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說到這里，長長嘆了一口氣，又說道：“那些蝙蝠是早些年修羅門養(yǎng)的靈寵，門派滅亡時跟著我們這群人逃到了這里。后來我們中的人慢慢老死了，它們卻越來越多，之前我還能控制它們，不讓它們出去害人，可現(xiàn)在我這副活死人的樣子，已經(jīng)管不了它們了?！?
我皺著眉頭看著這老頭，確實(shí)是一副油盡燈枯的死樣，可再想到那圓光術(shù)，又非高人不可施，一時還真難以辨別出他說的到底是不是實(shí)話。
胖子也是滿臉不相信，質(zhì)問道：“這里就你一個活人？可那天我明明看到另一個老頭跳進(jìn)井里了，他是誰？”
老頭翻了個白眼，說道：“你說他啊，他那天出去被你所傷，回來后又連續(xù)施展了幾次勾魂術(shù)，身體損耗太嚴(yán)重，死了?！?
胖子一怔，隨即問道：“你怎么知道他是被我所傷？”
老頭抬起他那沒有二兩肉的胳膊，指著那面顯像的墻，回道：“那里都顯示出來了。我們當(dāng)年為了躲避仇家的追殺，倉惶逃到此地，由門派里幾個高人合力布下了‘大圓光術(shù)陣法’。這陣法可以顯示井附近的情況，以便我們在這殿中可隨時查看外面的情形。那天我親眼看到你追著他回來的，這還能有假？”
“這么說，這圓光術(shù)不是你弄出來的？”我問。
“小伙子不錯，居然知道圓光術(shù)?！彼淞宋乙痪?，又自嘲道，“莫說現(xiàn)在我這半死不活帶著樣，就算我在鼎盛時期，也沒有這本事?！?
我盯著他的臉，分析了一通他說謊的可能，又問道：“你說那老頭死了，他的尸體在哪？”
“你們跟我來?！崩项^說著，轉(zhuǎn)身慢悠悠地朝著一個偏廳走去。
他這皮包骨頭的身體走得像個木偶，仿佛八百年沒有起來活動過了。
我緊握骨劍，打起十二分精神跟在后面。
偏廳門上有盞燈，老頭點(diǎn)燃后，指著里面道：“你們自己看吧！”
里面的情形讓我大吃一驚，遍地都是嬰兒的枯骨，足足有幾百具之多，這些枯骨正中央，席地坐著一個老頭。
這老頭瘦骨嶙峋，跟外面的干尸差不多，我認(rèn)真查看了一番，生機(jī)絕無，已然早死透了。
“這就是那個鬼老頭？”我問胖子。
胖子點(diǎn)點(diǎn)頭，看著滿地枯骨，驚訝道：“這些都是當(dāng)年被丟下來的嬰兒？”
“正是?！崩项^說的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這些尸骨是怎么跑到這里來的？”我想到了一種可能，問道。
“自然是我撿回來的。不知從什么時候起，附近村子里開始往這井里丟死孩子，這些孩子下來后，陰魂不散，跑到我們修羅門里哭鬧。那時，我們一起的人死的差不多了，我看這些孩子可憐，就將他們撿了回來，讓他們的魂魄留在這里，與我們幾個不人不鬼的老東西做伴。”
“再到后來，我們的人死的就剩我跟這老家伙了，為了活下去，他想出了投胎借壽的法子。”
“我們修羅門所修皆禁術(shù)，投胎借壽便是其中之一。這種術(shù)法可讓早夭之人，不用走尋常程序，直接投胎，而每助一個小鬼投胎，施術(shù)者可以自小鬼身上借三年壽命……”
這老頭很能說，我們都沒問，他自顧自地說了一大套。
不過我還有一件事不明白，當(dāng)年明明是個要飯的老太太，怎么到他口中變成了一個干巴老頭？
于是我問了出來。
這貨沒想到我會這么問，略一遲疑，說道：“想不到你這小伙子竟然知道當(dāng)年之事……那老太太是他幻化的。我們修羅門可幻化一切活物?！?
胖子聽后，問道：“他既然已經(jīng)達(dá)到了借命的目的，為什么還要吸人的元?dú)?？?
他顯然還在為那天在棺材里被吸了精元而耿耿于懷。
“借命是為了活著，吸精元是為了修煉。他不像我這般安于現(xiàn)狀，一直野心勃勃，想修至大成，去往修羅界，長生不老。不想這次他遇到了你，被你所傷。我們這種陰盛陽衰的軀體，更接近于鬼，舌尖血對我們是致命的。”
老頭說的不急不躁，一副知無不言的樣子，甚至連舌尖血能要他命這事都說了，看來他對我們沒有防備。
可我總覺得哪里有問題，依然沒有放松對他的警惕。
“這么多人都死了，怎么你獨(dú)活了下來？”
老頭搖頭嘆氣：“我沒搞明白，大家都死了，我怎么就不死呢？鬼知道我一個人待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今天你倆來了，就陪我好好聊聊吧。”
他這話讓我一陣無語，怎么會搞成這個樣子呢？
本來我和胖子是來抓妖人的，現(xiàn)在這妖人反倒侃侃而談，完全看不到敵意！
他的話我并不全信，可也做不到一劍將他斬殺，聽起來好像他沒有一點(diǎn)過錯。
現(xiàn)在怎么辦？
總不可能在這里陪著他嘮嗑吧？
想了想，我終于想到一個自認(rèn)為可以試探出他的問題：“外面那些妖蝠可有什么法子除掉？”
老頭想都沒想：“法子倒是有，也很簡單，只要抓住它們，用火燒就可以了?！?
胖子立馬瞪了眼：“這還簡單？那成千上百的，都在天上飛，怎么能抓得住？”
老頭呵呵一樂，說道：“看來你倆還是不了解蝙蝠的習(xí)性，它們晚上出去，白天自然都會回來，只要你們在這里等到明天，就可以將它們一網(wǎng)打盡了?！?
說道這里，老頭停了一會，似是怕我倆不相信，又補(bǔ)充道：“我本來舍不得害它們性命，畢竟它們一直陪了我這么多年，可我眼瞅著不行了。我死了，我們修羅門就徹底消失了，那就讓它們隨我一起消失吧?！?
他說著悲從中來，干癟的老臉上露出一抹悲傷，重重地嘆了口氣，慢慢坐在了石階上，望著一大片干尸發(fā)呆。
胖子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寫滿了怎么辦。
“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在這等那些妖蝠回來?！蔽乙黄ü勺诹死项^身邊，沖著胖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