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殿下的劉同,周天子好奇的問道:“當今天下,人人爭著搶著要封邑,要土地,你爲何卻特立獨行,竟然願意主動把自己的封邑劃歸給秦人呢?”
周天子的想法,代表當時社會上所有的人的想法,一個人竟然不願意要封邑。
天下會有這樣傻的人嗎?
劉同當然不傻,稍稍想了想道:“微臣知道自己今天的舉措是有些令人費解,但是這也是我多日考慮之後的想法。還請王上恩準。”
“你爲何要把自己的封邑給秦人?”周天子不由得問道。
“臣雖是矢國人,也曾經擔任過散國的宰相,但臣更是周王室的子民。既然是王室的子民,就一定要替王室著想,替天下蒼生著想。”在沒有直接回答周天子的問話之前,劉同先是說了一同大道理。
不過這番大道理著實之把周天子等人給感動了,“王室能夠有你這樣的子民甚感欣慰。”
劉同繼續道:“王上也知道,這些隨著戎狄一天天壯大,不斷的騷擾著我關中北部邊境,而臣的封邑卻偏偏在隴川這個戎狄經常出沒的地方。王上也看到了,臣雖然擔任過散國的宰相,但依然是一介書生,上不了馬,拉不開弓,手下也沒有文臣武將替臣駐守邊疆。如果我繼續擁有隴川之地的話,遲早有一天會被北方的豐戎佔領。”
聽著劉同的話,仲山甫點頭道:“說的也是,如果沒有人替你守護的話,隴川遲早會被別人佔領的。”
“所以,一直以來微臣都在找能夠替微臣駐守隴川的人。現在這個人總算是找到了,那就是租借隴川之地的秦人。既然秦人能夠打敗豐戎,就一定能夠守得住隴川之地。守住了隴川之地也就等於是替王室守住了北方的邊境,這就是臣之所以願意把隴川之地交給秦人的真實目的。”
劉同這番話說的實在是太好聽了,聽的周天子等人都爲之動容了,周天子不由得說道:“愛卿這話說的是在太好了,王室因爲有你這樣的子民感到榮幸。好---,孤王答應你的要求了,決定把隴川之地封給秦人嬴康。說罷,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
“臣請王上封秦人嬴康爲隴川大夫,嬴照爲司農令,趙伯圉爲隴川司馬,至於臣別無他求。”劉同說道。
這算是什麼要求呢?
前前後後始終沒有提他自己一個字,這讓周天子又莫名感動了一回。雖然對嬴照和趙伯圉有些陌生,不過劉同能夠在這裡提出來,肯定也是爲秦人出過力的人物,於是周天子朗聲道:“頒詔---,封秦人嬴康爲千邑大夫,嬴照爲司農令,趙伯圉爲千邑司馬。千山以南,箭括嶺以北的土地爲秦人嬴康的封地。”
聽到周天子的詔令,嬴康和劉同趕緊拜道:“謝天子的恩賜,臣當竭忠盡智盡忠王事,至死不渝。”
“好了,起身吧,孤王還有事情跟你們說。”周天子和藹的對二人說道。
嬴康起身後,周天子向他揮揮手,示意他到自己的跟前來。
嬴康向前幾步來到天子跟前。
周天子瞇著眼睛,凝視著眼前這個並不高大的年輕人,“你多大了?”
“微臣今年整整二十歲。”嬴康答道。
“二十歲?很好的年齡啊,孤王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已經是周王室的天子了,那是真的很亂啊!王室不穩,戎狄入侵。孤王繼位之後,任用賢人,整頓吏治,對外用兵,這才使得周王室有了今天的模樣。”看著嬴康年輕的臉龐,周天子喃喃的說道。
“王上勵精圖治,任用賢臣,橫掃戎狄,這纔有了今天安定祥和的局面,天下百姓都會感念王上恩德的。”嬴康恭維的說道。
周天子聽罷,臉上露出一絲稍顯得意的笑容,“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孤王老了,好多時候也是有心無力了。”
“王上萬年,周王室萬年。”嬴康說道。
“萬年?誰能夠活到萬年呢?孤王或不了那麼長的時間。”周天子雖然老了,但頭腦還算清醒,“今後的事情要靠你們年輕人來做。”
“臣定當竭忠盡智護衛王室安寧,讓天子安享晚年。”
聽完嬴康的話,周天子蒼老的臉上又一次露出笑容,“好好好,孤王就喜歡聽你這話。”隨後周天子擡起頭望著嬴康,“孩子,戎狄野蠻,英勇鬥狠,孤王看你也不是那樣高大威猛,爲何就不怕戎狄呢?”
一直以來,關中國家對於戎狄的印象就是野蠻、兇狠、善鬥、弒殺。可是眼前的這個秦人既不高大,也不威猛,爲何就不害怕戎狄呢?
不但不怕戎狄,而且還能夠把他們的王子給生擒了。
這讓周天子很是意外啊!
“王上,臣確實不高大也不威猛,但打仗不單單是武力解決的事情,還要靠智慧和士氣。多年來,秦人生活在西垂,戎狄遍野,如果我們害怕的話,早就被戎狄給消滅了。幾百年的打仗下來,秦人早就不怕戎狄了。只要我們不怕他戎狄,就一定有辦法打敗他們。”嬴康斬釘截鐵的說道。
“嗯---,你說的有道理,只是這事情都有兩面性,有些人是越挫越勇,就像你們秦人。可有些人則是越打越怕,就像今天的關中諸國,打了多年的仗,到現在都沒有勇氣跟戎狄打了。一遇到戎狄就知道跑,使得王室喪失了好多的土地。”周天子聽罷感慨的說道。
“王上教導的是,臣等無能,致使王室喪失土地,請王上降罪。”虢公一聽以爲是天子在教訓自己,趕緊承認錯誤道。
“孤王沒有怪罪你,不如你們虢國的國家多的去了。你請什麼罪。”
虢公不好意思的向後退了兩步。
隨後天子繼續對嬴康道:“今後王室的北方邊境就要靠你們了,望你們多想辦法,多練精兵,盡心盡力保衛好北部邊境。只要北方無事,整個王室也基本不會有什麼大事情的。”
說罷,周天子長長的輸了一口氣。
“臣謹遵王命。”嬴康拱手答道。
“孩子,你還很年輕,戎狄兇狠,再跟他們鬥爭的時候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不要讓敵人傷到你自己啊!”周天子憐惜的對嬴康說道。
這個時候,嬴康感到自己眼前的這位至高無上的周天子原來是那樣的慈祥,那樣的和藹,幾乎沒有一點天子的威嚴和架子。
這話說的嬴康都有些想哭了,“會的,臣一定會保護好自己的。”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隨後周天子對劉同道:“爲了秦人你付出了很多,現在你連自己的封邑都沒有了,那孤王就封你爲王室的中大夫,在鎬京給你置辦一處院子,也算是對你的獎賞如何?”
“臣感謝王上的賞賜,不過臣在有生之年還想跟著秦人抗擊戎狄,請王上應允。”周天子能夠替劉同想到這些,不能不說是一種很貼心的恩賜了,有了中大夫這個官職,劉同至少能夠在王室領到一份不錯的薪水,不至於將來沒有了生活來源。
“一切隨你,孤王不過是給你一種待遇罷了,至於你願意待在王室還是待在千邑,一切由你,孤王不加干涉。”周天子倒是很爽快的答應了劉同的請求。
對他來說,周王室有沒有你劉同這麼一箇中大夫實際上並不重要,只要你願意待在隴川替孤王守護邊境,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