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龍就這么趴了一會兒,然后把埋在胳膊里的腦袋微微轉過一點,瞥了瞥張靜桐,此時她正在用手拄著腦袋,看著前面那對正嘰嘰喳喳的男生女生,她的嘴唇不知是因為用手拄著的過還是什么原因,輕輕的嘟起來。
瞎看啥看,龍龍心想。
“嗯?”龍龍忽然下意識的抬起了頭,坐直了身子。原來前面那個女生轉了過來,好像要跟他說話。
“嘿嘿…”這女生露齒一笑的樣子好明媚的,“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咱們來認識一下唄?”
“啊…”龍龍又轉頭看見那個男生也轉過身,怎么笑的那么純潔似的,“喔,我叫劉子龍,你呢?”
“我叫耿伊榮,為伊消得人憔悴的伊,一歲一枯榮的榮,嘿嘿,他叫——”
“我叫李云天…云…云淡天高的云天。”旁邊那個男生趕緊把話頭搶過來,得意的看了看耿伊榮。
干嘛這是?爭當文藝青年???龍龍心里偷偷樂了,關公門前耍大刀,紡織廠旁邊賣布頭,孔圣人家里…
“你呢,美女?”
龍龍還沒把下一句編出來,耿伊榮又開始問張靜桐。
“噢,她叫——”
張靜桐轉臉一瞪,把劉子龍的話瞪回去了。
“我叫張靜桐,靜水相映清霜月,桐葉先知滿院秋?!睆堨o桐很禮貌的微笑著。不過龍龍一眼就看出來,那眼神里面藏著滿滿的得意與…與…殺氣!
“喔,好名,好詩!”榮榮笑著,眼神里有不少敬佩,不過更多的是不服氣。唉,對女生真是無語了,龍龍又想。
“才疏還倚芳鄰在,學淺更知寶樹新。伊榮我甘拜下風!”耿伊榮還雙手一抱拳,裝模作樣一下。
“哎哎好一句非謝家之寶樹,接孟氏之芳鄰!”龍龍忽然鬼使神差的來了一句,“口說甘拜下風,實則才氣不輸子安吶!佩服佩服!”
耿伊榮一聽這個,一下子樂開了花。龍龍也對自己剛才的神來之筆得意不已,可是一轉頭看見張靜桐,發現她已經氣的要命了,雖然臉上只是褪去了些許得意,可是胸脯劇烈的起伏著。她這么有才不過恰恰對滕王閣序知之甚少,耿伊榮這一句詩正中她的要害,更何況——在她看來,劉子龍那胳膊肘往外拐的行為更是不可饒?。≌媸秦M有此理!
“啊,沒什么,哪有什么下不下風的,以文會友嘛…”張靜桐勉強的附和一聲,眼神到處亂掃,似乎找不到了安身之地一般。
“呃,那個,她沒事吧?”榮榮小聲的問龍龍,她似乎也覺得尷尬了。
“沒事沒事,嘿嘿?!饼堼埗哑鹦吨⒁翗s。
這時,龍龍剛要轉身去安慰張靜桐,就見她站起身,從龍龍身后的縫隙蹭了出去,往教室外面走。
“哎~”龍龍沒叫住她,趕緊追出去。剛出門就聽身后傳來耿伊榮跟后面那兩位打招呼的聲音,貌似謹慎了不少。
“哎,張靜桐!”龍龍終于叫住了她,然后趕緊追上去。
“怎么了你?”
“你說怎么了?她剛才說那些你幫她干嘛?”張靜桐怎么會這么生氣…
“沒…咋就幫她了?人家說的確實挺好嘛,再說了,哎——”
一聽這個,張靜桐又轉身就走。龍龍趕忙伸手去抓她胳膊,結果沒抓住胳膊,抓住了她的手。
那一剎那,張靜桐停了下來。龍龍剛要松開手,又想,不能松開…
張靜桐慢慢轉過身,此時她似乎有點紅了眼圈,龍龍睜大了眼睛,心想,你可千萬別哭啊…
“龍龍,你現在到底對我什么感覺?”
“我,???什么什么感覺?”哎呀,這可咋回答…
“我…”龍龍趕緊接上,“我不是原來說過嘛,我會,我會…慢慢讓自己…愛上你的…”
龍龍覺得自己臉和脖子都紅成一片了…
這時候張靜桐的臉上似乎有一絲笑容撥開了層層烏云。
“我知道,這是你能給我的最大限度的承諾了。”她長出了一口氣,不知是不是在嘆氣,“沒關系,只要你愿意陪著我就好?!?
“呃…”龍龍覺得自己好像是個負心的家伙,可是…
“咱們回去吧?!睆堨o桐微笑著。
嗯…龍龍恍惚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說出來了還是只是在心里念叨了一下…
回到了座位上,龍龍感覺到張靜桐一個勁的往自己這邊靠,顯然是故意的,最后她居然直接把自己的椅子和劉子龍的椅子挪到了一起,然后一屁股坐下,把腦袋擱在了龍龍的肩上。龍龍偷偷看了看她的表情,很得意的樣子…又偷偷轉過頭瞄了一眼彤彤,老天爺!又不幸和人家對視了,不過彤彤倒是沒啥,依舊是那樣活潑調皮的沖著他揚了揚下巴,龍龍則是略顯尷尬的笑笑,回過頭來。
慢慢的,來到教室里的人就熙熙攘攘的多了起來。和龍龍這一片一樣,教室里漸漸又多了另外幾片坐在一起的同學們嘰嘰喳喳歡聲笑語的聲音。
過來又有十幾分鐘,教室里幾乎坐滿了。就在這時,一個身影走進了這個滿是嘰嘰喳喳的教室里。
“哎,這是老師吧?”張靜桐忽然拱了拱劉子龍。
“是吧,應該是…”龍龍打量著這個正在講臺上整理東西的女…女生?(看起來比他們大不了多少),很黑很亮的直發垂在肩上,同樣的御姐范兒的斜劉海,她正低著頭,不過能看得出來,她和張靜桐一樣,是那種臉稍大的女生,但是顴骨不高不低,臉蛋的輪廓揚著溫柔的曲線收向下巴。她眼睛漾著一大片水波,鼻梁貌似比較挺(這點張靜桐就不能比了,嘿嘿),嘴巴呢,自然尺寸適中,很勻稱。其實最不喜歡嘴巴小的女生了,一點也不大氣…龍龍心想。再看她的衣服,是深藍色的制服喔,分開的V字領鑲著和衣服同色的大扣子,里面露出潔白的襯衣領,胸前別著一個胸針,看起來是校徽和個人姓名啥的,看不太清…
還在想著,忽然“啪啪”兩聲清脆的拍手聲,把龍龍的思緒和教室里的嘰嘰喳喳都叫停了。
“那…報告!”
講臺上的她剛要說話,就有這么一句火急火燎的話從教室門口扔了進來。她很優雅的轉過頭,剛剛拍過的雙手并不急于落下,而是仍然輕柔而自然的握在一起放在胸前,而且正好放在胸脯的正中間,把她上身美麗的曲線又含蓄的凸顯了一番。她微笑而又帶著調皮的看了看,對著門外說了句“請進”,然后一個挎著單肩包的男生走了進來,可是發現沒有座位了——不對,那兒有個女生身邊有個空位,他只好硬著頭皮走過去:
“同學,我能坐這兒嗎?”
劉子龍敏銳的聽出來,這家伙是天津人,那是帶著天津味兒的普通話,嘿嘿…
“嗯…可以”
那個女生自然沒法拒絕,就同意了。劉子龍順便看了看,他們正好坐在和自己隔一個過道的斜前方,那個女生頭發梳了一個很漂亮的球球,至于臉…沒看清。
看到大家都安靜下來以后,講臺上的老師清了清嗓子,微笑的開口說:
“大家好!很榮幸成為大家的班主任老師,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姓戴,叫戴薇妮,應該挺好記的吧?嘿嘿,我來教大家英語課,嗯…而且還有一點哦,我也是從這所學校畢業的,所以呢,我和大家也就是校友啦…”
聲音很好聽喔…龍龍心想。
“御姐范兒啊…”張靜桐睜大了眼睛看著她,仿佛也被迷住了似的,不過,還是免不了眼神里裹挾著一絲絲的嫉妒。
唉,這女生們都沒救了…
“那怎么了,你不還是哥范兒呢嘛~”龍龍逗逗張靜桐。
“去你…”張靜桐眼神像被勾在了老師身上,只是稍微偏了偏腦袋回了劉子龍一句。
“…我們今天呢先來把校服領一下,然后我會讓大家都互相熟悉一下,明天的時候我們所有同學會一起去參觀一下我們的校園。好了,有哪幾個男生愿意來跟我一起去搬一下校服?”
“老師!我們來吧!”
嚇我一跳…龍龍回身看看,老師話音剛落,周皓川就竄了起來。
“好的!不錯喔,嘿嘿?!崩蠋熚⑿Φ狞c點頭。
“走吧,龍哥?”周皓川一拍劉子龍肩膀,招呼著他一起去。
“龍哥”??劉子龍一邊站起來一邊想,這家伙腦子短路了吧,怎么能這么叫我…
有大概十幾個男生走了出來,有龍龍,周皓川,李云天,還有那個遲到的男生…不知不覺的,龍龍就走到了隊伍前面(他走路的步速快的要命)。此時老師正和周皓川聊的很熱,回頭看到又有一個男生走過來,便微笑的問:
“你叫什么名字???”
“喔,我叫劉子龍?!饼堼埌l現老師挺高的,穿著一雙適中的高跟鞋,大概和自己差不多,純粹的身高得有個一米七左右。
“是嘛。你自己來學校的嗎?”
“呃,不是,我叔叔送我來的。”龍龍看著老師的微笑,覺得周身暖暖的,也把自己最溫暖純真的小男生式的微笑綻放出來。不過有一點,他總覺得老師的眼神總是想從他的身上尋找些什么。
“喔,哎,你叔叔原來也是在這里上學的嗎?”連戴薇妮自己都沒有弄明白自己怎么就忽然問了這么個問題。
“是呀,他今年二十六歲了吧,比我——”
“二十六歲?那他,那他,叫什么名字?”戴薇妮突然一下子急迫了起來,甚至停下了腳步,一下子轉向龍龍,滿臉的急切還有許多盼望,一下子毫不掩飾的涌向面前有些不知所措的劉子龍。
“呃他…”龍龍渾身僵硬著,瞥了一眼后面因為忽然停下來而有點**的隊伍,然后怯怯的看著老師,“他叫劉越忱?!?
“劉——”也許是叫的太大聲了,戴薇妮的理智忽然被喚醒了。她趕緊把話咽回去,重新換上一臉剛剛那樣的微笑,“喔,那會兒他挺有名的呢,嘿嘿,你應該為你的叔叔自豪喔!”
“嗯,是,嘿嘿?!饼堼堃采陨缘ㄏ聛?,回報老師以微笑,然后一抬眼皮,越過老師的頭頂看見周皓川正盯著他,臉上略帶點壞壞的笑,眼神仿佛在說,這里面肯定有秘密。
我知道,低調…龍龍回了他一個眼神。
大家又繼續前進了。他們下到一樓,走到教學樓前面的廣場上,在東邊,果然有一排桌子,旁邊圍滿了人,有學生有老師。
戴薇妮領著大家走到一個桌子前:
“吳老師,我們領一下一班的校服。”
“好嘞,這每個孩子們的上面都貼著呢,尺寸要是不合適的話再找我來,估計也沒事兒,后勤那兒老張挺細心的,每個人的尺寸沒弄錯過…”
龍龍看著這個叫做吳老師的中年男人跟戴老師交代事情,心想,這么牛,按照每個人的尺碼定做的啊…
“哎哎,龍哥!”周皓川忽然使勁捅捅劉子龍。
“干嘛?”龍龍心想,這名字還叫個沒完了。
“你看你看,那是咱校服??!”
“怎么了?不就——我去!”
劉子龍覺得自己下巴差點沒砸到地上。遠處正有一些男生女生在顯擺自己的校服,女生們的居然是——水手服!都不說那面料了,就那版式…不是,那叫啥?反正就是樣子吧,漂亮的沒法形容啊。
具體啥樣子呢?龍龍實在是沒法專業的講出來了。武龍云鳳的女生水手服面料是50%純棉和50%真絲,總體仍是白色主色,而翻領以及裙子則是鮮艷的天藍色,有別于以往的海藍或藏藍色;大翻領的樣式類似關東襟,適中的V型領子,不深不淺,有一塊與領子同色的小胸擋,胸擋上邊處印著兩道平行的白色條,正中央則印著——應該是繡著武龍云鳳的校徽,而領子下方還有足夠空間可以系一條真絲三角形領巾,它的斜邊很長,因此可以在領子下方露出來很長,而領巾的顏色則是根據年級來分的,從一至七年級,依次是紅橙黃綠青藍紫七色;整個上衣的版型并非那種左右平行直上直下水桶似的,而是在腰際處自然向里收了許多,衣服下擺處再變寬松,而且整體也非常合身(因為是量身定做的),所以能很好的襯出女生的身材;那么下面的裙子則是漂亮的百褶裙,下擺在膝蓋高度左右(其實差不多就是比膝蓋高了),左右兩側各有一個很大很深的衣袋,可以放許多東西,衣袋的口平時就被裙褶藏住了,在裙子上依然上下平行印了兩道白色環。而除此之外,這套校服居然還配有一雙官方的絲襪,這豈不是把女生美壞了!絲襪是黑色的,而且比較薄,透明度適中,可以向上穿到裙子以上,襪口也是寬寬的普通**邊,沒有特別的圖案。那么女生校服根據季節來分,夏季裝就是短袖的上衣,裙子,當然還有絲襪(女生實在是普大喜奔);春秋裝則是完全相同的只不過變成長袖的、100%純棉而且加厚的上衣,加上裙子,還有女生自己配備的長筒保暖襪;冬裝則再加上剛剛沒有說的一件藏藍色天鵝絨小外套,就是那種大扣子、像是燕尾服的很有范兒的那種,而此時女生們也可以穿自己的外套了。
那么男生的校服呢?自然是那種類似西服的東西,白色襯衣,有長袖以及短袖款,左胸前有一個校徽,系的領帶顏色自然也是那七種。外套是一件黑色天鵝絨的“沒有尾巴的燕尾服”,而黑色的褲子,版型線條犀利而又不過分筆挺,有一點緊身感。
學校關于校服規定倒并不嚴格,要求升旗儀式時必須穿,而訓練時間又是要穿作訓服的,那么看起來穿校服的時間就寥寥無幾了——但是這么漂亮給力的校服,大家自然沒人愿意讓它們在衣柜里默默的吃灰。
“這以后不得天天都要流鼻血了??!”周皓川忍不住開始吐槽了,而在場的這群愚蠢的男生們紛紛點贊或者不灌水的回復~
“龍哥,哎龍哥~你怎么看吶?”周皓川見到只有龍龍既沒有點贊也沒有回復,忍不住伸手求贊。
劉子龍站在桌子旁,向前稍稍探了一下身子,從那位吳老師手里接過一大包用透明塑料袋子包裝好的校服(里面每一小袋上面貌似貼著對應同學的班級姓名學號啥的,還有一個大大的二維碼),頭也沒回,高冷的回復了一句:
“能不能有點出息?快來搬校服~”
“我去!你看看人家,這才是男神范兒…”
“就是就是…”
(省略一百個“就是”…)
周皓川瞬間變成作死求贊了。
“哎不是~龍哥啊,這怎么能怪我呢?實在是丫美女太洶涌了呀!”
“呵呵~快來搬衣服啊!”
“……”
“哈哈哈…”周圍幾位哥們兒繼續為龍龍點贊。
“得得…我認輸行了吧!來來,讓你們看看我們北京爺們兒是怎么搬東西的!”
大家就這樣邊說邊笑著,一人抗了一大包校服,在老師帶領下,班師回朝~
回去之后就不必說了,那群女生看到她們的校服,一個個的早上剛吃的藥立馬就沒了藥效,瘋的跟什么似的。結果戴薇妮花了半天時間到最后不得不使出一招“御姐之怒”,才讓教室里安靜下來。但是說實在的,這招“御姐之怒”實在是太可愛了,不少女生還有部分花癡男生都想“再來一發”~安靜下來之后,分發完了校服,說了一下明天的安排——辦理入學、入住手續的最后一天、領作訓服、參觀熟悉校園等等,大家就在老師的講話結束之后歡樂的紛紛離開了,有的去找老師問事情,有的已經辦好手續的回去宿舍,有的準備出去轉轉,而大多數女生——都迫不及待的去找地方換校服了,一個個的開始在校園里瘋狂的顯擺撒歡。
龍龍和張靜桐準備回去讓劉越忱帶著他們到市里四處轉轉,而當他們走到講臺處的時候,龍龍下意識的一扭頭,發現老師正在看著他,眼神很柔,似乎包含著一些對龍龍的托付。
龍龍眨了眨眼,他完全明白了。
倆人慢慢走出教學樓,穿過廣場,龍龍除了想到了老師的眼神,還一直在想著不知道彤彤——呃,怎么開始這樣叫她了——她跟周皓川兩人去哪了…然后忽然,看到叔叔的車就停在面前了。
“怎么樣,不錯吧?”劉越忱一邊系上安全帶,一邊笑著對他倆說。
“嗯!”張靜桐很興奮的回答,“這校服太棒了!”
“哈哈,那必須的~龍龍呢?”
“那個…”龍龍懷抱著自己的校服,又看了看張靜桐正興奮的把校服拿了出來擺弄,稍微頓了一下,“相當不錯!不過那個,叔叔,我們班主任跟我打聽你來著?!?
“嗯?”張靜桐把手里的校服放下,滿臉疑惑的看著龍龍,劉越忱自然一樣,他本要伸過去按下發動機啟動鍵的右手忽然半空中停住了,握著方向盤的左手一個勁摩挲著方向盤。
“打聽我?”
“嗯——”
“——你們老師男的女的?叫什么名字?”劉越忱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落在了檔桿上,又飄到了正前方,注視著遠處人來人往的廣場。
“呃…”龍龍感覺他就要接近真相了,他明顯感覺到自己每往下說一個字,叔叔的身影就愈發顫抖,“是個女老師,叫…戴薇妮。”
“戴——”劉越忱也這么大聲的喊了出來,龍龍感覺這場景和剛才老師向自己打聽叔叔的名字時的反應那么相像。
“???怎么了?”龍龍感覺真相就在眼前,而又隔著一層紙,他不敢貿然靠自己的判斷去捅破,但是這層紙糊在這里,他又覺得心里分外憋氣。
“啊…沒事沒事…”劉越忱費勁的扭過身子來,對龍龍說。龍龍清晰的看到,叔叔的眼睛里分明閃著難以抑制的激動的光芒。
劉越忱轉身去發動了車子。龍龍回頭和張靜桐對視了一下,他感覺她也用女生的直覺洞察到了背后的真相,他們相視一笑,張靜桐便繼續擺弄起校服,龍龍則繼續想著他的小心思。
白天的光景總是顯得漫長,這有時是美景演繹的舞臺,有時卻略顯淡淡的煎熬。就像有的人,總是貪戀著夜色下城市的另一面。幾乎每一座現代社會中的城市都會有紛繁復雜的夜生活,就像霓虹燈的美麗**,又像黑光燈的詭譎難覓。
華燈初上之時(其實在夏天華燈初上之時已經不早了),市中心一個名為“四海極致”的會所就已經開始擁滿了人。外面大廳里,燈光紛雜,不停舞動的人群,混著DJ嘶啞的打帶聲的音樂震撼著人們的神經。在二樓,這個會所有幾個私密的包廂,平時有人在這里K歌,說事情,或者一杯杯的豪飲。
今天也不例外。一切都像往常一樣,大家該喝喝,該蹦蹦,該玩玩,各自享受著夜生活的不拘與美妙。
“啊——”突然,二樓包廂附近傳來了許多凄厲的尖叫,一大群人連男帶女的狼狽而又驚恐的跑開,有的趕緊奔下樓,有的沒法下樓,就飛快的往二樓別處跑,一些女的還一邊跑一邊尖叫,不時的回頭望一眼。整個會所剛剛還人聲鼎沸音樂嘈雜,這時幾乎瞬間安靜下來,音樂也不放了,一大群保安趕緊奔上樓,這時二號包廂的們又一次打開了,出現了令人驚恐的一幕——
三個男人,其中兩個連滾帶爬呼爹喊娘的跑了出來,他們渾身是血,衣服也被扯爛了,有一個矮個子的一個勁捂這兒捂那兒,可是身上的傷幾乎捂不過來——
“啊——”撕心裂肺的慘叫之下,此時會所里的照明燈光都亮起來了,人們驚恐的看到他的右耳幾乎全沒了,左耳只剩下了一半,全是血的右手捂了捂肚子,又趕緊回來摸了摸早已沒了耳朵的右臉后面。
“快跑!”邊上一個高個子男的受傷較輕,但也渾身是血,他看見了什么可怕的東西,趕緊過來拉著矮個子男人跑。
旁邊連同保安在內的人們都嚇呆了,誰也不敢上前——
那是另一個剛剛從包廂里沖出來的男的,同樣渾身是血,只是不知道那是不是他的血。而且最可怕的不是他手里那塊尖銳的沾滿血的碎玻璃,而是他淌出血的嘴里——叼著一只人的耳朵。
“啊——”尖叫又一次響起,旁邊本想要上去救人的人群一下子哄散了一半。
“讓開讓開!在哪呢?”樓下忽然有人大喊,這是人們隱約聽到了外面警笛的聲音,有人報警了,警察來了。
人們趕緊指引警察來到二樓。
“站??!把你手里東西放下!”幾個民警掏出了槍,指著那個男人。
“啊…啊!”那個男的“噗”的一口把嘴里的人耳吐向人群,隨之還噴出一口鮮血,嚇的后面的人們趕緊往后躲,又不時響起幾聲尖叫,連邊上拿著槍的民警也不禁后退了幾步。
“啊…咝…”奇怪的是,那個兇殘的男的并不說話,只是一個勁發出可怕的難懂的聲音。
“哎!你干嘛!我開槍了?。 蓖蝗挥袀€民警喊了起來——那個男人突然舉起了手里的碎玻璃。就在警察們即將扣動扳機之時,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幕發生了——那個男人把手里的碎玻璃狠狠刺向了自己的脖子,還使勁來回切割了幾下——
頓時鮮血噴了出來,他一下子倒在了地上,還沒等民警們反應過來跑過去,他已經不動了,下面流了一大攤四處蔓延的血泊。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吐了出來…
“鈴……”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旁邊床上的一個熟睡的男人腿先動了一下,然后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他還被濃濃睡意籠罩著一層霧的眼神看了看亮起來的手機,然后拿了起來,臉上肌肉動了動,把手機放到了耳邊——
“喂?啊…怎么了?好,我知道了…四海極致是吧…嗯…我知道,知道在哪兒,對…馬上到?!?
他打開了床頭燈,脫下了睡覺穿的背心,穿上了一件T恤,燈光照著他滿是腱子肉健美的上身…
這時候已經晚上十二點多了,古城早已蓋著黑夜的被子沉睡了。這個男人開著車,駛過偶有車輛的馬路,二十分鐘之后,車子停在了四海極致會所對面。
此時的會所門口仍然燈光閃耀——只不過,是警燈。北市區刑警支隊的幾輛警車已經停在了門口。這個男人從就近的一個護欄口處穿過馬路,來到了門前。
“哎,陶隊!”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傳了過來。
“小吳!你小子到的挺快??!”這個男人過去笑著拍了拍那位小吳的肩膀。
“剛到剛到,嘿…咱進去吧,陶隊,一會兒別人也就來了,人家刑警隊的等著咱們呢!”
“行,走!”
二人一起走了進去。這位“陶隊”,名字叫陶海昆,是保定是禁毒總隊的隊長,旁邊的小吳,叫吳旭暉,也是禁毒總隊的警員。
此時會所里已經沒有了閑雜人等,二樓以及二號包廂已經圍上了警戒線。地上的血跡還沒有清理,幾乎已經要凝固了。小吳一邊低頭看看,又趕緊抬起頭,不敢再看了,小心翼翼的走著。而旁邊陶隊則大踏步走著,精準的躲開了地上的血。
“哎,陶隊來了…”說話的是刑警支隊支隊長梁岳,他和陶海昆敬了個禮,又握握手。
“這不是斗毆什么的嗎?”陶海昆問道。
“不是一般的斗毆…”梁隊邊說邊把地上的蓋尸布揭開,小吳一看,差點吐了。
陶海昆蹲了下來,看了看那具恐怖的尸體,搖了搖頭:
“還真不是…”
“走吧,咱包廂里看看?!绷宏爩z人說。陶海昆站起身跟著走了進去,小吳跟在后面,還在用手捂著嘴,臉上表情還是擰著的…
包廂里也是血淋淋的,血從沙發處一只滴到了門口。沙發上凌亂不堪,前面的茶幾,玻璃臺面已經碎了一半,一個煙灰缸,沾著血的煙灰缸扔在了地上,一些啤酒瓶,碎的,整的,還有一個威士忌瓶子,也亂扔在地上。陶海昆一面囑咐著小吳腳下小心點,一面敏捷的邁著步子,一路上什么東西都沒有碰到。
走到了茶幾跟前,陶海昆彎下了腰,看見殘破的桌面上有幾條白色的粉末,旁邊放著幾只吸管;再邊上,有另一片紙片上放著一些不同的白色晶體粉末。
“**?!碧蘸@ゲ患偎妓鞯恼f。他接過梁隊遞給他的手套,又拿起了那個放著神秘晶體粉末的紙片,端詳著,又微微嗅了一下,“這個應該是‘浴鹽’?!?
“沒錯,肯定是外面躺著的那個嗑了這個,才給瘋了?!绷宏犚操澩恼f道,“也是我之前干過幾年緝毒,看出來這案子不太尋常,這才叫你過來了。”
“陶隊!”這時身后忽然傳過來幾聲,這是又有幾個禁毒總隊的警員趕到了。
“哎來的正好,來,把這個拿回去驗驗,然后再取點血樣——門口那躺著的那個身上?!闭f罷,陶海昆把那包“浴鹽”遞給了一個警員,一回頭,看見小吳還在那兒戳著,“怎么了小吳?受刺激啦?”
“啊沒有沒有…”吳旭暉趕緊回答,右手撓了撓頭。
陶海昆笑了笑,然后轉身對梁岳說:
“行,老梁,辛苦你了啊,這大晚上的…”
“哎沒啥沒啥,咱不就干這個…”
“嘿…”陶海昆親密的拍拍梁隊肩膀,忽然想到了什么,“哎對了,不是有仨人吸毒嗎,那倆呢?”
“噢,有個矮個的傷得不輕,耳朵叫人咬掉了,身上還有銳器傷,正醫院搶救呢——還一個高個的就點皮外傷,也在醫院包扎呢,完了我就讓人給你押過去。
“好嘞,那我們就先走了啊!”
“慢走啊,我就不送啦!”梁岳揮手跟禁毒隊的人告別。
又是一段車程,一行人回到了禁毒總隊。
“陶隊你那會兒是不是正睡覺呢?”小吳又沒話找話說起來,此時他們正從院子里往屋里走。
“廢話嘛,你小子…”
“沒吵著嫂子吧?”小吳又壞壞的來了一句。
“去你的,我TM給你偷嫂子去??!”
“哈哈哈…”一行人都笑了,這陣笑聲也些許趕走了這些年輕警員的一些疲憊。
回去沒多久,沒事的幾個年輕警員跟辦公室里值班的警員瞎侃了一陣就又靠在椅子上呼呼大睡了。要是擱往常,保證還沒打第一個呼嚕他們就得讓陶隊吼醒,可是今天,陶隊進到自己辦公室里一直沒出來,他沉默了許久,對著小吳說:
“這事兒不尋常啊…”
“啊?”
“四海極致雖說是個夜總會,可是里邊偶爾有幾個喝酒喝多了鬧事兒的,再多也就是包廂里賣個淫,從來沒出過聚眾吸毒的事兒,干凈的很,今天怎么回事兒啊…”說完他往椅子上一仰,“還有就是,貨色那么好的**,居然還有浴鹽…這些個反正——”
“以前沒在保定見過?”小吳喝了一口水,接了句話茬,也不知對不對。
“沒錯,沒錯啊…”陶海昆打了個哈欠,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感覺困意全無。他隱隱的感覺到,他碰上了一樁大案子,而且可能是禁毒總隊連同刑警隊什么的都管不了的大案子。想到這里,他身子不禁打了個顫。
“陶隊!”這時有個警員打開門進來了,“刑警隊的人把那個吸毒的送過來了。”
陶海昆一下子站了起來:
“走,咱會會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