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滄忽然笑著說:“二觀在外面流浪幾年, 變傻了……他居然跑到父親那兒說,你現(xiàn)在過得挺好,誰都不應(yīng)該再打擾你。結(jié)果被父親狠狠扇了個耳光……那個記仇的傢伙說, 這筆帳會記在你頭上。”
那我的帳, 應(yīng)該記在誰頭上?第五博越嗎?還是樸燾或邵青身上?
“好呀, 你告訴他, 他可以隨時找我, 我們早應(yīng)該把這些年積下來的帳,一點一點全部算清楚了。”
這句話林翟說的風(fēng)輕雲(yún)淡,但第五滄愣是生生打個冷戰(zhàn)。然後他覺得, 雖然某兩個人相隔很遠(yuǎn),但那壓死人的氣場, 簡直是一模一樣。好象南北兩極, 相隔千山萬水, 卻是遙遙相映,織成一股不可抗拒、強大無比的磁場。
所以, 第五滄很聰明,他可不想再招惹這個不鹹不淡的弟弟,說聲再見,腳底下抹油……走了。
林翟站在細(xì)雨裡默默看著他,那剛烈的傢伙一步一回頭, 彷彿不走不行, 卻又戀戀不捨。
林翟扯了扯嘴角, 算是贈了他一個笑容。
坐在窗邊上, 林翟默默的看著窗外連成一線的細(xì)雨……他現(xiàn)在, 越來越喜歡發(fā)呆了。肥貓繃身跳上他的腿,找個舒服的姿勢, 把自己團(tuán)成個肥球,慢慢打起了呼嚕。林翟習(xí)慣性的縷著它長長的毛髮,不由想起了那個人。
其實林翟一直覺得那個人很象自己膝上這隻肥貓——剛剛收養(yǎng)它那會兒,慵懶、淡漠,看上去優(yōu)雅柔軟的人禽無欺。卻會在某個時刻,忽然亮出爪子,狠狠撓你一下。而在當(dāng)你傷口涔涔冒著血時,卻又當(dāng)做什麼都沒有發(fā)生過,張著無辜的眼睛又安然跳回到你的膝上,擺個討喜的姿勢,與你毫無介蒂的親近……
低頭看著肥貓,林翟眨眨眼睛,他想,自己就是鄰家廚房裡養(yǎng)的那條魚吧……因爲(wèi)愛上貓,所以,永遠(yuǎn)等待著,等待著被它吃掉。
但到底誰吃誰,誰讓誰吃,誰又算得清楚呢,這筆帳。
忽然,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嚇了林翟一跳。
看看號碼,哦,又一個有帳要算的。
他慢慢把手機貼近耳朵,輕輕摁下鍵,然後先發(fā)奪人的開始算帳……“我是窮人,每天的收入不到三位數(shù),所以,既然是你先打來的,你就必須負(fù)責(zé)我的電話費。”
那邊是低聲的輕笑,“如果你說的是連你這個人都要我負(fù)責(zé)的話,我絕對不會有意見,小鬼……”
“哼!異想天開。”林翟用鼻子表示鄙視。
“有什麼事情嗎?”林翟問。
這個人是萬惡的資本家,而自己只是個窮人,沒時間和精力和這個人耗嘴仗。
“哦,你真不可愛,找你一定要有事情嗎?而且,現(xiàn)在的林翟老闆應(yīng)該不會忙到?jīng)]時間接一位來自遠(yuǎn)方的朋友的問候電話吧……呃,一堆廢銅濫鐵。”
“去,不許抵毀我的工作,”林翟終於笑了起來,“那是傳統(tǒng)的苗族銀飾!是藝術(shù)品!沒有眼光的傢伙。”
“哦,好吧,是藝術(shù)品。那麼親愛的第五藝術(shù)家,除了您心愛的藝術(shù)品,今天是不是還見到了什麼親近的人呢……要知道,人在異鄉(xiāng),忽然有親人來訪總會是很高興的。”
“你在監(jiān)視我嗎,樸燾?”林翟皺皺眉,把目光睇出窗外,窗外除了細(xì)雨浠浠,寂靜的彷彿什麼都不存在。
“不要把我說的那麼齷齪,小鬼……我只是從第五堂那裡聽到了些傳聞而已。”
哦,也對,第五堂的外國佬可是肖特家族派在第五堂明目張膽的間諜。一想到外國佬在自家四哥面前的那幅奴樣兒,林翟忍不住嘆了口氣。
“哦,對了,我打電話是想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不過我想,這個消息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了——第五博越被人打傷了,槍傷,好象很嚴(yán)重。連那個面癱劉醫(yī)生好象都搬進(jìn)老屋去住了……”
林翟右眼皮又不自覺跳了一下,他有些氣憤……“那你打電話來什麼意思?是看我會不會忍不住回去,還是看我到底能堅持多久是不是?你居然用這麼無聊的理由來浪費我的人民幣和時間!”
“小鬼,別死鴨子嘴硬……即使你不回去但不能說明你不擔(dān)心。你無處可逃,你招惹的是人心。而且你心裡比誰都明白,之所以到目前爲(wèi)止你能夠安然無恙,是因爲(wèi)暗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保護(hù)你。第五,我勸你還是回去吧,守著你那堆廢銅濫鐵沒有任何意義……”
無處可逃嗎?林翟抿緊了嘴脣默默的看著窗外。“我的事不勞肖特先生費心。”他說。
“哦,小鬼,不要對我這個態(tài)度。你應(yīng)該不會忘記,你還欠我一個巨大的人情呢,死小鬼。”啪,那邊扣了電話。
看吧看吧,就說是來算帳的。
林翟盯著自己的手機沉默半秒。
其實他想說,自己確實是無處可逃,不僅招惹了人心,還招惹了人情。一個怎麼還也還不清的人情。
這是很可怕的事情,因爲(wèi)它的不可償還。
林翟摸摸左耳朵,耳朵深處的耳膜上有一個孔,所以造成了他的聽不清楚。但他沒想到要去補這個孔,他覺得,這個孔做爲(wèi)教訓(xùn)留下來,是很有必要的。它時時刻刻在提醒自己,臨別的那個巨大耳光,是自己再也不願意回到那個人身邊的左證。
這個孔是第五博越造成的,就象林翟身體上每一處傷口,都是這個人造成的一樣。他給了他一個巨大耳光,他給他耳膜上留下了這個孔。
而林翟得到這個巨大耳光的原因,就因爲(wèi)他對樸燾說了那句“不會,因爲(wèi),我要跟你走。”
這句話的殺傷力簡直是無敵的。那時候,所有人都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石化成驚悚的雕塑,然後反映過來的集體雕塑們又把目光齊刷刷投向了那個人——第五博越。
第五博越什麼都沒有說,甚至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只是靜靜的看著林翟,然後在下一秒,這個巨大的耳光就扇了過來。頃刻,林翟倒在樸燾的懷裡。
所有人在這一刻又石化成驚悚的雕塑。
第五觀想上前說些什麼,被精明的賽兒美女及時掐住胳膊。
此時此刻,他是最沒有立場說話的人,因爲(wèi),就是他的某些表現(xiàn),才讓本來大團(tuán)聚的結(jié)局變成了分離。
但這不是第五觀的錯。這一點大家都知道,大家也知道,誰也不會去怪那個有錯的人。一是不敢,二是誰也分不清,這到底算不算一個錯誤。
林翟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選擇離開。
樸燾更知道這一點,所以他選擇立即帶林翟離開……把人抱在懷裡,快步如飛。
留下的人很倒黴。
雖然那個人始終面無表情,冷冷的看著兩人相依遠(yuǎn)去,但那場隱形的狂風(fēng)暴雨,讓在場的每個人幾乎喘不過氣來……賽兒美女狠狠掐著自己老公胳膊的手,在很長時間裡,都忘記了要鬆開。
要說清醒的人,到是有這麼一個,他悄悄揮揮手,輕手輕腳的帶走了自己的那些倒黴手下……因爲(wèi)他知道,如果再不走,就再也走不成了,他可不想成爲(wèi)莫明其妙的炮灰。
這個人就是聰明狡猾並舉的老流氓,他甚至都沒來得及和他的寶貝小公主說一聲拜拜。
其實,從公平的角度來講,樸燾絕對不是一個會落井下石的人。他是那麼的貴族,他高貴的身份和實力完全讓那些撲天蓋地的的人,在他擡手之間,跑過來爲(wèi)他的某個願望或者某個心意進(jìn)行無微不至的服務(wù),他只要保持住他的貴族與優(yōu)雅就成了。
因此,他不肖於做任何沒有品味的事情。
但這次不同,這次他面對的是對自己毫無意思、而自己對他卻絕對有意思的林翟。
於是,到了他開始進(jìn)行無微不至服務(wù)的時候了。
林翟記得那天,支升機降落到無極莊園的時候,是清晨時刻。金燦燦的太陽照在金燦燦的屋頂上,光華璀璨的讓美麗的無極莊園象個神話。
樸燾的那雙金眸則是縮小的太陽,放射著懾人的光芒,他站在直升機的出口,微笑著向自己伸出手來,“好了,你總算是又回來了……歡迎你,我朝思暮想的小鬼。”
如果說,聾了一隻耳朵的林翟還能笑出來的話,那隻能說明他的頑強或者沒心沒肺。但他真的就笑出來了,破繭而出的笑,在樸燾眼裡簡直比清晨金燦燦的太陽還要耀眼,於是樸燾也心情非常好的跟著微笑起來。
但林翟緊接著說出來的話,卻讓樸燾不怎麼能再笑得出來。他說,“肖特先生,咱們來次交易吧——我讓你上一次,你放我走。”
樸燾是肖特家族有史以來最傑出的領(lǐng)導(dǎo)者,是全英乃至整個歐洲都聞名遐邇的教父,他所經(jīng)歷的那些傳奇和故事,幾乎是非人類所能想象的,但他卻被林翟這句輕風(fēng)一般輕鬆的話給震住了。
“你說什麼,小鬼?”他這樣表達(dá)自己的震驚。
林翟很有耐心,再一次微笑著告訴他,“你知道的,跟你走,我是迫不得已,而你帶我走,卻是心有所願,所以,我用我的不得已完成你的心願,不好嗎?”
這次,樸燾怒了,他有史以來的第一次咆哮,而且是當(dāng)著自己所有的部下——“給我滾,你這個流氓。”
林翟笑得更厲害了。
而樸燾周圍的部下們,臉上的表情慘不忍睹。
當(dāng)天林翟留在了無極莊園。
幸好,美麗的婕美公主不在,此刻的她正在愛琴海的某個港灣裡,約會自己新交的異性朋友或者叫作追求者——
在經(jīng)歷了那場尷尬事件之後,這位久居深閨的老美人,終於能夠做到走出金色絲籠,主動去外面尋找自己的太陽了。
所以,洋媒婆不在的大好消息讓林翟大大鬆了一口氣,然後身心俱疲的人,在一粘到枕頭,就昏天黑地的睡了過去。
這卻苦了正氣浩然的樸燾先生。在咆哮了林“流氓”之後,他連正大光明走近他的理由都喪失了,這讓他無比的沮喪。
於是,他多雲(yún)轉(zhuǎn)陰的一張臉迅速瀰漫到整個無極莊園。
所有人忌若寒蟬。
但樸燾畢竟是偉大教父,不是軟弱懦夫。當(dāng)他在林翟房間門口轉(zhuǎn)了N圈之後,終於決然舉手推門,光明正大的走了進(jìn)去。
這讓躲在無極莊園每個角落裡、不敢大聲呼吸的人們,終於光明正大的走出來奔走相告之…… “哦,上帝呀,我們應(yīng)該把這一天做爲(wèi)我們的感恩節(jié)……簡直是,太令人感動了。”
一寸寸地滑過,手指插進(jìn)柔黑似墨的髮梢裡,樸燾傾下身親吻著那張在夢裡不知道出現(xiàn)過多少回的面孔。
淺淺的親吻,讓彼此的呼吸輕柔的纏繞在一起,林翟緩緩睜開了眼睛。
望著那汪清水眸子,樸燾挑挑眉,“可以嗎?”
林翟一動不動的看著他,“你罵我流氓。”
“那是因爲(wèi)流氓本應(yīng)該由我來做的,卻被你搶了先。”想肉吃的某教父這樣辯解。
林翟略一思考,然後說:“好吧,我答應(yīng)你的請示,你答應(yīng)我的請示,這是一次很公平的交易。”
聽了這話,樸燾慢慢挺直了的身體,俯視著牀上顯然並無睡意的“美人”,眉頭有往一起湊的趨勢,他嘆了口氣說:“你知道,小鬼,這並不公平……要不要我和你把帳算個清楚?”
林翟搖頭,“不用算,我知道我欠你很多——害你打破教父不離大本營的規(guī)矩,勞師動衆(zhòng)千里飛奔救我這個廢物。害你眨眼間丟掉自己妹妹的寶貝海島,還被警察抓住了把倆,雖然這對你來說不值一提。害你落入那個人的圈套,簽下諸多不平等條約。還害你……”林翟目光下移盯著某人的某個重要部位,忽然扯開嘴角笑了笑,“□□高舉,卻無的放矢。”
只這最後一句,讓樸燾無的放矢的那桿槍幾乎瞬時崩潰,他化身爲(wèi)一頭髮情的金毛獅子,“嗷”的撲了上去,一□□住林翟細(xì)雨嫩的脖子,“死小鬼,你找死!”
然後,極具掠奪性的吻和嘶咬撲天蓋地的襲上那具柔軟的,美麗的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