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煞雖然有心看戲,但並不敢過多關(guān)注。
若是被大人發(fā)現(xiàn)了,他就算是好心幫忙,怕是也會掉一層皮。
殷煞只用餘光一掃而過,很快斂了心思。
衛(wèi)風(fēng)向來粗心,並沒有發(fā)現(xiàn)寧楚翊的異樣,只一心看著凌初在查看傷口。
凌初手指沿著傷口按了幾下,不大確定道,“大人這裡可有知覺?”
知覺自然是有的。
寧楚翊的注意力正在後背的那一抹柔軟的觸感上,他傷口並沒有壞死,自然感受到了。
他原本想說有的,可是話到嘴邊,不知怎麼就變成了,“沒有。”
這出乎意料的回答,讓殷煞忍不住眉毛一動。
大人這是…終於開竅了?
總算不枉他剛纔那一番睜眼說瞎話。
凌初眉頭一皺,手指又往旁邊按了按,“那這裡呢,可有知覺?”
寧楚翊方纔話一出口就後悔了,此刻聽出她話裡擔憂,心頭一擰。
見他不說話,以爲這處還是沒有知覺,凌初的心更是提了起來。
擔憂之下,她顧不上男女大防。
兩隻手都放到了寧楚翊的後背上,給他傷口周邊都按了一遍。
寧楚翊感受著那微涼又柔軟的雙手,在自己的後背上按捏。
臉色越發(fā)緊繃,抿著脣一動也不動地剋制著不讓自己出現(xiàn)什麼異常。
凌初一邊按,一邊詢問,“大人,還是沒有知覺嗎?”
“有。”方纔寧楚翊的注意力都在剋制自己,這次倒是很快回答了。
凌初心中一鬆,只是聽他聲音低沉,額上還有些細汗,以爲是傷口痛的緣故,不免愧疚。
“大人可是右邊沒有知覺,左邊有?”
寧楚翊想說他的傷口並沒有失去知覺,可想到先前脫口出的話,只能硬著頭皮道,“除了最開始按的地方,別處都還好。”
凌初這才大鬆了一口氣,方纔她還真擔心他都沒了知覺。
若是那樣,爲了避免傷口上的怨煞之氣繼續(xù)侵蝕,只能把壞掉的肌肉挖去。
可如此一來,寧大人受的罪過可就大了。
幸好只是一小塊地方?jīng)]有知覺,她還有把握治好。雖然要耗費精力,但只要治好了寧大人的傷,她的愧疚也能少些。
原本只要衛(wèi)風(fēng)幫他上了藥,她再做個法術(shù),將傷口上的怨煞之氣除掉就行。
可如今,爲了穩(wěn)妥起見,只能先施法。
寧楚翊沒聽到她說話,微側(cè)過頭問,“是不是不好治?若是太過麻煩,等到了玄清觀再治也行。傷口並不嚴重,我能忍。”
她自己就會玄術(shù),怎麼可能讓寧大人忍到玄清觀才治。再說這種被傀魂打傷的傷口,拖得越久處理起來越麻煩。
凌初一邊準備要用的東西,一邊道,“大人別擔心,我能處理。”
寧楚翊抿著脣,目光落在她沒什麼血色的臉上頓了頓,見她已經(jīng)準備動手,這才道,“那就有勞郡主。”
凌初笑了笑,“大人不必客氣,說到底,你是爲了救我才受傷。如今我?guī)湍闾幚韨冢揪褪菓?yīng)當?shù)摹!?
寧大人不顧危險救她,凌初心存感激,沒再多說什麼,拿起符紙就開始施法。
羅二孃死得冤,被丈夫和偷情的女人害死,流產(chǎn)後一屍兩命,胎兒還被封存在蠟燭裡。她身上的怨氣和煞氣都極重。
寧楚翊傷口沾染了這些怨煞之氣,凌初處理起來並不輕鬆。
沒多久,額頭就見了汗。
寧楚翊垂眸看著放在膝上的雙手,面上沒什麼神情,心裡卻在聚精會神地聽著凌初輕聲念著經(jīng)文。
他聽不懂,但沒多久就發(fā)現(xiàn)她的聲音越來越吃力。
寧楚翊的心跟著往上提。他想開口讓她算了,但又怕貿(mào)然開口打斷,會對她有什麼不好的影響。
凌初不知寧楚翊正猶豫著,她見用了三次法術(shù),那傷口上的怨煞之氣並沒有除掉多少。
乾脆一咬牙,拿出一張空白黃符,咬破食指在上面畫起符文。
寧楚翊背對著她,看不到她的動作。但突如其來的血腥味,讓他眉頭一皺。
下意識回過頭去。
凌初恰好畫好了符文,一把貼到了傷口正中。
“郡主,這不妥……”
凌初僅僅是擡眸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沒等他說完就飛快用食指,沿著傷口四周開始畫符文。
她知道寧大人是想要說什麼。
但她受了他那麼多恩情,又怎麼會對他的傷勢視而不見。
凌初存心不給他拒絕的機會,左手掐訣,右手畫符,全神貫注唸經(jīng)文施法。
寧楚翊未出口的話,在觸及她額上的汗珠時,嚥了回去。
薄脣緊抿,收回了視線。
隨著血腥味越來越濃,寧楚翊低垂的眼眸裡,有幽光一閃而過。
平靜無波的心湖,蕩起一圈又一圈漣漪。
她這是在用自己的鮮血給他治傷。
凌初還是頭一次在人體上畫符,爲了不出差錯,她畫得很仔細,速度難免有些慢。她身子不好,惜命得很,不想浪費半點鮮血。
幸好畫得還算順利。
當符文首尾連接成一圈,凌初輕呼一口氣,卻並不敢放鬆。
雙手飛快掐訣,口唸經(jīng)文,施法。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凌初額上汗珠越來越多,經(jīng)文越念越快,雙手不斷變幻符印。
隨著一道金光落在寧楚翊的後背上,傷口上的怨煞之氣一點一點剝離,緩緩消失在空中。
寧楚翊看不到,但卻能感受到傷口處泛起一股清涼,原先腐蝕的疼痛之感正在消失。
但他心底卻沒有多大喜悅,聽著她口中的經(jīng)文越念越吃力,他的心擰成一片。若不是知道不能隨意打斷施法,他幾乎要剋制不住回頭。
一炷香後。
最後一點怨煞之氣消失在空中,凌初才停下經(jīng)文,緩緩收回手。
“好了。”
大功告成,她心神一鬆,話剛落。
當即眼前一黑,身子往前栽去。
額頭和鼻子狠狠撞在寧楚翊堅硬的後背上。
寧楚翊紋絲不動,凌初的額頭和鼻子卻一下子紅了起來。
若不是累脫力昏過去了,她許是會痛醒過來。
感受到撞擊,寧楚翊飛快轉(zhuǎn)身,在凌初摔倒前堪堪將她接住。
目光在毫無血色的臉上一掃而過,抿著脣,彎腰將她抱起,動作輕柔地放到牀榻上。