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孤王有烽火臺,還有那么多的畿內諸侯,他們一定會在關鍵時刻救援王室的?!甭犕曛俑慕忉專熳訉m湦露出了孩子般天真的笑容。
那笑容燦爛的跟嬰兒一般。
可站在他身邊的卿士虢石父那張原本就陰郁的臉色更加陰沉了。
畿內諸侯來幫助王室?
做夢吧。
虢石父知道自從“烽火戲諸侯”之后,諸侯們早就不把王室當回事了,更不會把王室求救的烽火當回事了。現在王室有事了才想起這些被戲耍的諸侯過來,你以為當下這些諸侯國還是剛冊封時候的諸侯國??!
早就不把王室當回事了。
不過,虢石父心里知道卻不能說,因為他很清楚眼下的這一切與他這個卿士有著非常大的關系。
城上周王室君臣各懷心思,城下犬戎大軍卻一刻也沒有放松對他們的威脅。
不過,犬戎不像此前戎狄、亳戎那樣只知道胡喊亂叫,縱馬疾馳、呼喊吶喊;犬戎的大軍猶如鎮定的猛獸,死死地盯著城上的周王室君臣。
他們一直看著,看著,始終沒有向這座幾百年的古城發起進攻。他們沒有多大的聲音,也沒有多大的喊叫和呼喊,只是看著這座古城,這座他們心目中一度非常崇敬的古城。
“大王,您都在城下看了大半天了,怎么還不發動進攻?”申候終于等不住,縱馬過來問道。
火云轉過臉望著申候道:“命令你的大軍和繒國、許國的軍隊一起攻城,我的大軍隨后發起進攻?!?
嗯?
申國、繒國、許國的軍隊攻城,犬戎的大軍隨后發起進攻。這到底是什么意思嗎?
申候一時間還不明白火云的意思,遲疑的望著這位話語不多的犬戎王,“小侯不明白大王的意思,還請直言?!?
“本王的意思很明確了,我們犬戎乃是騎兵,不善于攻城戰,你們中原國家多為步兵,利于攻城。你們先帶兵攻城,等城池快破的時候我們在發兵進攻,確保一舉拿下鎬京?!?
其實火云說的也沒錯,別看當下的犬戎非常強大,但對于攻城戰這種戰斗模式他們確實是外行。遠沒有中原國家那樣精煉。
但是這事情放在今天申國這里卻不是那么回事了,在申候和繒侯等人看來,你們犬戎的實力最為強大,現在好不容易達到鎬京城下了,你們卻不主動進攻,要我們這些小國家去當炮灰。
當我們是傻子??!
雖然申候一百個不愿意,但面對實力之間的巨大差距,他還是硬著頭皮跟繒國、許國等幾個小諸侯國帶著自己的兵馬向城墻又高又厚的鎬京發動進攻了。
按照慣例,在發起進攻之前,雙方都要在陣前相互指責對方的錯誤,提出一大堆對方的不是,然后再說一段自己本次出兵乃是替天行道,替百姓做主等等的屁話。
當然了這次出兵依然不例外,更何況本次申侯等人出兵鎬京還是以下犯上,如果沒有更為合適的理由這事情就更難說的過去了。
于是申候縱馬來到城下,對城上的王室將士喊道:“諸位將士,天子宮湦無道,寵信佞臣,遠離賢臣,廢除王后,罷免王太子,致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可謂是壞事做絕。今小侯為了天下黎民百姓不再受昏王的蹂躪,也為了被廢的王后和王太子伸張正義,特發兵討伐,望諸位將士早日明白利害關系,不要再受昏王蠱惑,等將來王太子繼位之后,諸位便是擁立的功臣?!?
反賊從來都不會說自己是反賊,不然這多難聽??!總要給自己找出一個像樣的由頭來。
此時天子宮湦和卿士虢石父以及大司馬仲庚等人就在城上,聽到城下申侯的喊聲,天子宮湦的肺都快要氣炸了,“無恥之徒,實實在在的反賊一個,還要說自己是替天行道。孤王不就是廢除了他的女兒和外孫嗎,現在他之所以投靠戎狄,前來犯上作亂,竟然還給孤王找事情。虢石父你去罵他。”
虢石父雖然善于諂媚、欺上瞞下、蠱惑君主,但是罵人未必就是特長。
但當下天子能用的人手就這么幾個了,他不去罵人還能讓天子自己罵人不成,于是只好硬著頭皮去跟城下的申侯對罵了。
“申侯,你身為周王室臣子,不思報效王室,盡忠王事,竟然與敵人為伍,聯絡犬戎,進犯鎬京,做出違背人臣的亂臣賊子之事,實在是可恥之極。現在給你兩條道路,要么迷途知返立即與犬戎決裂,盡忠王事;要么被我王室大軍誅滅。”虢石父畢竟是當王室卿士的人,罵仗不一定是行家,但人家的理論功底還是有的,盡忠王事這樣的事情他還是能夠想出來的。
申侯既然已經做出了起兵反叛的事情,那絕對不是你虢石父幾句話就能夠說動的,于是提高了聲音對城上的虢石父喊道:“虢石父,你才是這天下在最大的亂臣賊子,若不是在從中蠱惑姬宮湦,他一個年輕人怎會做出一系列怪異的事情來,又怎么會烽火戲諸侯,讓天下恥笑,讓百姓寒心。再說了如果沒有你的蠱惑,天子宮湦又怎么會想出廢除王后和王太子這等喪心病狂的事情來。本侯今日起兵就是為了鏟除你等害群之馬,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你要是識相的話,經趕緊下城投降,本侯或許會念在你我同朝為官的份上,給你一個全尸?!?
你---
虢石父氣壞了,他想罵申侯,但一時間還真想不出更好的詞語來對付他,只好怒氣沖沖的說道:“眾將士,不要聽他的胡言亂語,拿出你們手中的武器殺死這幫亂臣賊子?!?
其實當申侯在城下對罵虢石父的時候,不管是大司馬仲庚還是守城的將士們心中無不叫好。
雖然申侯起兵反抗乃是反賊的做派,但是他罵虢石父那幾句話,還真說到了點子上?;仡欕绞高@些年的卿士生涯,真如申侯說的那樣,好事沒做一件,壞事倒是做了一籮筐。
對罵到此結束。
其實對罵這事情從來都沒有誰輸誰贏一說,因為準備戰斗的雙方都想好了自己要罵對方的詞語,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最后解決問題的還是要靠實力說話。
聽到虢石父對守城將士們的命令,城下的申侯立即縱馬返回自己的陣營,對自己的將士道:“眾將士,虢石父禍國殃民,罪該萬死,拿出你們的勇氣沖上城池,拿下鎬京,到時候你等就是擁立王太子的功臣。”
其實申侯心里明的跟鏡子似的,自己今天的行為絕對是犯上作亂,于是他便拿出自己的外孫做擋箭牌,言下之意自己今天進攻鎬京是為了讓原來的王太子姬宜臼登基為天子,不是自己搶班奪權。
如此以來,手下的將士們也就知道自己是伸張正義,為王太子復仇,這次起兵多少就有了一點點正義的味道。
在申侯的煽動下,申國、繒國、許國等諸侯國兵馬一擁而上,向王室都城鎬京發起了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