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見到云霄的一瞬,李長壽雙目一凝,只覺得道心被人用木槌狠狠鑿了下,整個人懵懵然,心底泛起了兩句上輩子頗為喜好的詩詞。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她自云霧現身,負手駕云前行,目中帶著淺淺笑意、嘴角掛著淺淺酒窩,自發梢到指尖都有過精致的打理。
尤其是,她一雙柔荑、十根纖指,指尖都點上了粉白色的靈粉,手腕上環繞著精致的彩帶……
云霄啥時候這般細致打扮過?
自己此前,莫不是想多了?
這次并非通天師叔要搞事,讓自己暫時去混沌海中躲一躲,避免被牽連;
純粹是通天師叔想促成自己與云霄的姻緣,借此讓自己離截教更近一步?
這!
不早說,為什么不早說!
堂堂圣人老爺,真就一直賴在第一層?
只是單純的談情聊人生,何必去那兇險的混沌海?
六道輪回盤它不香嗎?
李長壽低頭看了眼腳邊的白澤,抬頭看了眼天空中飛著的金鵬,心底抽搐了幾下,嘴角露出溫和的笑容。
錯會了佳人意,他自是不能再讓云霄尷尬。
李長壽溫聲道:“已經等一陣了?”
云霄輕輕搖頭,又對化作白貓大小的上流瑞獸白澤微笑致意,那抿過了靈草葉枝的薄唇輕啟,帶著少許芬芳。
“并未等太久,只是剛來此處,要出發了嗎?”
李長壽心底立刻浮現出三四個答案,幾乎下意識就做出選擇,點頭答應了下來。
已準備充足,自是要按原本計劃行事。
“這次讓金鵬代步吧,他的極速便是離了洪荒天地依然可完全發揮,你我的神通法術都會受些影響。”
“嗯,”她柔聲答應著,目中流轉過少許玩味。
李長壽頓時讀懂了她的調侃,略顯拘謹的一笑,開始暗中清點自己隨身攜帶的一些物件,招呼金鵬下來。
下意識想找漱口水是什么鬼?
緊張了、緊張了。
白澤頗為識趣,最先竄到金鵬背上,跳到了金鵬腦袋位置,還對金鵬傳聲叮囑了兩句。
白先生,洪荒老瑞獸了,還能不懂這點事?
云霄仙子一現身,白澤心底就是‘咯噔’一聲,知道他跟金鵬今日,八成是意外壞了水神大人的好事。
可這也不能怪他不識趣,他也不知具體哪般情形。
水神當時用紙道人問:‘白先生,出得洪荒天地進入混沌海,你那趨吉避兇的神通是否還有作用?’
白澤老老實實回答:‘在洪荒天地的大道規則影響之地,自是能感應兇吉,只是不可太過深入混沌海。’
然后,他就被召來了此地。
看這個樣子,水神這次明顯是想多了,穩著穩著,把自己穩進去了吧?
雖然白澤已經開始想辦法,如何讓自己跟金鵬及時脫身,但心底莫名也是一陣暗爽。
總算也有水神算不到的事了!
李長壽與云霄飛到金鵬背上;
本是隔著半丈擺的蒲團,在白澤的示意下,被金鵬挪到了相隔一尺,李長壽和云霄并未點破此事。
李長壽拱拱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云霄微微頷首,自側旁打坐,裙擺在身周緩緩飄開。
李長壽問:“咱們這次如何去尋那寶地?”
云霄素手一翻,掌心多了一把袖珍小劍,解釋道:“這是師尊的陷仙劍,可指引你我去那處所在。
師尊說,那里有你的大機緣,也不知具體是何。”
李長壽溫聲道:“此行本就已是機緣。”
云霄并未接話,只是目光更加溫柔了些。
金翅大鵬鳥問:“老師,仙子,我們該去何處?”
云霄催起手中袖珍小劍,指出東南偏下的方位。
金翅大鵬鳥張開羽翼,十丈長的身軀在天涯海角平滑地竄了出去,身周撐開一道仙力壁障,開始均勻加速。
專業的坐騎,往往只需簡單的指令。
白澤昂首站在金翅大鵬鳥腦袋上,眺望著前方虛空,用仙力封住了自身,還特意將這般封禁表露了出來。
仿佛在說,你們后面談你們的,咱什么都聽不見。
李長壽注視著近在咫尺間的仙子,想到了已在進行中的封神大劫,心底暗自輕嘆。
身上帶著的那張旨意……
暫時還是帶著吧,此時并不是拿出來的合適時機。
與云霄相處時,李長壽感覺最舒服的點,就在于自己不必多想什么話題,不必多費什么心神,只是各自坐著,仿佛就有流云靜水環繞彼此。
只覺歲月安好,不覺時光流逝。
大概,這就是云霄仙子獨特的魅力。
虛空中,遠遠近近晃過一片片光斑;金鵬不知不覺達到了自身極速,一方方世界被迅速拋在身后。
“通天師叔回去后可說了些什么?”李長壽小聲問。
“我此前并未見到師尊,”云霄柔聲道,“是大師兄來三仙島尋,說了紫霄宮之事。”
李長壽眉頭緊皺,沉吟幾聲。
云霄輕笑了聲,問:“可是在介意,被師祖強行給了封神主劫者的身份。”
“沒,這本就是我想去幫天庭爭取之事,”李長壽試探性地問了句,“除了正事,多寶師兄可對你說了一些其他……不重要的細節?”
云霄有些不明所以,仔細想了想,俏臉略微有些泛紅。
臉紅……
果然是知道了吧?
李長壽心底不由一陣哀嘆。
多寶師兄這過分了吧?他被道祖整了一頓、衣袍破了、出了點糗,至于這么大肆宣揚嗎?
截教人均守口如瓶?
云霄看向側旁,抬手理了下耳旁秀發,輕聲道:“師兄說,讓我莫要留遺憾,大劫降臨,誰都不知會發生何事。”
李長壽先是松了口氣,隨后額頭掛滿黑線。
“這話也危險了些,你莫要因此胡思亂想,紫霄宮中什么都沒定下,你……
罷了,給你看此物。”
言說中,李長壽在袖中將打神鞭拿了出來,其上濃郁的天道之力顯現。
云霄仔細端詳著,一根手指點在打神鞭末端,閉目細細體會。
“此物似是天書的一部分。”
“不錯,”李長壽將打神鞭收了起來,溫聲道,“此次大劫我為主劫者,有幾點感悟,從未對旁人提起過。
天庭不只是管理三界,天道還可借天庭秩序,鞏固天地安穩,增加天地鎮壓九污泉之力,讓天地可容納更多生靈。
秩序二字,確實可以限制業障增長。
當然,這也會造成一些負面影響,比如壓抑天性、一定程度上泯滅個性。
人書定生死輪回,天書為天道增加一層保障,隨著劫難進行,天庭越發興盛、大劫需泯滅的煉氣士也就相對越少。
只要大劫不失控,其實有很大希望,將大劫控制在不傷圣人親傳弟子的程度。
當然,這也是理想狀態。”
李長壽侃侃而談時,云霄在旁靜靜看著,似乎他講的這些都不重要,他說話時的神態、頗為明亮的目光,沉穩、清晰、不顯緩慢的嗓音……
總是那般不令人生厭,又想去多聽多看。
李長壽笑道:“你這般看我作甚?可是覺得我今日打扮太隨意了?”
云霄道:“你障眼法似乎又改過了。”
“你竟能看出這般小事。”
李長壽抬手在自己額頭輕點,撤掉了大部分的偽裝,“此前偶有所悟,突然想到了改良障眼法的思路。
這般看著可還順眼?”
“嗯,”云霄輕聲應著,“只要是你原本模樣,總歸是順眼的。”
主動進攻?
李長壽老臉一紅,莫名感覺自己竟然有點頂不住攻勢,果斷變化思路,在袖中取出了兩只玉符,與云霄談論起了修行之事。
找話題,也算是搞對象時的基本能力之一了。
這一談倒是不要緊,卻是勾起了云霄那較真兒的性子,與李長壽辯論了起來。
他們從三千世界,談到天外虛空,又穿過天道壁壘,飛入混沌海中。
金翅大鵬鳥本身修為境已是大羅,自身之道足以抵御混沌氣息的侵蝕,在金鵬背上坐著也是無比安穩。
再入混沌海,少了太清老師的庇護,李長壽直觀感受到了,那一條條無序之道對自身大道的沖擊。
元神宛若沖入一片泥濘沼澤中,有一種難以施展、難以感知的憋悶感。
總算知道這混沌海為何叫做‘海’了。
這般感覺,確實像是一個凡人沖入偌大的東海、南海,若迷失方向,最終只能力竭而死、葬身魚腹。
在混沌海中,最重要的就是保持方向感,時刻明確自己的方位,以洪荒天地為起始點。
為此,李長壽這半個月查閱了不少天庭存放的古籍,制作了幾套能在混沌海中找尋‘回家之路’的大道法器,以作不時之需。
離開洪荒天地越遠,自己與紙道人的聯系也就越微弱;
這并非是距離遠近決定的,而是源自于紙道人所利用的那些大道,在混沌海中還是無序狀態。
李長壽對這些大道,也只是通過符箓、禁制去利用,尚未有足夠精力去參悟。
還好,通天教主所說的寶地,離著洪荒天地并不算遠。
在白澤主動提醒,他感應吉兇的神通即將失效時,云霄掌心的陷仙劍輕輕震顫了幾下,已是到了那寶地附近。
此時已不知過去了多久,混沌海中歲月都已錯亂。
但李長壽一直在暗中計數,他們闖入混沌海,應不會超過半個月。
金鵬立刻停下身形,李長壽與云霄相攜起身,朝著各處眺望。
入目盡皆是混沌氣息。
這些灰蒙蒙的氣息并非均勻分布,本身也是一種無序;每一縷混沌氣息看似蘊含著大道至理,卻根本無法被生靈直接感悟。
值得一提的是,洪荒天地附近的域外天魔、混沌生靈,大多聚集在了玄都城附近。
這其實是一種很高明的手段;道祖主動豎起一個靶子,吸引那些域外生靈聚在一面,從而緩解其他各處的‘防御壓力’。
白澤從前方跳了過來,保持著小號瑞獸的姿態,讓自己盡量顯得不太刺眼。
這位上古十大妖帥笑道:“水神,仙子,接下來該如何找尋?”
他其實是給李長壽一個臺階,接下來可提出分頭行動,他跟金鵬就老老實實退場。
李長壽明顯也猶豫了少許,最終還是婉拒了白澤的好意。
穩一手。
此地是混沌海,若是失散只能去洪荒中再見,而且說不定就遇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危機。
嗯,只要臉皮夠厚,哪管什么燈泡不燈泡的。
李長壽問:“通天師叔可有其他叮囑?”
云霄看著掌中這把絕世仙劍,喚道:“還請顯靈。”
陷仙劍頓時光芒大作,化作三尺長短,漂浮在云霄面前,一縷靈覺在李長壽和云霄心底同時響起。
“隨我來,就在前面了。”
還是個少女嗓音。
這把劍自行向前一劃,前方混沌氣息朝著左右分散;劍上那玄奧難明的圣人道韻,自是出自于通天教主。
金鵬再次向前,這次又飛了不知多遠距離,或許已過百萬里,或許只不過飛出數百丈。
前方混沌氣息突然消失不見,他們沖入了一片虛空。
一條條灰暗的大道,在此地竟是可視的狀態,于虛空之中交錯縱橫,構筑了一片相對較為穩定的道則‘氣泡’。
若將洪荒天地間那井然有序的三千大道比做道則海,這里確實只能稱之為道則‘氣泡’,隨時可能被飄來的混沌氣息碾碎。
此虛空也非洪荒天地外圍的虛空,乾坤道則有著明顯不同。
就在此地正中,似有一團氤氳的氣息,金鵬緩緩向前飛,那氣息轉眼化作一片云海,云海之內別有壺天。
白澤在旁及時發表點評:“混沌海雖大,這般密地卻是極少的,難得,離著洪荒天地還不算太遠,又如此隱秘。”
李長壽聞言笑了笑,他剛才想到的,卻是元神道與肉身道的優劣。
元神道于洪荒天地內,有種種強過肉身道之處;
但到了混沌海中,主修元神的煉氣士,若無大羅之境,自身之道都無法離體施展神通;
強橫的肉身卻不受影響,拳頭砸出去的就是破壞力。
也是近些年鉆研八九玄功有成,又吸納了祖巫本源精血的原因,李長壽在混沌海中,倒是沒有泛起太深的危機感。
“金鵬,小心些,全神警戒。”
李長壽如此叮囑一句,金鵬定聲回答一聲‘是’。
隨之,壽下意識離著云霄近一些……才不是為了等會兒順理成章牽手什么的!
金鵬飛入云海,陷仙劍再次現出劍光,斬開前方一團團云霧,尋到了一座葫蘆狀的‘山’。
云非云,山非山。
不同規則之下呈現出的相似事物,其本質或許會千差萬別。
李長壽仔細感應,這山岳周遭有諸多奇怪的大陣,陣法原理與洪荒完全不同,卻能利用少許混沌海中的殘缺大道!
高人遺跡!
李長壽心底冒出這四個字,多少有了些期待感。
這里是混沌海,也不會有歲月流逝之感,這遺跡看似嶄新,實則存在不知多少洪荒元會。
通天教主果然沒說錯。
李長壽與云霄對視一眼,各自露出輕笑,有了一種‘同時經歷了某件事’的微妙默契感。
但不急,再穩一手。
“白先生,勞煩你感應下,此地吉兇如何。”
白澤道:“此地已是天道之力能投到的邊緣地帶,我需多感應一番。”
李長壽自是點頭稱善,多等了一陣。
很快,白澤緩緩舒了口氣:“前方并無災禍。”
“一起進去吧,”李長壽招呼一聲,讓金鵬化作人形,將小戮神槍遞了過去,自己反握住乾坤尺。
云霄也取出混元金斗與縛龍索,配合陷仙劍,倒也稱得上是全副武裝。
她帶李長壽外出尋寶,自是要護好實力稍遜一些的他。
為了照顧李長壽的面子,云霄會主動躲在他身側,看準時機再出手,若是他能應對的,便讓他去應對。
三人一瑞獸緩緩靠近那山岳,毫無阻礙地進入了一處洞府。
可惜,洞府之內空蕩蕩,各處布置著些許七彩靈石,只有簡單的石床與一副座椅,殘留著某種渾厚磅礴的大道殘韻。
白澤鼻尖聳動,目光流露出幾分疑惑,嘀咕道:“熟人在混沌海的落腳地?”
“妖族高手嗎?”李長壽謹慎地問。
“不一定,”白澤道,“遠古時曾有大批高手為了躲避龍鳳大劫,來混沌海中暫居,這里應當是那時候留下的道場。
不過,這種道場應該只是空殼,沒什么寶……咳!”
白澤突然明白了點什么,突然輕咦一聲:“金鵬,看外面那是什么?”
金鵬鳥不明所以,扭頭看去。
白澤忽然一聲:“看,竟是妖師鯤鵬,快追!”
言罷,白先生直接化作人形,一把拉住金鵬的胳膊,將金鵬連人帶槍拽著沖出此地。
與此同時,白澤的一縷傳聲也落在李長壽耳中:
“水神好好搜尋,我與金鵬在外把守,這里必然有寶……通天老爺可不會騙人。”
這般生硬的演技……
李長壽微微皺眉,略有些擔心地看向云霄,怕云霄介意此事。
卻見云霄果然是低頭面紅,目中似帶著幾分愧疚。
愧疚?
李長壽頓時明了,云霄是覺得,她截教外門大弟子的身份,拖累了這段感情。
“咱們,”李長壽溫聲道,“在這里找找看吧。”
“嗯。”
云霄輕輕頷首,與李長壽一左一右暫且分開,開始細細搜尋各處。
很快,李長壽就有所發現……
那座床榻之下,當真藏著一件寶貝,似是先天土行之精。
李長壽將這塊土行之精取了出來,仔細觀察,發現此物已化形做一只石像,其上并無半點禁制。
“好東西,”李長壽贊嘆一聲,“多謝通天師叔指點。”
云霄卻道:“此物只能鎮一鎮宅院,又能做何用?”
李長壽解釋道:“我在圣母娘娘處得了一些五行靈物,又在多寶師兄處得了一套五行寶珠,將小瓊峰已經打造成了防御靈寶一般。
此物稍加煉化,就可當做小瓊峰的‘靈’,讓小瓊峰有所蛻變。
對我而言,確實堪比先天靈寶一般的寶物。”
云霄看他說的認真,禁不住抿嘴輕笑了聲,柔聲道:“莫要強為師尊解釋了,師尊的用意我自是明白的。
只是,我本不該邀你一同來此,但被大師兄說中了心事。
大劫之下,我怕自己也會……”
她抬起頭來,注視著李長壽,目光坦坦蕩蕩,又那般柔情似水。
“我不想留遺憾,終究是想尋一旁人無法探查之地,對你言說心意。”
此時,若是一個沒有經驗且鐵質男兒,怕是會感動之余將那道旨意拿出來,解釋說‘你今后也沒事,我定會保護好你’。
李長壽作為過來人,此刻自不會犯這種錯誤。
此刻不能提其他事,就說彼此、只言當下。
他不再壓制自己的道心,收起那塊土行之精,朝著云霄邁出一步。
“這些本該我來言說,畢竟我是男人。”
“男子如何,女子又如何?”云霄輕輕眨眼,“是人族的規矩嗎?須得男子說這些話語,才不會被人當做品行有失?”
“哪里有這般規矩,”李長壽忙道,“只是我自身有些……”
大男子主義用洪荒用詞習慣怎么表達?
在線急,挺等的!
……
“嘿嘿,嘖嘖嘖。”
洞府之外,那些奇特的大陣外圍,白澤扶著自己的山羊胡一陣輕笑。
金鵬低聲道:“白先生,這是怎么了?那妖師鯤鵬在何處?”
“你跟鯤鵬不是還算親戚?”
“他是吾族叛逆,”金鵬目中迸發出少許鋒銳之意,“若能尋到他蹤跡,定要提他首級回不死火山!”
白澤緩緩點頭,對此事倒不是很了解,只是隱隱聽過傳聞。
金鵬又忍不住問:“咱們為何不在洞內幫水神大人?”
“咋還不明白?”
白澤傳聲道:“水神大人現在可不比從前,道祖親封大劫執掌者,背后就是太清圣人老爺與道祖老爺兩座大靠山。
截教這是著急了……懂不懂?”
金鵬仔細思索,禁不住露出幾分笑意,傳聲道:“云霄仙子算是我見過,最能配得上老師之睿智的仙子,這也是一件好事。”
白澤卻嘆了口氣,打量起各處陣法,傳聲回道:
“水神原本應該是想,在大劫中全力護住云霞仙子,之后再與云霄仙子正式確立道侶關系。
這是水神的擔當,也是水神習慣的穩。
但云霄仙子應該是感受到了大劫帶來的壓力,不想繼續拖延下去了。
此時,想必兩人在那互訴衷……嗯?”
白澤突然皺了下眉頭,看著這座‘山’上的一塊青石,以及那青石上,正輕輕閃耀光芒的道紋印記。
白澤向前走出幾步,仔細端詳,動心突然開始顫動,面色變得有些凝重。
“白先生,又怎么了?”金鵬不解的問。
“此地洞府還有生靈居住,”白澤低聲說了句,“這是在混沌海中確定位置的特殊印記!
對方激活了這般印記,已在趕來的路上!”
白澤話語落下,金鵬卻像是突然見到了什么,雙目瞪圓,喉結上下顫動。
那外圍的混沌海中,一道無比巨大、又無法判斷到底有多大的陰影,正極快的在側旁劃過……
與此同時,空曠的碧游宮主殿中。
通天教主斜靠在白玉階梯上,面前的三把寶劍搭了個‘正三角形’,其內顯露著清晰的畫面,放送著截教多個道場的情形。
多寶道人在側旁打坐,此時睜開雙眼,問道:“師尊,您給云霄師妹和長庚師弟,到底安排了哪般寶物?”
“寶物?”
通天教主聞言頓時笑瞇了眼,“什么寶物,能比得上兩人共同經歷一些艱難險阻,留下珍貴的回憶?”
多寶道人一愣,忙問:“您不是在混沌海中找了個密地,讓云霄師妹和長庚師弟親近用?”
“嗯?”
通天教主皺眉道:“為師何時告訴過你這些了?
長庚還未給為師敬茶,大師兄也沒準許此事,更沒熱熱鬧鬧操辦一番,怎么就能讓云霄嫁過去?
你莫非以為,為師在用云霄拉攏長庚?”
“那師尊……那里到底是什么地兒?”
“也沒什么,不過是鯤鵬的一處落腳地,”通天教主淡定地一笑,“不必擔心,鯤鵬重傷在身一直無法痊愈,也就是跑得快些,已非云霄對手,為師更可隨時憑陷仙劍挪過去。
兩人經過這次磨難,想必能攜手共進,深知彼此之重要!
哈哈哈哈!”
多寶道人:……
翻翻自己的寶庫吧,看有沒有能護住膝蓋的靈寶。
通天教主突然想到了點什么,皺眉看向多寶,“你該不會,對云霄多說了些什么吧?”
“弟子勸她,讓她莫要留遺憾。”
通天教主臉一黑,只能仰頭長嘆,突然有種老父親的滄桑之感。
劍指一點,通天教主面前的三角框中,呈現出一副有些模糊的畫面……
畫面中,一男一女的身影只有隱隱的輪廓,此時正面面相對,間隔不過兩尺,似乎在說著什么。
通天教主劍指畫了個簡單的劍元符箓,三把寶劍顫鳴,倒是傳來了異常清晰地對話聲:
“抱歉,你本是云上的仙子,我卻執意將你拉入凡塵。”
“是我自己要落下的……”
“云霄……”
“嗯。”
輕喚聲中,十指交扣,兩道身影漸漸湊近。
通天教主一手遮眼,旁邊的多寶道人滿臉尷尬,低頭不去多看。
一尺、五寸、三寸……
兩道身影離著越來越近,已是各自閉上雙眼、屏住呼吸;
雖然畫面模糊,但依然能看到云霄仙子那因緊張而攥起的纖手,能看清李長壽此刻道軀的緊繃程度。
兩寸!
一!
轟!
畫面突然震顫,誅仙劍、戮仙劍、絕仙劍同時爆發出劇烈嗡鳴,通天教主坐起身來,看向畫面的左側邊緣。
那里,一只漆黑的頭顱撞開山壁,冷漠且帶著憤怒的巨大雙眸,凝視著有些渺小的李長壽與云霄。
那金翅大鵬鳥和白澤的身影狼狽后飛,似是被這巨大的頭顱直接撞到了洞內!
果、果然出現了嗎?
那【但凡有類似情節必被打擾】的洪荒鐵律!
李長壽嘴角瘋狂抽搐,立刻就要扭頭轉身,看向這頭沒有給自己太大威壓的陌生兇獸。
上個打擾自己好事的那家伙,已經在河里撿斧頭了!
但李長壽剛剛扭過頭來,目中還未燃起怒火,自身尚未顯露威嚴,面前仙子略微用力拉了下李長壽的手掌,又輕輕踮腳……
啵。
李長壽怔了下,扭頭看向面前那鎮定自若、仿佛無事發生的仙子。
云霄極快地抽回纖手,李長壽下意識摸了下自己臉頰,剛才那輕輕的響動、近乎無法感受到的觸感,在他道心不斷回蕩。
“讓我來吧。”
李長壽笑著道了句,動作很自然地邁出一步,將云霄擋在身后,直面那巨獸的頭顱,注視著對方那雙有些恐怖的紫黑色雙瞳。
八九玄功,起。
均衡大道,起。
玄黃塔、乾坤尺,起。
側旁傳來白澤的呼喊聲:“水神當心!這就是妖師鯤鵬!”
李長壽不由精神一震,向后退了小半步,打了個手勢。
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