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劉佳蘭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睡糊涂聽錯了。
她趕緊坐起來,盯著萬守光。
萬守光此時雖然一臉憔悴,但仍掩飾不住心中興奮,低聲道:“我們的兒子,興許可以復活?!?
“復……復活?”劉佳蘭吃驚道:“怎么……怎么復活?他不是除靈人,更不是四星以上的除靈人,沒有超強的磁能體質,怎么可以像他們那樣借尸還魂?”
“誰說借尸還魂了?”萬守光道:“你記不記得今年上半年一條流浪狗跑我們家附近來?當時我把它趕走,這家伙還給我手上咬了一口?!?
“嗯,我記得?!眲⒓烟m點頭,詫異的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什么會突然提這個。
萬守光的表情忽然變得神神秘秘:“它將我咬了一口后,我一怒之下用門口鏟雪的鐵鏟將這流浪狗給打死了,你還記得嗎?”
“記得,然后我陪你去了一趟診所,你定期打了一個月的預防狂犬疾病的針?!眲⒓烟m回憶道。
“那條狗的尸體后來你看見沒?”萬守光問。
劉佳蘭搖頭道:“不是被你打死后拖去埋了嗎?”
萬守光道:“對,我是把它埋了。但在此之后的第三天,我又看見它了。”
“什么?”劉佳蘭驚訝的看著他,“這流浪狗沒被你打死?”
“打死了,我敢確信?!比f守光信誓旦旦道:“但后來我也敢確信,它又活了。”
“活了?”劉佳蘭滿臉的疑惑。
“對,活了。這狗咬我的時候,我照著狗腦袋狠狠的幾鏟子下去,當場把它腦漿都敲了出來,不可能還活著?!比f守光道:“后來你不是看著我拖著死狗走的嗎?就在那邊的樹林里,我找了個地方將它掩埋了?!?
話落,萬守光指了指窗外遠處的一片小樹林,那個地方,正好是在埋葬兒子萬聰的墓穴附近,兩個地方的直線距離可能三百米不到。
“那天雪后出了太陽,我把那條死狗拖到小樹林里,找了一棵大樹,就在樹根下將死狗掩埋在那里,以后它的尸體腐爛后,就地變成肥料,可以滋養那棵大樹?!?
萬守光的臉色在這一刻開始變得詭異:“結果在此之后的第三天早上,我出門的時候就發現一條狗站在院落外的對面。我以為又來了一條流浪狗,正要驅趕,哪知仔細一看,那家伙就是那天我剛在小樹林里掩埋的那條狗。”
劉佳蘭目瞪口呆,疑惑道:“你……會不會看錯了?”
“不會,不會?!比f守光把頭搖成了撥浪鼓,“我敢肯定不會,當時那條流浪狗就站在咱們房屋的對面小道上,腦瓜破裂,一只耳朵完全耷拉下來,與血液一起粘連在腦袋上,嘴巴的上下頜也是錯位的,舌頭拖出來,和我掩埋它時的樣子,一模一樣?!?
頓了頓,又道:“而且可能是因為埋葬它的那一片泥土潮濕的原因,我看見它時,它全身都是濕潤的,毛發粘在一起,明顯是剛剛從泥土里爬出來,身上還沾了一些泥土屑?!?
“然后呢?”劉佳蘭問。
“那天你不在家。”萬守光道:“我當時也是你的想法,難道自己下手輕了,沒有打死它?但這家伙樣子有點恐怖,看上去就像是真的死了一樣,現在卻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盯著我。它的眼神很冷漠,我看見這一幕后,當時心里就開始發毛了?!?
“然后我不自覺的把靠在大門旁邊的雪鏟拿在手里,就見這只流浪狗對著我走了過來,越走越快,從對面走到我身前的時候,它直接開始歪歪倒倒的小跑,兩瓣錯開的上下頜裂開,發出攻擊前的聲音。”
“我一見情況不對,你不知道,當時的情形太詭異了,它跑過來時,前一天腦袋的傷口處還有黏稠的血塊蕩出來,已經被凍得硬邦邦的,掉在路上的白雪表面,看上去殷紅醒目。就在它快要咬到我的時候,我對著它的腦袋再次敲了好幾鏟子,但卻沒有任何效果?!?
“你要知道,那雪鏟堅韌無比,我是用盡全身力氣擊打的。它咬我手的那天,我只是兩下就把它給打死,哪知這家伙竟然‘復活’過來找我報仇。一見這次收拾不下,我就把雪鏟翻了半圈,改成以切割的方式斜砍而下,一邊后退,一邊對著它脖子的軟處位置狠狠砍了不知道多少下,直到它腦袋斷裂后,這家伙才倒在地上?!?
劉佳蘭聽得認真,表情越來越驚懼。
她從來不知道萬守光還有這等遭遇,這還是第一次聽他說起。
“你怎么從來沒告訴過我?”
“不是害怕你擔心嗎?”萬守光抿嘴道:“后來那流浪狗倒地上沒有動彈了,我就去地下倉庫找了一個麻袋出來,準備把它的腦袋和身體全部裝進去,重新找個地方埋了。你想想,這家伙都死透了,竟然在第三天會‘復活’來找我報仇,所以我就準備把它埋遠點兒。但當我拎著麻袋出去準備裝死狗時,卻發現只有一個破爛的狗腦袋在雪地里,那無頭身體竟然不見了!扭頭一瞧,就見這沒有腦袋的身體站在大門旁的角落,正準備撲我?!?
“??!”聽到這兒,劉佳蘭驚恐的捂住嘴。
“當時我情急之下,把麻袋反手一套,正好套住了這家伙的大半個身子,然后趕緊撿起剛剛扔地上的雪鏟,又是一頓猛打,雙手都打麻了,不知道擊打了多少下。后來見麻袋不再動彈才停下,我在雪地上坐了片刻,喘了一會兒氣,然后起身一看,發現這家伙的身體整個被我全部打碎了,當時連雪鏟都被打彎?!?
“死了沒有?”劉佳蘭問。
“這一次沒有動了?!比f守光點頭,“我把這死狗的身體碎渣包括腦袋全部裝進麻袋里,又把地上灑落的血塊全部鏟干凈,然后開著車,把它運到五公里之外的一片荒山上掩埋了?!?
劉佳蘭怔怔的點頭,半響過后,開口問道:“從此以后它再也沒出現了?”
“沒有?!?
“這條流浪狗也能變成怪異?”劉佳蘭仍舊非常驚詫,“而且是變成類似尸靈的那種怪異,有肉身,有執念?!?
她的老公是除靈人總隊的兵器制作大師,所以她了解的怪異信息,自然比普通人要多的多。
“我也不相信這條狗會變怪異,你也知道,變怪異也要有一定的幾率,有觸發條件,還和周圍環境和它本身的執念有關。”萬守光道:“但我迄今為止,還沒有聽過有動物在死后變成怪異,去找殺害他的人報仇的。如果這是常態的話,我們什么豬肉、雞肉、魚肉都不要吃了?!?
劉佳蘭不解的看著他。
萬守光解釋道:“后來我分析,這條狗都死了三天了,還能從被埋的泥土里鉆出來,跑回這里找我報仇,是不是與那個埋它的地方有關。所以我返回小樹林的那棵大樹下仔細查看了一下。”
“有沒有什么發現?”劉佳蘭問。
萬守光搖頭:“我去看的時候很正常,但當時我還是有疑問,所以返回家中,拿了一個從總隊帶回來的磁場檢測儀,回到那棵大樹下后,我一檢測,果然就發現了異常?!?
“什么異常?”
“那個地方的磁場并不是正常的起伏波段,而是幾乎為平行線,然后會突然出現一個峰值的波紋,這是典型的怪異磁場紊亂。我當時以為附近有怪異,但用探靈器測試后,什么都沒有,卻仍然可以測試到極強的怪異磁場紊亂?!?
頓了頓,萬守光繼續道:“我只能懷疑那個地方很特殊,擁有可以使得周圍磁場產生同等波動的效果。也就是當初我埋在那里的是一條死狗,但經過磁場同化后,屬于這條死狗的、早已消失的磁場被再次激活。所以它復活了,并且還保留著生前的記憶,來找我報仇。”
“你現在說這個,是什么意思?”劉佳蘭疑惑的看著他。
萬守光躊躇片刻,目光中忽然開始閃爍興奮,一字一句道:“我要把兒子的尸體,埋在那里?!?
劉佳蘭其實心里已經隱隱有了猜測,她眉頭皺起,顯得有些心神不定:“萬一這只是你的猜測,并不是那么回事呢?”
“不是猜測,那條流浪狗就是證明。”萬守光胸有成竹的道:“第二次我將它埋了之后,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說明是埋葬的地方有問題,而且我并不是除靈人,只是以物理手段第二次殺掉它,如果那條狗真的是怪異,我這樣是殺不死它的,它還會回來。”
劉佳蘭搖了搖頭:“你也說了,那條流浪狗復活后,腦袋瓜都是開裂的,血液凝結成塊狀。你想想,正常的生物,這種狀態后還能活嗎?”
“現在這個時代不一樣了啊!到處都是怪異,還能用常理度之嗎?”萬守光攤手道:“我仔細查看了尸檢報告,兒子的胸肋骨斷了三根,其中一根斷裂后,戳穿了心臟,這是致命傷。目前斷裂的肋骨已經取出來,在我的要求下進行了修復?!?
說到這兒,萬守光伸手過去,握住劉佳蘭有些冰涼的手:“還有兒子的左大腿腿骨斷裂,但并不是粉碎性的,我也讓他們給他做了固定,這都不是致命傷。除此之外身體其他部位都是好的,我想試一試,我一定要試試,聰聰并沒有離開我們,我知道,你也知道,他……一直都在這里?!?
劉佳蘭的眼淚涌了出來,開始小聲哭泣,雙手捂著臉,再也說不出話。
“來?!比f守光一把抓住劉佳蘭的手臂,“幫我一把,這事趁早不宜遲,如果時間拖太久,我害怕即使把聰聰埋在那棵大樹下也沒有作用了?!?
月光皎潔。
夜幕下,兩個人影推著一個花園里運土的手推車從別墅中走出,手推車里面放了兩把鐵鍬、一把鋤頭、兩支手電筒。
一路東張西望,兩人鬼鬼祟祟的來到安葬萬聰的墓穴前。
萬守光抬頭瞧了瞧天色:“現在有月光還看得見,暫時不用手電筒,開始吧?!?
老倆口拿起工具,一個把墓穴刨開,一個把挖出的土堆積在一旁。兩人都已是一把年紀,動作并不快,效率也不高,但誰也沒有說什么,就這么沉默的挖著。
不知挖了多久,白色的棺木顯露出來。
萬守光氣喘吁吁的丟掉鐵鍬,即使現在是冬天,他的身上也被汗水浸透。
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他打開手電筒,往墓穴中照射進去,看見了之前五星除靈人楊一芒放在棺木四周的磁旋固定器。
這東西不用動它,直接抬尸體就行。
略一猶豫,萬守光跳入墓穴中。
如今的棺木不再用棺木釘蓋棺,而是直接蓋上去,但棺木質量極好,做工上乘,嚴絲密縫,萬守光一個人就可以推開。
推開棺木后,怔怔地注視了兒子的遺容片刻,他的眼眶中再次有了淚水,不再多想,萬守光爬進棺木,費了很大的力氣將萬聰的尸體扛起來,吃力的走到墓穴邊沿。
劉佳蘭早已等候在上方,雙手伸出,抓著兒子的臂膀。
萬守光松開后,趕緊爬上墓穴,幫著劉佳蘭,夫妻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將萬聰的尸體拖到地面。
萬聰此時穿著一套棉質的西裝,本來這是準備火化的行頭,棉質材料易燃燒,有助于完全火化而不會凝結成塊狀物。
休息片刻,老倆口又合力將兒子抬上了手推車,萬守光找準小樹林那棵大樹的方向,兩人推著手推車往幾百米外的樹林走去。
進了樹林后,因為地面都是泥土,費了很大力氣才能推動手推車,又花了半個小時,來到那大樹的下方。
放下手推車后,兩人歇了片刻,因為樹林里較為黑暗,所以兩人都打開了手電。
萬守光催促道:“不能等了,我們動作快點。”
“嗯?!眲⒓烟m點點頭。
她此刻因為沒有休息好,加上連夜過度勞累,臉色已經蒼白無比。
萬守光也好不到哪兒去,一直在冒汗。他很清楚,自己不止是因為累才在冒汗,身上的汗,有一部分已是身體太虛弱之后,冒出的虛汗。
還可以堅持,兩口子誰都沒有放棄,也沒有說話,都在咬牙的堅持。
為了確保推測的準確性,萬守光就在當初埋葬那條流浪狗的地方,原地把泥土挖開,沒有挖太深,剛剛夠埋下一個人就行。
很快挖了一個淺坑出來,深度和當初埋葬流浪狗時差不多。
指著這個坑洞,萬守光有氣無力的道:“就是這個樣子,當初埋葬那條流浪狗時,也是這個樣子?!?
夫妻倆沒有停歇,萬守光抬頭部,劉佳蘭抬腳的位置,兩人合力將萬聰的尸體抬下手推車,用盡全身力氣,盡量輕輕的把他放在坑洞中,生怕會弄疼兒子。
“你先……歇一歇,我來……填埋?!?
萬守光太累了,連話都說得不太順暢。
不等妻子回答,他已經開始往兒子的身上鏟土。
數分鐘后,歇了一口氣的劉佳蘭也拿著鐵鍬加入,兩人將萬聰掩埋過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靠在那大樹下,胸口呼呼的起伏。
不知過了多久,樹林上方的天色開始微微發亮。
夫妻倆的目光一直定在掩埋兒子的地方,萬守光握著劉佳蘭的手,輕輕的摩挲,一句話都沒說。
又過了良久,劉佳蘭嘴唇動了動,開口道:“你說……他能活嗎?”
“能,聰聰他一定能活?!比f守光咬著牙堅定的說道。
抬頭看了看天色,萬守光顫顫巍巍的站起來,仿佛這一晚上,他的所有精力、所有熱情都被消耗一空,雙腿站著都在顫抖。
拉著劉佳蘭,他輕聲道:“走,我們先回去等。”
劉佳蘭手腳哆嗦的跟著站起:“等?要等多久?”
“上次那條流浪狗,是在我埋葬它的第三天出現的。”萬守光盤算一下,伸出三個手指頭,“三天,三天后……咱們的兒子就能復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