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4.不甘心就此墮落（1）拉犁使耙我也會（2）農(nóng)活真不是玩的

4.不甘心就此墮落

（1）拉犁使耙，我也會

我正在做著好夢的時候，卻傳來了父親去世的噩耗。哥嫂們早已分家另過，家里的日子實在不好過。母親和姐不說什么，我也無法再把學(xué)上下去，就鋪蓋一卷，回家去了。回到家里，母親除了嘆氣，沒多說什么。

母親是好樣的，父親不在了，失去了頂梁柱，她并沒有整天哭哭啼啼的，感覺天塌了一樣。她很平靜，該干什么干什么。沒有父親的日子里，生活、勞動的艱難可想而知，但我從沒見母親哭過。

母親還喂了兩頭牛。我們沒有鍘刀，就向別人借。別人有時借，有時不愿意，我們就回來用菜刀剁草喂牛。我常常發(fā)現(xiàn)月亮還在西南方向掛著，母親就已經(jīng)蹲在牛屋門口，喂牛吃草了。

起初我們請人幫忙犁地耙地，好煙好肉待人家，很破費，受不了。我常常在撒糞施肥的當(dāng)兒，看人家咋吆喝牲口，咋拐彎，何時深，何時淺。

有一次，趁犁地的大伯歇歇兒的工夫，說：“大伯，您歇歇。不過牛別卸套，我試試。”

大伯瞪大了眼，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你說啥？”

“我試試。”

“你試試？行不行啊？”

“試試，不行算了。”

大伯把犁把和鞭子交給我，吸著煙袋，站在旁邊歪著頭看。

把鞭子往牛背上輕輕一甩，開頭歪歪斜斜，可我畢竟學(xué)過幾何，把犁扶平，眼睛目測著前方。兩條牛還算溫順，很快就犁得順手了。再走兩個來回，犁得雖比不上大伯的好，也有七八成的直了。大伯不住嘴地說：“看不出，看不出，你還真行！”

說我胖，我就氣喘。經(jīng)不住兩句夸贊，就說：“大伯，干脆你坐下來歇歇，剩下的我來犁吧！”

大伯也巴不得松松勁，就順?biāo)浦郏晌胰チ恕?

犁完地，鞋子里進(jìn)了不少濕土，身上也淌汗了，但我興致很高。大伯讓我歇歇，他來耙地。站在地頭，看他耙個來回，就說：“大伯，讓我來耙一會吧。”

這次大伯卻不答應(yīng)，他說：“站耙不是玩的，高低不平，一不小心就會翻耙。翻了耙，下面那么長的鐵耙齒子，掛著你咋辦？”

我說：“沒事，我小心點就是了。”經(jīng)不住我的再三磨泡，他終于把鞭子和套繩交到我手里，并再三囑托我站好了。

我試試摸摸地先上一個腳，再把另一只腳也慢慢放上。剛一揚鞭，往前走，站立不穩(wěn)，差點把我掀個仰面朝天。大伯先是一驚，接著哈哈笑了：“我說不行吧……”

我不服氣，擺擺手，不讓他過來。這次我蹲在上面，兩手緊緊地抓著耙上面露出的齒子，眼睛緊張地看著前方。到地頭了，叫住牛，下來。轉(zhuǎn)過頭來，再蹲一會兒，習(xí)慣一點，便半彎著腰到那頭。來來回回中，我慢慢直起了腰。

先是直著耙，接著斜著耙。大伯的眼笑成一條線，他說：“活了這么大歲數(shù)，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女兒家犁地耙地的。行！出息！”

回到家里，躺在床上，雖然累得骨頭像散架了一般，但我卻興奮得睡不著覺。連我自己都驚奇，我還會這個！忍不住給自己伸出了大拇指。

第二天，我對母親說：“以后咱家的地，我來犁耙。有好東西招待我。”

母親說：“睡一夜起來說夢話，還是胡話？”

我說：“好好的，沒發(fā)燒，是實話。”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biāo)準(zhǔn)。經(jīng)過實地考驗，母親信了，放心地把牛交給我，也把以后兩年我家的犁地耙地的光榮使命交給了我。

（2）農(nóng)活，真不是玩的

父親在世時，總是說：“上學(xué)的時候，不好好干，等你回家干活了，你就知道鍋是鐵打的。”的確，農(nóng)活，真不是玩的。

往地里送土糞的時候，伸長脖子，拽著手拉車，剛犁過的地虛得很，車輪子陷在里面，動也不動。甩著汗，想找個幫忙的，哪怕是個小孩也行。偏偏邪得很，每每這時候，連個鬼影子也沒有。只得等氣喘勻了，往左右手心里唾兩口唾沫，使猛勁，挪幾步，歇歇，再來。

待到莊稼成熟，一點一點再把麥個子，玉米棒子裝上車，拽出地塊的時候，就會體會到“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說得多實在呀！

除了種莊稼，我們還種菜。下雨天，我和姐姐拉著車子，泥里水里賣菜。顧不著羞，顧不著丑，在村里一路走，一路吆喝：“賣菜啦，賣菜啦，菜便宜啦……”

有一次，賣菜到離家遠(yuǎn)的村子，已中午了。一位好心的大姐給我們一人盛碗米飯，可買菜的時候，一分錢也沒讓我們少要。

還有一次，賣菜到一所學(xué)校，司務(wù)長買完蘿卜對我們說：“你們還沒吃飯吧？鍋里有蒸面條。”我們一聽，也不客氣，揭開鍋蓋，不知吃了多少。

現(xiàn)在，當(dāng)我住進(jìn)城里，看到鄉(xiāng)里來賣菜的人們，無形中特別有感情，從不忍心和他們討價還價。

賣菜的時候，遇到好心人，是幸運的。不少的時候，能餓著肚子在街上站一整天。不遠(yuǎn)處賣什么的都有，可看看車?yán)锬敲炊嗖藳]賣出去，再捏捏扁扁的口袋，還是再忍一忍吧。

待天黑，回到家里，母親端上一大碗撈面條，催著說：“吃吧，吃吧，餓了一天了，趕緊吃。”卻除了喝水，啥也不進(jìn)，母親說那是勞饑變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