這女子用雙手撐著小孩的后背,才使得他不至于垂倒在床上。
旁邊,小孩的奶奶和爹娘并排站在門口處擋住了房門,表情十分緊張的注視著床上,仿佛在忌憚著什么。
這三人身上都穿著黑衣,腦袋上戴著頂寫有‘生人可過’字樣的由紙折成的白帽子。
如果秦月生在此,就會驚訝的發(fā)現(xiàn)這個白衣女子竟然是怡心小居的甩手掌柜,朱珠。
朱珠伸手將一根根細如發(fā)絲的黑針刺入小孩背部,同時再將腿邊早先疊好的符紙插在黑針上。
隨著黑針與符紙越來越多,小孩的七竅之內(nèi)突然緩緩滲出了黑血,頓時整個房間里就變得惡臭無比。
“快來了,你們千萬把門口給守好了,不管看到什么,絕對連一步都不能挪動。”朱珠提醒道。
“是是,姑娘,我們懂得?!?
朱珠雙指拈住一根黑針,頓時就插在了小孩的天靈蓋上。
戾!
突然間,本已死去的小孩猛地睜開了眼睛,直接就要起身跳離原地。
朱珠卻是對這種事情早有預(yù)料,直接拿起三根黑針?biāo)α顺鋈?,黑針紛紛精?zhǔn)的扎在了小孩的腳背上,就見針口處一縷縷黑煙飄出,小孩頓時一個趔趄,一步?jīng)]站穩(wěn)的摔倒在了床上。
“大膽邪祟,還不快點離開?!敝熘檩p喝一聲,便見她雙指一挑,小孩背上的那些符箓?cè)奸_始自燃。
驚人的是,火焰并非常見的紅橙,而是淡藍色。
“?。。。 毙『⒖谥忻偷匕l(fā)出一聲驚吼,這聲音又沙啞又粗獷,明顯不可能是這孩童的聲音。
在火焰的灼燒下,小孩在床上翻滾,一路翻到了床下,朱珠黑針連甩,一一刺中此人手掌、脖子、雙腿,令他再無法動彈。
豁然間,就見一披頭散發(fā)的蓑衣男人直接從小孩體內(nèi)爬了出來,渾身藍火萋萋的就朝著門口跑去。
見到這種怪狀,作為普通人自然是會感到恐懼,但好在朱珠早有提醒,那小孩的家人只管閉上眼睛,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不管其他。
蓑衣男人撞上他們?nèi)说乃查g,直接就大力的被彈了回來,朱珠趁機以黑針串住所有的符箓,一甩而出。
唰唰唰!
所有的黑針全都穿過蓑衣男人的身體,但是符箓卻迸濺出藍色火焰,一把將此人給層層包裹了起來。
不出幾個呼吸,蓑衣男人已經(jīng)消失在了原地,只剩下一顆不規(guī)則形狀的白色珠子。
“姑,姑娘,我兒這是有救了嗎?”小孩的娘親忍不住睜開眼睛問道。
“嗯?!敝熘橄麓沧哌^去撿起那顆白色珠子,只見她將珠子拿到藍火上烤了一烤,隨著珠子里飄散出一股黑氣,她便將這顆珠子直接塞進了小孩口中。
將黑針一一拔出,符箓上的藍火便開始了熄滅。
“以后不要再讓孩子去那種不干凈的地方了,這次若不是我來的及時,基本上回天乏術(shù)?!敝熘閷⑿『⒈穑呕卮采险f道。
只見服用了珠子以后,小孩原本蒼白的臉龐逐漸開始慢慢恢復(fù)血色,看樣子是已無大礙了。
“多謝姑娘,多謝姑娘,我給你磕頭了。”孩子奶奶立馬跪倒在地,作勢就欲給朱珠磕頭。
朱珠并沒有伸手阻止,反而還異常淡然的接受了。
“給他多喂幾碗熱湯,應(yīng)該很快就能醒過來了。”朱珠收回所有的黑針,與這戶人家打了聲招呼,便直接離開了。
“最近的靈紙有些不太夠用了,再去那里購買一些吧。”走在街道上,朱珠突然自語,便拐了個方向,朝著另一條街口走去。
老周醋鋪是一家揚州府里很不起眼的店鋪,若非住在附近的百姓,基本上沒人會跑到這里來買醋。
吳凡拿著個撥浪鼓坐在店里無聊的把玩,眼睛卻不斷的看著店門外,觀察著有沒有人要進來。
此地就是七星監(jiān)在揚州府里布下的據(jù)點,他奉宇文三醉的命令,已經(jīng)在這里守候很多天了,就盼著能不能有七星監(jiān)的成員出現(xiàn)。
在吳凡的目光當(dāng)中,忽有一名白衣女子從街道拐角處緩緩走來,他眼前一亮:“等不到七星監(jiān)的成員,能看到如此美人兒也是極好的,嘿嘿?!?
哪知那白衣女子并非路過架勢,直接就有目地的走進了老周醋鋪。
“周叔,我來買東西了?!敝熘閷χ诘勾椎闹芾习逭f道。
“哦!快里面請吧?!?
朱珠直接就走進了里屋。
吳凡頓時大喜,那里屋可是只有七星監(jiān)成員才能進去的,這么說自己今日終于是遇到了一位!
“老伯,我也進去看看?!眳欠财鹕砭陀镂葑呷?。
但那周老伯立馬伸腳攔住了他:“那里面你不能進。”
“我找剛才那位姑娘有事?!眳欠仓?。
“有事你也得在外面等著。”周老伯態(tài)度很是堅決。
沒有辦法,吳凡只好坐回原位。
不多時后,朱珠便從里屋走了出來,手上多了一個竹籃子。
吳凡連忙迎上,率先抱拳行了個禮道:“姑娘,在下有禮了?!?
朱珠看著眼前這人:“有事嗎。”
“姑娘,在下乃是長安護龍庭一員,這是在下的身份令牌?!眳欠材贸鲆粔K印有龍頭的鐵牌說道:“此次我家大人秘密前來揚州府執(zhí)行公務(wù),但苦于缺乏幫手,特意讓我來此尋求七星監(jiān)的幫助,姑娘是七星監(jiān)的成員,可否助我等一臂之力?”
朱珠看了眼對方的令牌,也不知道真假。
她與秦月生一樣,都是一直在外活動的七星監(jiān)成員,并沒有在長安里混跡過,所以對于這些朝廷的官職是不太清楚的。
“抱歉,我實力微薄,恐怕幫不上你們護龍庭什么忙?!敝熘閾u了搖頭,便打算走出老周醋鋪。
吳凡心里一急,自己好不容易才遇到了一位七星監(jiān)成員,怎么能這么輕易的就讓對方離開。
“姑娘,可否再談?wù)劊瑒①t反賊大逆不道,起兵造反,這次他得到了一個對他奪權(quán)具有很大幫助的助力,若是不將那助力鏟除,只怕天下真有改朝換代的可能,我們同屬于大唐臣子,在這種危機關(guān)頭上怎么能不為大唐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力,你若是不愿與我們合作,可否告訴一下這揚州府里是否還有其他的七星監(jiān)官員,要怎么才能聯(lián)絡(luò)到他們?!眳欠才艿街熘樯磉叺吐曊f道。
“我平日里一向都是獨來獨往的,除了銅蟾上官以外,我不認(rèn)識其他的成員,我只是一個喜歡對付邪祟、替別人治療邪祟所帶來的傷勢的人,你說的這些我不感興趣,抱歉。”朱珠說道。
看著朱珠的身影消失在了街角,吳凡不禁嘆了口氣:“什么人啊這是,國家興亡,匹夫有責(zé),就算你不是匹夫,身為大唐官員,哪有不助一臂之力的道理,女人家果然就是不夠深明大義?!?
住到怡心小居以后,秦月生閑來無事,便幫著藍小元一起在院子里喂貓,山鬼珠里面他之前存放了不少食物與水,所以把阿虎和松鼠放在里面倒也不怕它倆被餓死。
怡心小居里貓吃的食物,全都是藍小元自己親手做的,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材料,反正秦月生聞起來就感覺還挺香的。
當(dāng)最后一點貓糧喂光,藍小元起身說道:“秦公子,謝謝你幫我一起喂貓,省了我不少工夫,我有個跟我一起在怡心小居里干活的姐妹病了,已經(jīng)好些日子沒來過怡心小居,我有些擔(dān)心她,這會先過去看看?!?
秦月生抬頭道:“沒事,舉手之勞罷了。”
他與藍小元的關(guān)系并沒有親密到那種好的可以陪著一起去看望朋友的程度,再加上秦月生家有一個未過門的小媳婦,本身也不是喜歡拈花惹草之人,便很本分的守著男女之間的那條線。
與藍小元揮揮手,秦月生便目送著這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提著一籃子禮物跑出了怡心小居。
藍小元一走,原地便只剩下秦月生一個人,沒有人說話未免有些無聊,他便抱著兩只貓?zhí)搅烁浇囊粔K石臺上,躺著望天發(fā)呆。
那兩只貓卻是不懼人,被秦月生抱著不僅不掙扎,反而還自來熟的找了個合適的姿勢,就趴在秦月生的手臂上舔起了肉掌。
也不知道多久過去,從怡心小居外面走進來一位白衣女子,正是朱珠。
她起初站在門口沒有立馬走進,待拿出自己的辟邪蟾蜍貼著身子打量,見到琉璃盤上的戾氣值為零以后,才松了一口氣,開始踏過門檻。
貓是一種對戾氣很敏感的小動物,一感覺到戾氣它們便會表現(xiàn)出不安、炸毛、低吼等現(xiàn)象。
朱珠又是一個愛養(yǎng)貓的人,以至于她每次外出處理邪祟事件時,都得把身上的戾氣氣息給消除了才敢回到怡心小居,不然那些貓就會怕她怕的有心理陰影,沒個十天半月的緩和,是不敢再讓她伸手觸摸了。
為了防止不能抱抱自己心愛的小貓,朱珠每次從外面回來時都會特別的謹(jǐn)慎。
到了秦月生這種實力,一點風(fēng)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耳朵,更不用說是有人靠近了,對他而言,朱珠的腳步聲簡直就如同銅鑼一般醒目。
所以當(dāng)他第一時間轉(zhuǎn)頭望過去時,便看到了朱珠手里拿著的辟邪蟾蜍。
是鐵的。
“咦!”秦月生詫異,能夠擁有辟邪蟾蜍的只有七星監(jiān)成員,沒想到經(jīng)營這座怡心小居的甩手掌柜竟然跟自己一樣。
不過從對方手里拿著的辟邪蟾蜍材質(zhì)來看,自己卻是她的上級。
朱珠看了一眼辟邪蟾蜍便將其給收了起來,待她走進院子時,才發(fā)現(xiàn)正躺在石臺上盯著自己的秦月生。
見他懷里抱著自己的兩只貓,朱珠便笑著打了個招呼:“它們倆看來挺喜歡公子你的?!?
秦月生道:“沒想到你竟然是鐵蟾官員?!?
言罷,朱珠的腳步頓時就愣在了原地,她詫異的看著秦月生:“你是不是剛剛看到我拿出……”
秦月生從天魔腰袋里取出自己的辟邪蟾蜍:“我們倆是同行,沒想到今日才互相認(rèn)識?!?
鐵蟾和銅蟾的不同一眼便知,朱珠見此人竟然是自己的上官,當(dāng)即雙膝跪地:“下官朱珠,見過大人?!?
“起來吧,不用這么客氣,我們都是年輕人,互相之間沒必要搞這套。”秦月生伸手一揮,便以自己的內(nèi)力將朱珠雙膝給托了起來。
這一手看似不起眼,但卻讓朱珠感到大為震驚,這位少年的實力可不簡單啊。
“大人這次來揚州府,可是有什么要事?需要下官的幫助嗎?!敝熘樽呱锨叭柕?。
“不是什么大事?!鼻卦律闹鯘龑嵙?,不好將一名鐵蟾官員牽扯進這場風(fēng)波當(dāng)中。
朱珠突然想到之前在老周醋鋪里遇到的吳凡,便連忙將吳凡跟自己說的話轉(zhuǎn)達給了秦月生。
“大人,這事我們需要幫一把嗎?”
“護龍庭……”秦月生這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算了,不用管他們,眼下?lián)P州府被劉賢把控,早已脫離了大唐的掌握,想必這些跟隨在皇帝身邊的人潛伏于揚州府內(nèi)部,要做的也不是什么小事,幫助他們很容易會受到牽連,你先保住自己的安危再說?!?
朱珠點頭:“下官知道了?!?
無意間竟然在揚州府里發(fā)現(xiàn)到了一個同僚,秦月生這心里還是很開心的,自打白豪他們離開了青陽城以后,秦月生就再也沒有見過七星監(jiān)的人了,此刻莫名有一種尋到了組織的感覺。
朱珠心里卻是也十分驚喜,她住在這揚州府里,也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過同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