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幽峰高達足足四百丈有余。
在這地處正中平坦之極的上京城附近,乃是難得一見的險峰與高峰了。
天色才剛剛露出了些許魚肚白,陳剎就已經早早的來到了這處險峰之上。
本來這次來中州,這只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未成想的弄的這么復雜,他不想繼續在這里待著,如果不是怕那女人日后追究,他都想直接隨便編造一個結果,前往那落霞郡或者武洲那邊了。
沒有讓他胡思亂想等待多久,沒多大一會,一群不到十人的隊伍就已經從碧幽峰一眨眼來到了山巔之上。
還別說,沈城所挑選的這個地方的確不錯,山峰之上盡是斷崖,足有數百丈的平方,用作凝氣境武者的決斗所在,倒的確是綽綽有余了。
不過陳剎待到看清楚來人之后,眉頭緊緊皺起。
除了原本就約定好的沈城,白放,錢小月,錢滾滾等人之外,那個渾身黝黑,一身墨綠色勁裝,膘肥體壯的漢子顯然也正在列中。
陳剎心思一動,不過卻也沒有一直盯著此人看,直覺與之前的事情很明顯的告訴他,此人應該有問題,但是一時之間,也找不出什么過多的疑點。
旁人也就罷了,陳剎沒怎么多理會,主要還是將目光放在了這次的兩個目標之上,一位一身漆黑衣衫的妙齡女子,一個一頭銀灰色之中夾帶著絲絲赤色短發的青年。
“陳兄,我等來了!”
沈城上前先是拱手行了一禮,經過前些時日的事情后,他可再也不敢對這個沙洲的外鄉人再有半點不屑。
陳剎連理都沒有理他,目光越過他,看向身后的那一男一女,朗聲道:
“我先問一句,你們倆應該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他沒有說問的是誰,但是那個一身鵝黃色衣裙的女子與銀灰色短發的青年自然知道對方說的是他們兩人。
讓陳剎沒有想到的是,那黑色衣衫的女子只是點了點頭,反而那個銀灰色短發的青年從人群中走出,向前走了一步,也沒有像沈城那般有禮數,輕描淡寫的道:
“我是白放,首先聲明一下,我對于加入洪王宮不感興趣,但是我對你倒是挺感興趣的,所以即便一會我將你擊敗,也是不會去那洪州的!”
陳剎上下打量了這廝兩眼,發現眼神澄澈,倒是沒有什么不屑鄙夷之色,僅僅是對于自己的絕對自信以及狂熱的戰意。
“那就滾蛋!你是怎么看出老子有這個閑工夫陪你們在這玩的?奶奶的。”
陳剎的陡然爆喝讓眼前青年一愣,他長這么大,還真沒有人敢這么跟他說過話。
青年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陳剎也不管這些家伙們怎么想,心中大罵那個光有肌肉不長腦子的女人,是怎么挑中這么幾個貨色的,說句實話,他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這些家伙完全都是沒怎么見識過風雨的世家子弟,盡管可能武功實力的確不錯,但是江湖經驗實在是一般。
他現在甚至懷疑,那女人是不是只是隨便拿出幾個聽說過的世家子弟的名字丟出來晃點自己玩的!
想歸想,事情還是要做的,只不過陳剎實在是不想和這群家伙繼續有什么過多的糾纏,一把烏黑色的短刀握在手上,指著那人群中漆黑衣衫的女子:
“廢話少說,沒你們事兒的趕緊邊去,正主上來!”
白放大怒,剛要說什么,就被沈城沈煌以及錢滾滾等人一同拽到了一邊。
反倒是陳剎始終注意著的那個黝黑青年,一直笑呵呵的看著這邊的局勢,沒有什么輕舉妄動。
陳剎不在多想,眼前的少女絕對不是什么易于之輩。
如同是黑夜背面刺出幕布的匕首一般,讓人始料未及。
陳剎眼神一抖,注意力集中在場上的時候,少女已經消失不見,唯有刺出的這一刀。
這還是陳剎第一次與九州武者的對戰之中,同樣看到這種擁有獨特潛行能力的武者。
雪亮的匕首被陳剎手中的烏黑色短刀架住。
自從上次跟宋春秋那種利刃于毫厘之間的戰斗之后,對于直接出手無法快速解決的對手,陳剎厭惡極了這種形式的戰斗。
錢小月的神情冷漠,一言不發,一刀未中只是眨眼之間,竟然再度消失在了眼前。
無聲無息。
唯有陳剎,匆匆一瞥的時候,看到了對方身上那一閃而逝的黑色貓耳。
“我就納悶了,這錢小月明明只是‘夜貓’這種中品級別的血脈體質,怎么可能能夠發揮到這種地步?”
白放有些羨慕的看著場上,這種瞬間就能夠消失的黑衣少女,身為白家之人,可以說白放從小到大,最羨慕的就是影虎分支的那群白家子弟,偏偏他覺醒的乃是赤紋白虎,這種正面戰力極強的白虎血脈。
肥胖的仿佛跟個球一般的錢滾滾臉色不是太好看:“哼,誰曉得是走了什么狗屎運,一個旁支庶出女子,被賜予了錢氏姓氏,真不知道那群老王八蛋是怎么想的......”
“她與我們不同的!”沈城搖了搖頭,眼神之中閃過一道特殊光芒,他想起了幾年前頭一次偶然看到這還是少女時候的錢小月所付出和堅持的東西。
一旁的秦牧壓根沒理會這些人,神色冷漠,暗中捏了捏袖子里的小管,嘴角露出了一絲絲的冷笑。
他自然不可能真的按照之前約定好的去做,畢竟如果到時候活著的人太多了,真的要分贓的話,自己能拿到多少?
他秦牧廢了這么大的力氣,自然不可能只跟這些人一同喝點湯頭,到時候讓眼前這人耗盡力氣與真氣將那群人斬殺掉,自己名正言順的出現,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正是人間妙事!
正當所有人各懷心思的時候,場上情況出現了一點變化。
在抵抗了幾次錢小月不知道從哪里刺出的幾刀之后,一身暗紅色長袍的陳剎似乎也玩開了,竟然隨著一陣漣漪,也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原本在場上的兩人,竟然一同進入了遁形之中。
圍觀眾人全都傻眼了。
這還怎么看?
尤其是秦牧,驚駭的同時,心中也是一陣的慶幸,幸虧自己沒有直接選擇召集人馬動手,要不然此人這一手直接用出,混亂之中直接逃離根本沒有半點法子!
原本眾人期待無比的對決,竟然有點朝著比拼真氣量方面發展,足足過了小半柱香的時間,場上隨著一陣陣山風吹過,仍然是沒有半點動靜,空無一人,兩人好似都在等待著對方先動手。
直到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
一個好似憑空出現的匕首丟在了地上,
隨后,一道仿佛被踹出來的黑色身影,以一個極為不雅的姿勢,四仰八叉,如同一個曬干了的蛤(為什么這兩個字會和諧?)蟆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暗紅色的身影緩緩從眼前出現,甚至還保持著踢出去的抬腳姿勢。
陳剎有些無語的看著那女子,他好像并沒有使什么力氣和真氣啊?這女人怎么好像受了重傷一般?
說來有點可笑。
這女人的遁形功法的確很不錯,奈何似乎有點太過自信了,自信自己的潛行根本不會被發現。然后就這么圍著空地開始一寸一寸的盤查自己的身影,直到陳剎被來到身邊的空氣異常波動所感知,只是伸出這么一腳,就正中這姑娘。
殊不知,錢小月哪里是受了重傷,根本就是又羞又氣的趴在地上,根本不想起來了。太丟人了!渾身實力沒有發揮出來一成,對方就潛行在身邊,同樣潛行的自己竟然沒有絲毫察覺,直到被人一腳踹出來。
從小就自尊心極強的錢小月恨不得鉆到地縫里。不過錢小月也明白的很,同樣都是遁形,對方既然能夠一腳踹出來,自然也能夠一刀刺出來,不論她自己渾身有多少實力和精妙武學沒有發揮出來,輸了就是輸了。畢竟真正到了生死之戰的時候,沒有人會讓你重新來過!
想到這里,錢小月即便還有些羞紅的臉色,還是從地上站了起來,抿了抿嘴,看了一眼還站在那里的陳剎,臉色又是一陣通紅,細弱蚊蠅的聲音快速道:“我輸了。”
言罷,就要朝著人群那邊跑去。
“等等!”
陳剎叫住了對方,指了指后者的腰胯部位。
錢小月回頭一看,正好看到臀部上那極為顯眼的一個靴子印。
險些沒被氣得一口老血噴出來,錢小月連忙拍打了幾下之后,狠狠地瞪了陳剎一眼,一溜煙的跑回到了幾人這邊。
陳剎聳了聳肩,看了那沈城一眼:
“我說,咱們之前怎么說的,你負責填補真氣的丹藥,帶來沒有?”
沈城輕咳一聲,笑道:
“陳兄也未免太看不起在下了吧,區區一瓶補氣丹,自然是不可能賴賬的,兄臺接好!”
一個白玉小瓷瓶被沈城從懷中拿出直接朝著那邊的陳剎丟了過去。
秦牧暗罵一聲,不過他也知道,如果這瓶不曉得究竟有多少數量的丹藥真的落入對方手中,定然會給今天的計劃增加很多難度。
念及至此,他倒吸了一口冷氣,雙眼微微瞇起,看著那個呈拋物線被丟出去的白玉瓷瓶,雙眼之中精芒猛地一閃,一道真氣從指間瞬間彈飛。
任誰都沒有料到。
這一道真氣指風的速度實在是太快,隨著嘩啦一聲清脆無比的聲響,白玉瓷瓶也好,瓷瓶內的丹藥也罷,瞬間在半空中化為了一片齏粉。
與此同時,一聲尖銳之極的長鳴從這碧幽峰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