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依舊裝作沒有聽見,自欺欺人般繼續(xù)說道:“我買了你最喜歡吃的小米粥,不過已經(jīng)涼了,你現(xiàn)在身體不好,待會兒我再重新下去買點熱的吧,你都睡了好久,把我嚇壞了。”
“對了,蘇煥說你妹妹身體挺好的,應(yīng)該能在你前面生個健康的寶寶,到時候你恢復(fù)好了,就可以去看看她,讓心情愉悅一點。”
“如果你不想去,那你可以在家安心養(yǎng)胎,我可以讓林嫂來照顧你,她一直惦記著你,怕你在外面吃苦,還有。。。”
“左彥,你說完了嗎?”木槿轉(zhuǎn)過頭來幽幽地說道。
“我希望你趕快好起來,僅此而已。”他輕輕地說,想要伸出手來握住她的手卻被甩開了,手就那樣尷尬地停在空中,嘴角不自然地笑了笑,很干很澀。
“謝謝左總關(guān)心,我這個傷好不了了,不像你心腸歹毒,殺人不眨眼!”她嘲諷著。
“木槿!”左彥惱羞成怒地喊,他不知道她在說什么,什么殺人不眨眼,他已經(jīng)很愧疚,可是她卻再也肯原諒他了。
可是在四目相對的那一刻,他敗下陣來口氣軟了下來,但依舊有些僵硬:“等你好了我就走,以后我再也不打擾你的生活。”
“出去!”她這句話已經(jīng)表明了最后的態(tài)度,她不想再給自己留有任何機會,更不想再整日看見這樣一張臉,來折磨自己的思維。
她的聲音沒有剛才那么大,卻冰冷至骨髓,她累了倦了厭了,不想再繼續(xù)糾纏下去了。
她是一個從小經(jīng)歷慣了磨難的人,有再多再大的紛擾只會使她越來越堅強,汪亦晨的死帶走了她的一半生命,那份倔強漸漸的枯竭。
倘若她早一些離開這里,或許亦晨就不會死,至少不會因為自己而選擇自殺。
她開始相信當(dāng)年那個要飯的老人家,他說的對,她命硬,已經(jīng)傷遍離她生命最親近的人,她開始相信命運這個詞,有一些人強求不得,不管是蘇煥也好汪亦晨也好左彥也好,倘若她早一些放手離開,或許他們現(xiàn)在都過得不錯。
左彥說:“木槿,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當(dāng)悲痛超過眼淚的范圍,心已經(jīng)死了。”
說完他便走了,走的時候如同一個不堪一擊的老人,腳步沉重,沉重到似乎整個房間只剩下他走出去的聲音。
木槿轉(zhuǎn)過頭背對著他,可以看見在床頭柜處那盒已經(jīng)熱了很多遍的小米粥,眼淚就這樣從眼角滑落。
她已經(jīng)不想哭了,可是怎么辦,曾經(jīng)她也曾那樣愛恨交織的喜歡過一個叫左彥的男子。
至他離去,她沒有再看他一眼,那樣決絕,哪怕心臟的某個位置開始撕裂般疼痛,哪怕有多少舍不得和害怕,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亦晨死了,他們之間最后的一點關(guān)系都隨之破裂了,恨不得,愛不得,那就永世不再相見吧,總有一天會忘記的,再也記不起他的容顏和名字。
她想總有一天她也會心死,麻木到流不出一滴眼淚。只是這些過往就像生命中一個巨大的缺口,某個時刻會有一陣陣悲傷翻滾,黑壓壓地涌入心底。
蘇煥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木槿,沉默的坐在病床上,無聲無息到他從她面前走過都沒注意到他,他走過去,看著她說道:
“醒了?還難受嗎?我給你買了粥!”眼神四處瞟了一圈,疑惑地問:“左彥呢?”
木槿沉默半晌,然后說:“他走了。”
“走了?為什么?”
“他說以后再也不見!”木槿閉上眼,痛苦地將雙手插進頭發(fā)中,緊緊握住。
“傻瓜,他怎么會不見你!”蘇煥嘆了口氣,走過去,蹲在她身邊很認真的望著她問:“木槿啊,你是因為內(nèi)疚,是因為想補償汪亦晨,所以才和他在一起的嗎?”
“我。。。”
“不要著急否認,你好好想想,你是真心愛汪亦晨嗎?比愛左彥還愛嗎?”
木槿使勁地閉了下眼睛,死死地皺著眉頭。
“木槿,如果你不夠愛他,那就放下吧,其實,你也應(yīng)該放你自己自由!”蘇煥看著木槿。
木槿茫然地看著她,長發(fā)順著臉頰散亂的垂下來。
“難道你不認為,汪亦晨他應(yīng)該得到一份真誠而完整的愛嗎?我想他也會希望你幸福,而不是為了彌補才留在他身邊!”
“對,他應(yīng)該得到。”木槿的眼淚一滴一滴的掉下來:“他本來就應(yīng)該得到光明的前程,夢一般的愛情,溫暖的家庭,他的人生應(yīng)該是美好的。。”
“木槿。。。”
“我知道我應(yīng)該放下,讓他安心的走,可是。。”木槿低下頭,喃喃地道:“可是,我愛他呀,為什么你們都不相信?”
“我真的愛他呀,我真的想和他在一起,想每天早上一睜眼就能看到他,想每天晚上都能和他說晚安,想給他一個溫暖的家,我想讓他幸福。。我愛亦晨!真的愛他。。”
她怎么可能不愛他呢?從她看見他拿著槍站在血泊中的時候,從他為了她挨打的時候,從他告訴她可以留下那個孩子的時候。
她的心,早就一點一滴地被他的愛滲透了,蠶食了,吞并了,她早就在他為她做那一切的時候愛上他了。
對,她是內(nèi)疚,她怎么可能不內(nèi)疚?她毀掉了他五年光陰。
對,她是想補償他,可她有千萬種辦法可以補償他,可她卻選擇和他在一起。
如果不是因為愛他,她絕對不會這么做的,因為她也知道,汪亦晨是那么純粹愛她,她不會給他這種愧疚一般的愛。
她是忘不掉左彥,左彥對她來說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真的忘不掉,可是那種愛他的感覺,她已經(jīng)漸漸忘記了,也許再過一段時間,她就可以完全忘記他,坦然地面對他了。
是她不好,是她表達得不夠清楚,是她做了讓他誤會的事,她真是活該。
蘇煥伸出手,輕輕撫摸了下她的頭發(fā),像五年前一樣輕聲安慰她:“乖,不哭了,我這里有一封亦晨留給你的信,他說如果他沒有回來,讓我交給你!”
木槿抬起頭看著他,他白皙修長的手指,拿著一個淡黃色的信封:
木槿,我有很多話想親口和你說,但又怕看見你哭我會走不了,所以還是寫信吧。
木槿,我知道有些事情你不想聽。。可是,我還是想說。聽我說最后一次好不好?這是最后一次,我以后,大約沒有機會同你再說了。
木槿,其實認真想想,你不夠漂亮,不夠體貼,不夠聰明,甚至還不夠喜歡我。
可是,木槿,我愛你。愛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