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點不明白，現在白帆號恰好處在光速之中，而它的任何一個部位產生了相對位移，如果是正向位移，譬如向前舉，都會打破光速，進入超光世界，世界的轉換可以切碎一切東西，白帆號不可能例外，但是白帆號依然是完好無損的。

這是爲什麼呢？”長久的沉寂之後，聖服學院裡，一名駕師疑惑問道。

“空間······”回答他的是一名飛船設計師，“白帆號的力場金屬的質量如何我不知道，但是力場金屬的強度足以支撐它負載一定的空間畸變，也就是說可以承受空間的扭曲，飛船的反重力本身就會引起空間扭曲，從亞光世界進入超光世界也有一瞬間的高強度空間扭曲，所以力場金屬本身就被設計來負載空間畸變。”

“…···說人話好嗎？”那駕師目瞪口呆。

“這你都不懂？”那設計師一臉“不懂空間學的駕師就不是好設計師”的表情就像是跟自己的學生解釋一樣道：“好吧，簡單來說，光速和空間有著非常緊密的聯繫，如果光速達到了極限，無法再改變，那麼被改變的就是空間了。”那飛船設計師雙手一張，喚出了一張光幕，然後輸入了各種參數，光幕之上，白帆號的四周浮動出了深深淺淺的被扭曲的網格，現代人都認識，那是代表的空間密度。

“以空間學的角度來解釋，空間本應該是平整的，就像是一張畫滿了方格子的紙，而因爲各種巨大的質量星體的關係，會產生不同情況的翹曲，反重力引擎的飛船·會使這翹曲向反方向轉變，從而產生反重力，但無論如何，這種翹曲都是平滑的。”

而一旦這條曲線封閉起來，就會產生廣大羣衆耳熟能詳喜聞樂見的黑洞……

衆人看過去，此時此刻，在白帆號的身邊，那網格忽而鼓出如魚眼·忽而內斂如星芒，激烈的變動，讓人難以置信。甚至其中有許多的空白，那就說明空間已經封閉了起來，毫無疑問，產生微型黑洞了。

雖然微型黑洞只能存在一瞬間，就會被空間自身“燙平”，但是微型黑洞非常危險·現在的白帆號和降臨號身邊，到處都是看不到的致命殺手。

降臨號的內部，氣氛已經漸漸沉寂起來了，儘管它強大的陀螺儀讓船艙內的空間幾乎封閉起來，獨立於外界的空間，不怎麼受到外界的光速和空間的影響·但是此時此刻，降臨號長期飛行在光速障壁，已經超出了很多人體能的極限，降臨號的副駕師們已經有數個昏厥了過去，進入了休眠狀態，黑潦坐在指揮座上，幾乎很難再維持平靜。

“爲什麼······殘信，那傢伙是誰？爲什麼能夠進入光速障壁？”黑潦不淡定地追問，殘信沉默不語·除了眼前的光幕·除了操縱桿傳來的震動，除了耳邊各種提示聲，他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什麼也顧不上了。

已經被逼到這份上了·再不攻擊，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死！

“殘信······”黑潦沒有收到回答，頓時心中忐忑，他剛想說話，就聽到殘信一聲怒吼：“閉嘴！”

好嘛，我閉嘴······別說現在黑潦的生命完全掌握在殘信的手上，單說他和殘信之間的地位，並不是那麼穩固，殘信現在坐在駕師的位置上，沒有其他任何的原因，唯有一個原因，就是爲了尋找刺激。

宇宙之中，有一個通行的法案，甚至這個法案不只是在人類內部通行，人類所接觸到的外星文明幾乎都有類似的法案，那就是一艘飛船所有的作爲，所需負責任的只有船長一人，而飛船上的其他人，不論是駕師還是船員，只要能夠證明這一切都只是爲了執行船長的意志，而並非是其他的私人恩怨等等，就可以得到赦免。當然，這裡面也有船長保護條款，在某些極端的情況下，船長也是可以自證的，但基本上船長都是替罪羊，這就要求船長對自己的飛船有極端的掌控力。在飛船上，船長就是天，就是一切。

事實上，這個法案是船長聯盟和駕師工會等多家機構聯合強力推出的，而其過程受到了所有飛船上的工作人員包括船長在內的熱烈擁護，因爲這是一個對飛船上所有人都有利的法案。

只有這樣，船長們纔不用擔心船員們在接受命令時畏首畏尾，大打折扣，從而影響整艘飛船的戰鬥力，使得飛船的任務失敗。而也只有這樣，船員們才能夠放手執行命令，讓自己不至於受到陣營和法律的束縛，實現駕師的無限流動。

面對撞過來的降臨號，白帆號的船身一側，沒有絲毫花俏的動作，兩艘飛船就像是互柵繞著對方的身體來了一個貼面舞，兩艘飛船的腹部幾乎是互相絮貼著錯了開去。

即便是在演練好的情況下，如此精確的駕駛都很難做到，更不要說此時是在光速障壁之上，在攻守雙方之下。

不懂駕駛的人看了，只會覺得不過就是互相錯開罷了，只有真正對駕駛技術，對各種飛船癡迷的人，才能夠看出來降臨號的動作迅捷精確，白帆號閃避的輕靈優雅。

不知道多少男人從沙發上跳起來，大喊一聲：“好！”驚到了身旁小坐的妻子，已經睡下的孩子，還興奮地無法自已，在客廳裡大叫大跳。

“怎麼了？怎麼了？”昏昏欲睡的妻子疑惑地轉頭看了一眼：“打起來了？”

“嗯，打起來了！”男人們一個個興奮地蹦蹦跳，卻是再也沒時間轉移視線了。

聘請來的各種解說都在口吐飛沫，古峰和古帆估計不會想到，兩年多前，他們還在遠志星看別人的比賽，而現在，卻已經有很多人在看他們的直播。

只是一個簡單的試探性攻擊，卻已經吸引了衆人的注意，似乎這試探性的攻防，竟然比剛剛聲勢浩大的光錐齊射和威力驚人的重力注入更精彩。兩艘飛船相互交錯，然後就定在了那裡。

白帆號會怎麼做？

“白帆號在配置上相差太遠了，我想白帆號應該會一直盯著，尋找壓力和破綻，然後伺機反擊。”聖服學院，幾名教官皺著眉頭，他們想不通白帆號會怎麼做。

白帆號的具體參數，他們已經拿到手了，古帆是在聖服學院修復白帆號的，所以這樣一艘飛船，不可能對聖服學院保密他的飛船屬性。

白帆號能級的雙引擎，別開生面的七個推進器，在偏遠的地方或許算得上是不錯的配置，但是在聖服學院，真的是什麼都不是，就連聖服學院的擺渡飛船都不只是這種性能。

“這白帆號的設計······”一名飛船設計師看著設計圖，有點無語，“真是有點寒酸啊，如果是我的話，一定要讓他再多學兩年。”

“作爲一名學員的第一艘飛船，已經算得上相當厲害了。”那邊駕師們和船長們都不怎麼樂意，“我說你這種想法，還真是不會設計飛船的駕師不是好船長嗎？人家古帆是船長，其次還是駕師，然後纔是飛船設計師！”

“可是，說不定白帆號的推力，連降臨號的零頭都沒有啊，而且降臨號的性能比白帆號好太多了，設計也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唉唉唉唉，這種設計，真的是從我們學院出去的嗎？”在做的各位教官之中，雖然沒有銅先生、石何悲那種真正的大師，但是他們在各自的領域，也是大名鼎鼎，只要他們之中隨便什麼人出手，就可以把白帆號設計得盡善盡美。

“別在那邊說風涼話了。”駕師系的一名教官哼了一聲，“當初阿峰那小子拼了命的賺錢的時候，你們也沒說出手幫忙啊，現在看到白帆號的價值了，又放馬後炮。”

他們幾個駕師的教官，都悄悄暗中幫助過古峰，當教官，可不僅僅是上課那麼簡單。

“又動了！”這邊爭吵之中，一聲驚呼響起來。

降臨號一撲未中，調整了姿勢，伺機又衝了過來。

“躲······快躲開······”面對降臨號的撲擊，白帆號似乎完全沒有來得及反應，就被撞中了，所有人都看到，白帆號的側面船身被完全撞得凹陷了下去，六對凝光排槳如同蝦子的手足一般倒垂下來。

白帆號，這也太不堪一擊了吧。

就像是摧朽拉枯一般，降臨號直接撞入了白帆號的體內，從白帆號的另外一邊穿了過來，白帆號的中央開了一個大洞，幾乎被完全撞成兩截。

“完······完了······”此時此刻，不知道多少人心中暗歎，配置上的差距，是無法逾越的鴻溝啊，而且對方也是如此強大的駕師，這種不對等的戰鬥，根本就不可能啊……

“呵，你們說完也太早了……”剛剛向衆人解釋空間學的教授笑了起來，他雙手一託，手中的模擬模型飛了出來，擴大開來。

只有他纔看到了，剛剛的白帆號，到底做了什麼。

“沒······沒事······”白帆號被撞擊之後，並沒有發生爆炸，甚至依然保持著向前飛行的姿態，但是一眨眼之間，衆人就發現，白帆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